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长平这吊车尾的成绩,长安是真真看不上眼。但还是那句老话,有总比没有好,中了总比没中好。
即便是吊车尾,那也是名副其实的秀才老爷了,今后也不是白身了,出去见个人,多少也有些体面不是?
再说了,家中多了一个有功名的人——即便这个功名在诺大的京城完全不算啥,但在徐府中人看来,这就是自家子孙出息的证明。孩子出息了,上边扛大梁的二叔和三叔多少也可以松缓些不是?
正是因此考虑到这些,长安才和长平一样激动的过来给小舅舅报喜。只是没想到,长平这兴奋的有点过度,出口的话不过脑子,实在有点招人恨。
长安瞪了长平两眼,可长平完全不care。他都是秀才公了,肯定要比昨天的徐长平更加有容人之量。所以这两个白眼算啥,他根本不在意。
兄弟两人就当着青儿的面打打闹闹一番,也是看的青儿心累。
他头疼的捂着额头,想回去屋里看书会儿。这两人的举动过分幼稚,他举得需要看些圣贤书籍洗洗眼睛。
可还没等青儿开口,长平已经兴致勃勃的转移话题。“嘿嘿嘿,小舅舅你刚才是不是去副山长的院子了?嘿嘿嘿,我和大哥刚才过来时,碰巧见到尚书大人往书院门口走去,小舅舅,你碰到尚书大人了吧?”
长平对着青儿挤眉弄眼,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青儿和柯柯的婚事还没有落定,自然也没有宣扬的众人皆知。不过这事儿却不好瞒着徐父和徐母,毕竟瑾娘和徐二郎去往河州时,可是亲自把青儿“托付”给徐父徐母了。好歹这两个也勉强算个监护人,更准确点说,是至亲长辈,那么这大喜事瞒着他们,总归不那么合适。
所以在副山长定下此事后,那个休沐日青儿和长安长平回了徐府,就将这事告知了徐父徐母,长安长平也就是那时候才知道,自家小舅舅,要和小姑姑的闺中密友定亲……
不过小舅舅也到了年纪,确实该定下亲事了。和他一般大的读书人,就说书院里小舅舅那些年纪相仿的同窗,基本上都说定亲事了,有的成亲早的,膝下已经有了儿女,更有甚者,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所以小舅舅的婚事此时才定下,真的有些迟了。不过好饭不怕晚么,柯柯姑姑他们可都认识,那最是温和好脾性不过,一说三笑,还特别和气好相处,若是和小舅舅凑成一对,倒也是一对眷侣。
长平出言打趣青儿,青儿可不会惯着他这调侃长辈的臭毛病,当即就说,“三日后学院有旬考,看来你多复习好了,这次想必能考进班级前三?”
长平:“……”
不好意思打扰了,告辞。
长平和长安离开后,又过了将近半月时间,林父和沈姨母总算到了京城。
此时正是五月天,天气不冷不热,气候正好的时候。
但林父和沈姨母到底上了年纪,一路奔波又没有停歇的时间,所以即便路上没受什么罪,两人也消瘦不少。
除了林父和沈姨母,这次萱萱也跟着过来了。
这是应有之意,毕竟总不好把个小姑娘自己丢在平阳。平阳的家中倒是有老仆看家,但是把个小姑娘交给他们照顾,家中却没长辈护着,任是谁都不放心。加上萱萱又一直吵着嚷着想哥哥了,想翩翩了,想长安长平他们了,林父和沈姨母被她吵的头疼,所以自然把她也带来了。
几人见礼,眼圈都红了。
长安长平见状,赶紧凑到跟前说些讨喜的话,先是说“外祖父您怎么越活越年轻了”又说“外祖母瞧着比以往更精神了,这身子骨也更爽朗了”“小姨我都不敢认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在京城都不多见的”。
长安长平今天请了假出来,和青儿一起迎接远道而来的外祖父一家。青儿纳与言语,感情内敛,见到久别的父母也只是红这眼圈,千言万语憋到胸口不得抒发。可长安长平不同啊,尤其是长平,那真是个话篓子,有他在场,基本就没其他人什么事儿了。这小子这一会儿功夫,最起码说了七八遍“我可想你们了”,把林父和沈姨母哄的又是高兴,又是欣慰,又是慨叹,又是唏嘘。而萱萱,她是见识到长平能说的程度了,这可比翩翩信中说的更能说,而且一个磕巴都不打,那些话张口就来,还说的肉麻兮兮的,听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翩翩爹娘还一副感慨不已的模样,眼见着非常吃长平这一招,这把萱萱惊讶坏了。她都不知道,还能这么功课父母的。
几人在十里长亭外叙话片刻,便都上了马车,往京城徐府而去。
徐府中徐父徐母因为要见亲家,两人难得的一道坐在花厅里等人。
但这气氛了,可不能说相安无事,倒也称不上剑拔弩张,不过是互相爱答不理罢了。
徐母是觉得,徐父如今越发老不修了。
都是半截身子进了土里的人了,他到越发胡来了。以前年轻时还好,即便喜欢个香的臭的,也是安置在外边,不会把人带到家里弄得乌烟瘴气。如今么,倒是越发不要脸了。继头一个通房后,又接连弄了三四个年岁和翩翩差不多多少的小姑娘在房里伺候。
徐母不气徐父拈花惹草,可她气他没分寸。翩翩之前还没说婆家,可也大了,眼瞅着就要说亲嫁人。结果,为人父的一点不知道爱护名声就罢了,反倒尽招些鲜嫩的小姑娘进府玩耍,这在男人们看来是风流,可在女人看来,谁不说一句不知羞。
她即便不出门,都知道外边的人是怎么排揎这老头子的。他自己一个人污了名声且罢了,偏偏还要带累儿女。
若非翩翩直接被庄郡王府的老太妃看上,给定下做她的孙儿媳妇,就依照家中如今的名声,翩翩的亲事还不知道着落在哪里呢。
老不修,没分寸,尽会给家里添乱。
徐母斜了徐父一眼又一眼,都不带睁眼瞧他的。
徐父呢,他根本没想到徐母这是不耻他牵累儿女,还以为徐母在吃醋。
是该吃醋啊,毕竟如今他身边伺候的小姑娘,可多年轻鲜嫩,才十五六岁。整天面对这这些小姑娘,徐父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他高兴了,自然更不愿意面对徐母这张拉长的老练了。
讲道理,即便知道徐母心里不好受,对他冷嘲热讽是在争风吃醋,可吃就吃吧,你就是再怎么给我摆脸子,也休想吸引我的注意力。我对你这张阴阳怪气的脸,真是看得够够的。
想争风吃醋你倒是过来给我卖个好说些好听的啊,这样说不定我晚上还会去你房里。可你就这么冷着脸,他这大老爷们也是爱热脸贴人冷屁股的,所以你尽可能摆脸子吧,大不了我装没看见就是,看最后咱俩谁憋得难受。
老两口正在“较劲”,翩翩就进了门。
她只做没看见老两口的作态,先后给父母请了安,然后就和两人说,“刚才有下人过来传话,说是青儿哥哥和长安长平已经接到人了,如今已经进了城门了。”
徐父精神一震,“这就进城门了,那是挺快的。”
徐母说,“客院可收拾好了?亲家两人许是会把萱萱那丫头也带来,你可给萱萱也收拾了院子?”
翩翩就说,“客院早就收拾妥当了,萱萱的院子我也收拾了,不过估计用不上。我俩这么久没见面了,到时候我和萱萱一起住,我们晚上说说话,也好好亲近亲近。”
徐母就说,“那也成。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你的亲事定了下来,萱萱估计也就这两年。到时候你们一成亲,再想住一块儿玩耍可就难了。”
翩翩一听“成亲”二字,就免不了想起李和辉。想起那人昨天还让人给她送了一支上好的玲珑白玉钗。而那白玉钗的身上,还雕刻了“翩翩”两个蝇头小字。钗子不算特别精致,看着像是新手做的,再瞧那字体明显是李和辉的风格,翩翩自然就猜到,八成那是李和辉亲自做来送给她的。
她想起那事儿就甜蜜,手指抑制不住就想抬上去摸一摸那白玉钗。她今天特意带了出来,可惜父母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让翩翩有些失望。可失望过后,又打起气来,这是李和辉的心意,只要她读懂他的情谊就好了。至于父母,不知道也罢了。
三人说话的功夫,就见外边有一个丫鬟火急火燎的过来通报,“两位公子领着亲家老爷和亲家夫人,已经走进胡同口了。”
徐父和徐母忙不迭站起身,“这么快就到了,快,快,翩翩扶着娘,咱们到门口迎一迎。”
翩翩连忙应了一声,一手扶住娘,一手扶住爹,两人就站起来。
“你扶着你娘吧,爹腿脚利索的很,不用你扶。”徐父说着话,就迈着大步出了花厅门,倒是徐母,在后边给了徐父一个白眼,原本还想说句什么,考虑到女儿在跟前,到底是闭了嘴。
却说徐父和徐母匆匆到了府门前,就见林父和沈姨母正好从车上下来,随即下来的还有一个穿着粉红外衫和长裙的小姑娘,嘴角一个梨涡,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可不正是萱萱。
诸人见面,一时间又是欢喜又是感慨。
匆匆几年不见,都老了。
沈姨母比不得林父定力好,她看见徐父着实骇了一跳。她和亲家老爷着实没见过两面,可印象中亲家老爷虽然上了年纪,但也周周正正的,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了不少。那时候瞧他,比林父可还年轻。都能如今再看,说他比林父大上一轮都有人信。
太显老了,尤其是脸上的褶子,跟包子皮似得。
沈姨母是个心思浅白的,也担心自己这失态的一面让人看出来,所以就赶紧转去看亲家夫人。亲家夫人倒是还是一如往前的端正优雅,只是许是日子过得好,看起来富态不少。
几人说着话,就亲亲热热的进了门。
沿途徐父自然客套的说让他们在京城多住些时日,抽空他领着他们去京城转转。徐父只想着显摆了,可他怎么就忘了,林父也不是土包子进京头一回。要知道,人家也是进士出身,之前也来京城参加会试,且在京城没少停留呢。论起对京城的熟稔程度,两人说不好究竟谁更胜一筹。
毕竟林父当时在京城时,着实没少出去。反观徐父,虽然也在京城住了不少时日,但他对熟悉的京城建筑,基本就是青楼楚馆……之后被人从楼子里丢出来,他半边身子都瘫了,那以后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卧床不起。等到身子养好了,可却也是怕了外边如狼似虎的女人,担心自己一个吼不住,再把老命给丢了。外加曾经的一个“知己好友”过来拜访时告诉他,以前他们一起玩的几个友人中,有人得了脏病,浑身溃烂而死,徐父着实被吓得不轻。
自那以后,徐父才算是彻底打消了在外边胡闹的心思,只把目标转移到府内。他在府里收通房,养小妾,可天可怜见,那些小姑娘陪他说话唠嗑的时候,倒是比陪他在床上胡闹的时候多。
毕竟是上了年纪了,徐父也是真怕了,所以在外人看来他很胡闹,但是实际上,能看不敢吃,徐父也很冤啊。
徐父和林父寒暄着说的热闹,徐母也和沈姨母说起青儿的亲事。徐母就说“柯家那小姑娘与翩翩关系很好,两人颇为投契,若不是身份家世上差的多,担心让人说闲话,不然真就义结金兰了。那姑娘容貌性情都没得说,虽然出身显赫,但是脾性温和,为人也良善知礼,看着就讨人喜欢。”又说,“之前那姑娘隔三差五就往家里来,如今倒是也过来玩耍,不过许是亲事要定下了,而青儿又住在这府里,担心外人揣测些有的没的,所以倒是来的少了。不过你和亲家老爷这番来京,肯定是要住些时日的,等过些天我让翩翩把那姑娘约过来,也让你见见未来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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