费洛德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几个人站着,其他人围观着,觉得很是稀奇。
“一大早的干什么呢,这么热闹,这还夹道欢迎呢。”他呵呵笑了两声,开了个玩笑。
但是没人被他的话逗笑,他这才看清楚,李芳的脸色很差,保洁阿姨很局促,而沈瑟虽然看不出情绪,不过也能觉察出有点不对劲。
剩下的人也都没吱声,这个时候还是别插手的好,容易落得两头都不是人。
费洛德这下子更奇了怪了:“到底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魂儿都丢啦?”
终于,沈瑟先开口了:“费律师,我跟李主管之间有点误会,刚才就是在处理这件事。”
误会?
费洛德又看向了李芳。
李芳咬了一下下唇,接下来的话绝对不能让沈瑟说,否则她就会处于劣势,到时候费洛德一定会对她有意见的。
“我作为行政主管,最大的职责就是给大家服好务,创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刚才我让阿姨重新清扫一下卫生,本来是很平常的事,不知道沈律师是不是多想了,居然觉得我是在针对她。怎么可能呢?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实在不需要这么多虑的。”
李芳的语气很诚恳,还有恰到好处的无奈和委屈,仿佛真的是沈瑟咄咄逼人,曲解了她的本意。
费洛德眉头蹙了起来,他重新看向沈瑟,沉声问道:“是这样吗?”
沈瑟知道怎么回答对自己更有利,装可怜装无辜而已,她也可以运用得得心应手。
不过她没有这样做,她的回答很简单,也很真实,于是显得有些硬邦邦的。
“阿姨没做错什么,却被无缘无故骂了一顿,我只是告诉李主管,对我有任何不满直接说出来,不需要对着无辜的人撒气。”
费洛德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他又不是法官,平日里不负责断案,况且双方各执一词,他就算是能看出不妥也不好直接偏向哪一方。
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人来了。
张律进来的时候还打着电话,看到情况不对说了两句就挂了,然后走到费洛德身边,也是疑惑不解:“怎么都站在这?”
费洛德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无奈。
他刚要开口,又是李芳抢了先,把方才的事加油添醋地描绘了一遍。
张律的眼神顿时有些意味深长。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对费洛德说:“这件事费律师看着处理吧,我有个比较急的电话,先失陪了。”
说完他便去了自己的办公室,门一关,也将外面的是非都隔绝在外。
费洛德于是沉着脸对两人说:“你们跟我来。”
沈瑟和李芳就是在班级里打架被班主任抓包的小学生,跟在费洛德身后去到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区在很长时间内仍旧寂静一片,之后,看了一场大戏的人们纷纷长舒了口气。
刺激,太刺激了。
新人律师和老牌主管的对决,还有两个老大在旁“助阵”,这架势,真是多年难得一见啊。
另外不得不说,沈瑟是真的刚,连李芳都不看在眼里,果然是背后有程绍仲的女人。
但问题是,李芳也不是没人撑腰啊。
所以,谁更胜一筹,现在下结论还早了些。
办公室里的三人可就没有这些闲情逸致了,费洛德不必说,自己手下的人乱了套,他比谁都心烦。
至于李芳,表面上她很无辜,很镇定,可心里还是忐忑着的,毕竟这件事深究起来她是不占理的,哪怕平日里大家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保不会有人对她心生不满告了她的状,要是费洛德借着这件事一同追究怎么办。
沈瑟此时倒是没有想别的,或许在走出去的一瞬间她已经把什么都想到了。
在她决定接受一切结果的时候,便没有别的顾虑了。
费洛德的手虚握成拳,放在桌子上,要不是眼前站着的是两个女人,按他的脾气,他是要骂人的。
可他控制住了自己,深吸一口气,他说:“有什么矛盾不能私下里解决,干嘛非得在那么多人面前吵架呢?让别人看了多笑话,是吧。”
这不算是责骂,更像是安抚。
这两位姑奶奶,真是没一个好应付的,他头都大了。
李芳听着,眼圈顿时红了,再然后,眼泪就滴答滴答掉下来了。
“费律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沈律师刚来,对这里的环境还不熟悉,我应该理解她的心情,跟她好好解释的。可是刚才真是太委屈了,所以没能忍得住。要不我跟沈律师道个歉,责任都算在我的身上就好。”
这番话把费洛德堵得够呛,可又一想,这么息事宁人也不错。
不管究竟谁是谁非,这么闹下去谁都拿不到什么好处。
做律师的,擅长把控全局,也应该顾全大局。
但是有人不打算这么做。
沈瑟还是平静地开口道:“李主管不必跟我道歉,你应该表达歉意的人是保洁阿姨。”
李芳暗暗咬牙,她没接受也没拒绝,可啜泣声突然变大了。
这下子是费洛德看不下去了,他凝眉对沈瑟说:“适可而止就行了,不用这么咄咄逼人。”
“费律师觉得我是在咄咄逼人,那是因为您没有看到刚才的情况。阿姨已经六十岁了,被一个四十岁的晚辈训骂的时候,她会是种什么心情,会比现在的李主管更好过吗?”
费洛德没有跟她争辩,还是用大局观念劝她:“李芳怎么说都是行政主管,再闹下去你让外面的人怎么想。大不了月底给阿姨加点奖金,这件事就别再提了,到此收场吧。”
沈瑟的嘴唇抿得很紧。
没错,理智告诉她就此打住吧,别再多说了,因为说多了也没用。
费洛德已经不会继续深究这件事了,不管事实如何,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维稳,是律所的和谐。
而李芳呢,这件事过后,她会不会心怀不满、蓄意报复,谁也说不准。
沈瑟有的时候是个很拧巴的人,理智和行为,大脑和嘴巴,有的时候并不在一个频道上。
就比如,这个时候,她说:“这个结果我不能接受,李主管她,一定要给阿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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