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

姜宁之所以立刻就想到了狱魔炼血术，甚至能够大致地判断出来，眼下的情况有六七成的可能就是这种霸道而且邪恶的术法导致，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因为，他自己就会！

当年在南唐的藏书阁之中阅览书籍的时候，姜宁就曾经翻看过这一本书。

虽然藏书阁选书的时候，他并没有选择那一本邪功，但是，本就过目不忘的他，看过一遍的内容，根本就不会忘记。

当时进入藏书阁，为了多记忆下来几本厉害的心法和战技，姜宁在摆放那些品阶相对较高的心法的区域一目十行，也不知道记下了多少本，后来其中的术法和剑术被他一点一点拿出来反刍，在后来他改造心法，淬炼肉身，打磨剑术的时候，都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至于那一门狱魔炼血术，姜宁也是修炼过的。

姜宁自问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

很多时候，心法并没有什么正邪之分。

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为邪。

正道的那些中正平和的心法，若是修者修炼了之后去做坏事，带来的结果也并不会比修炼邪功好多少，而若是用邪功去惩戒那些罪大恶极的恶人，那么，对方不管会有什么样的结局，都只是因果报应。

狱魔炼血法门虽然邪恶，但自有其特殊之处，姜宁当时只是略微思忖了一下，便选择了修炼。

这东西修炼起来并不会上瘾，只要能够克制住那种提炼精血以为己用，并且借此飞快进阶的冲动，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那些个在正常的战斗中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或者严格地说应该是对手，作为胜利者，提取他们一点血液以供自己提炼精血之用，也并不算是有违天道。

这些年来，姜宁在阳界，在深渊，在行进的途中与妖族和深渊异族的战斗之中，也有意无意地搜集到了一些鲜血，并且在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借用这心法将那些血液提炼成为了高纯度的精血。

姜宁原本打算将那些东西留给自己增强肉身和血脉，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提炼出来的那点精血，最后也不过就是熔炼出了七八滴道和境的精血，后来在深渊之中的收获颇丰，杀死过不少的弦动和道和境的高手，获得了相当丰厚的血液，但，同样也只是道和境，并且对于狱魔炼血法门的修炼并没有太过上心的姜宁，提纯的进度并没有想象中的好，虽然那些精血的纯度已经远比自己当下的道和精血要强，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达到真一仙人精血的层次，对于境界攀升太快，快到提炼精血的进度都有些跟不上的姜宁来说，若是没有真一层次的精血可以吸收的话，即便自己的精血纯度因此再提高一些，对于他的实力也并没有什么大的飞跃性的影响，所以，他还是宁愿就这样先留着，等到以后再说。

不管如何，那种狱魔炼血术造成的血脉因子的溢散，姜宁在自己提炼高阶血脉因子的时候，就经常会将一些废弃的残余的含有低阶杂质较多的血脉因子随手那么抛洒在了小天地或者原本的世界之中，但是，因为他搜集血液并不积极，而且提炼血脉因子的次数也不多，所以，小天地中并没有多少血脉因子溢散，提炼结束之后，没过几天就消失殆尽了。

而眼下这个小世界中，到处都遍布着这样浓郁而且挥之不去的血脉因子，若是真如姜宁猜测的那般，是狱魔炼血术造成的结果的话，那么，究竟会有多少人的血液被用于修炼那种邪恶的心法，姜宁想都不敢想。

然而，眼下几人落脚的这座城池之中，却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祥和景象。

串流如织，行人往来，言笑晏晏，端得是热闹不已，行走叫卖的行脚商，街道两旁的货郎摊子，鳞次栉比的酒楼饭馆儿绸布店，不管是里面的人还是里面的货物，即便是姜宁用自己那超越了品阶的青电瞳去看，也依旧看不出一丝异样来。

他们的生活是真的很热闹，他们大部分的眼底，都并没有隐藏着恐惧和悲伤。

“难道，是我的判断错了不成？”姜宁心道。

就在这个时候，邻桌那一小搓儿人的交谈声，传入了姜宁的耳中。

“听说了吗？咱们紫阑城四年一度的新月大比又要开始了，也不知道这年轻一辈的俊彦们，到底谁能够进入前四，成为凰血宗新一届的弟子？”

“嗨，这有啥不清楚的，咱们紫阑城年轻一辈，最强的无疑是城主家的少爷紫悬飞，他的紫血狮血脉，本就是咱们这附近二十几座城池之中最高贵的四等血脉，而且听说全年的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完成了二次觉醒，修为也已经是强血境第七层，傲视咱们整个紫阑城青年一代，这第一个名额，肯定是他的！”

那人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完之后又倒了一杯，再次饮下，这才接着道：“除了他之外，白家的大小姐白怡珍，拥有五等上品的雪鹤血脉，而且同样完成了二次觉醒，同样是强血境七层，虽然年纪比紫悬飞大了一岁半，血脉又稍微差了一点，但，进入前四，想必也是稳稳当当。”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青衣兽屠诚，强血八层，同样是两次觉醒，而且觉醒的更早，年纪也和张悬飞相当，只可惜只有六等上品的血脉，否则，若他也有这四等紫血狮血脉的话，咱们紫阑城的第一人想必就是他了。”

这个时候，先前问话之人的脸上也是微微地露出了一丝可惜之色，深有同感地道：“那屠诚也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好爹给他遗传一个好的血脉，否则的话，依他的资质和努力，别说是凰血宗了，就算是京郊王都的圣液台，想必也一定愿意收了他这么一个弟子吧？”

“你说啥？没好爹？”另外一个人没好气地道：“六等上品的血脉呀，那可是六等上品，晓得不？人家那老爹传给自己儿子的血脉，也就是和城主大人的紫血狮血脉相比差了一点，我们这些八等上品的，哪有资格说人家血脉不好？人家那若是也叫没有一个好爹，那我们几个的老爹，岂不是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笑了起来。

笑声落地之后，先前那人又接着盘点道：“这第四个名额嘛，确实有些不好说，李家的李童舒，还有齐家的齐柏，以及野修胡明珠，都是五等中品血脉，修为也都是强血境界六层，实力应该比前面那三个人弱小，但是比起后面那些人又要高强不少，所以，这最后一个名额，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是在这三个人其中的一个，若是单单论实力和战斗经验的话，我还是比较看好胡明珠一点，野修经历的战斗和人心险恶，都不是那些大家族的子弟可以相提并论的，但是，那些大家族的血脉传承和血源技实在是厉害，而祖上只是八品血脉，全靠着幸运的血脉变异才成为五品中等的胡明珠，就没有那么好的传承可以学习利用了，所以，最后的结果如何，还是要以实战结果为准！”

先前问话之人笑道：“不管如何，就算进不了凤血宗，进入厚土宗或者白枫宫也是极好的，它们也只是比凰血宗差了一丢丢的上流宗门，只要进入其中，成为他们宗门的弟子，这一辈子都算是高枕无忧了，对于我们来说，那都是云端上的人物，以后怕是想都不敢想！”

几个人在那里说着，姜宁则是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聚精会神地听着，渐渐地，他之前心中的那点疑惑，渐渐地有了答案，进入这荒天塔第四层小世界之前，心中的那点谨慎和紧张，此时也稍稍地舒缓了一些。

听了这么好大一会儿，他也听出来了，这个世界之中，之所以有那么浓郁的血脉因子，并非是因为小世界之主进行大肆的屠戮，抽取血液，进行研究，提炼高阶精血。

之所以会有如此之多，如此密集的血脉因子，只是因为他们修炼的重心，本就是血脉！

血脉修行体系，并非是一个罕见的修行体系，真的要说起来，就算是在外界大陆之上，修炼血脉之力的人，大约也并不比修炼星力的人要少！

妖族就是典型的修炼血脉大于修炼妖元的种族，而远古和上古某些时期，人类尚未彻底从妖族之中分离出来之前，血脉也是他们修行的主流！

甚至在决定修炼到真一的时候，还一度有考虑过，自己要不要杀掉一些道和高手，然后利用他们的精血来提纯出一地真一精血来，帮助自己率先跨越生命层次的壁障。

但是后来他还是放弃了。

因为，正常情况下，想要用道和大天尊的血液提纯出一滴真一仙人的血液来，那只怕是要把整个世界上所有的道和大天尊杀死，血液抽干都不够。

生命层次上的变化，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也符合量变产生质变的道理，但是，比起自我证道直接完成生命层次上的跨越来说，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完成生命层次的跨越，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太大了，也许需要杀掉八大陆中整整一片大陆之上所有生灵，用他们的血液来提纯，也许才能够造就出一个真一仙人来！

这，显然不是姜宁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