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深壑

林霄宇想送陈菲回家去，但陈菲却没有走的意思。在这有点尴尬的氛围里，两个鲜活的生命都在回味和感受着爱带给他们的温馨和炽烈。此时的陈菲已经对林霄宇有了深深的依恋。这次，她一反平素的矜持，让身心随着感情自由地挥发着爱的情愫，林霄宇看到了一个如此浪漫的陈菲，她不再娇羞，而是要尽情地展现女人的柔情。可是，他就要做彭芮晗的新郎了，对于眼前爱意如火的陈菲，他只能收敛自己的情感，不能任由感情的潮水随意泛滥了。

但陈菲却不以为然，她深情地对林霄宇说：“霄宇，你知道我多喜欢你吗？我真的期望一场爱的疾风骤雨把自己吞没，即使有一天我不在人世了，但有了那幸福的悸动，我也没虚度一个女人的年华。”说着，陈菲就簌簌地流下了眼泪。

听着陈菲的表白，林霄宇此时的心被她的真情感动着。他的眼前只有印象中纤弱无助的陈菲，对于这个处于社会底层，但却有贵族气质的女人，他似乎有天生的眷顾之情。她的一切对于他来讲都是美的。假若他在谈情说爱的年龄与她邂逅，他会对她一见钟情的。这些意念始终在他的潜意识里流动着，这样的心理牵引，让他的心感觉非常是个难受。他知道自己对陈菲并不只是惜玉怜香，而是有了吐茧为丝的心灵知会。虽然，他也知道命运的时空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但他并不怨谁，起码此时随着陈菲的表白，他们已经成了心心相印的一对男女，而且他们已经演绎了那个胜却人间无数的精神境界。

此时，林霄宇感觉一切语言都是贫乏的，他无法用合适的解释来圆场了，因为那样会很虚伪。

看到林霄宇没有回音，陈菲更加黯然神伤。她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就擦拭一下眼角的泪痕，很失望地说：“谢谢你带我来你的老屋，我们就此别过吧，请你相信，我不再干扰你的生活，跟那个女人好好处吧，我真心的祝福你！”说完，陈菲就推门离开了老屋。

林霄宇呆若木鸡地站在沙发旁，他没有拦住陈菲，那一刻他知道了自己与这个丁丁香香的女人已经结束了感情的所有纠葛。望着陈菲袅娜的背影，林霄宇不觉潸然泪下。在他认识的所有女人之中，他最放不下的就是陈菲，她才是他心中最可心的水做的骨肉，那情感的流淌都源于她善良的心地。可是，就是一位这样的女子，他也在红尘中给弄丢了。

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弥漫了林霄宇的身心。

陈菲的离去，让林霄宇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直到此时，他才知道陈菲在自己心灵中占据的地位。可还能亡羊补牢吗？

这个时候，他想给陈菲打个电话，可一拨，只听见嘟嘟嘟的忙音。无法打通电话，林霄宇就坐在床边发呆。他不想就这样失去陈菲，这样的女子之于他，就是任何人无法取代的精神慰藉。可开弓哪有回头箭，自己已经跟她说了那样绝情的话，凡是有点自尊的人，谁又会跟你这个无情的人再有什么交接呢？

林霄宇在屋里一阵自责。这个夜晚他一点睡意也没有，心里反复念叨的都是陈菲。无法入眠，他就想给陈菲写一封信，陈述他的心迹。

信是这样写的：

非菲：昨夜的事我很后悔，你失望离去，我亦暗自神伤。想想我们相识的往事，那一幕幕依稀就在眼前。我每次去时尚丽都，其实都是一场心灵的朝圣之旅，你对于我而言，就仿佛像冰山上的雪莲，是那样的圣洁。与你相处，没有那么多世俗的牵绊。当然，我绝没有认为你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只是你比世俗的人更清高更典雅。人们都说，一个人应该有一份精神寄托，这份精神寄托对于一个人来讲至关重要。这份寄托就有如冬天的炭火，春天的青草，是带给人希望的。你对于我而言，就是一生不能失去的寄托。因为多种原因，我们也许失去的世俗的爱。但相比于这样一份爱，精神寄托就像一个宝石，不因岁月流逝而变质，永远溢闪着光泽。昨晚，我知道你想做我的女人，我何尝不想做你的男人。但人生真的有许多无奈。假如那次你患病，不离开我，我们真的可以永远地在一起了，做一对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你知道吗，当时为了给你治病，我把家里祖传的古画都拿到拍卖行出售了。可当我卖完画去医院找你的时候，已经不见你的踪影。也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阴差阳错让我们的爱失之交臂，这是令人多么遗憾的事。

菲菲，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对于你离别时跟我说的话，我是要感谢你的。但我要说的是，即便以后我跟彭芮晗结婚了，在我的心灵深处也有你不变的位置。你是我心中的女神，因为你独有的气质和善良。

菲菲，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内心是悲凉的。我恨苍天，为何就不让我们在一起呢。错乱的时空，让我们近在咫尺却不能在一起共同生活。但庆幸的是，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对于你的感情始终没有变质。

菲菲，请你原谅我昨晚没有留住你。你知道我的苦心吗？假如你昨晚留在了我的老屋，你可以想象得到能发生什么，我也是一位凡夫俗子，我也食人间烟火，我跟你之间如果彼此愿意，一定也会沉醉于爱河，成为一对鸳鸯的。但是如果那样，我就对你更不负责了。我既然知道跟你不能结婚，为何又以身相许呢。而且这样对于彭芮晗而言，也是不道德的。

菲菲这个人世间，除了婚姻，肯定有一种更高尚的男女关系。也许，我们的关系就是这样的吧。

菲菲，我今晚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请你对我不要太失望，我还是以前的那个人，我的心里始终装着你。即便以后，我跟别的女人结婚了，我也会在心里惦记你的，这是我的魂灵所在。

写完了信，林霄宇一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这时他才有困意袭来。

第二天，林霄宇从家里出来，就径直向市委走去。在中途，他把一个信封投进了邮筒。

到了市委，他刚迈进办公室，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他一回头看到彭书记站在门外。林霄宇连忙转过身迎向彭书记。“我的秘书长每天挺敬业啊，连我这个工作狂都比不上啊。”彭书记跟林霄宇开着玩笑。“彭书记，你找我？”林霄宇向彭书记微笑着，他知道彭书记一定找他有什么事。

“走，到我办公室去说吧。”彭书记拍拍林霄宇的肩膀，然后挪动着他虚胖的身体，向他的办公室走去。

林霄宇跟着彭书记，心里划出无数个问号，他不知道彭书记究竟要跟他说什么？

到了彭书记的办公室，林霄宇就坐在了沙发上。

看到林霄宇满脸迷惑的样子，彭书记不由得笑了：“有一件事我要事先跟你说说，为了配合换届，市委要对全市的部分干部进行调整，你过去在金城的同事阚丽娇也在这次调整之列。阚丽娇在外县多年，工作能力很强，市委这次拟定任命她为市委副秘书长，今后主要是帮助市委领导抓县域经济。我之所以把这件事情先跟你吹个风，就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对阚丽娇有什么看法？”

彭书记的话令林霄宇感到很意外，他没想到市委会这样安排。但他外表上表现得很平静，立刻回答了彭书记的话：“我在金城虽然和阚丽娇共事时间不算长，但我却很佩服她的工作能力，她办事很有章法，工作作风也很过硬，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干部。”

听了林霄宇的评价，彭书记话锋一转，“林霄宇，这回给你配了一个女副手，你可要洁身自爱啊，你们在金城时，可有人给你们泼脏水呢！”

“那都是小人在那拨弄是非，我一定会和她处理好各种关系的，带领市委机关的干部为领导服好务。”林霄宇向领导表决心时总是显得很实在。

从彭书记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林霄宇内心里有些不平静了。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阚丽娇的形象。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命运怎么会这样神奇，又把阚丽娇送回到他的身边。

林霄宇不知道命运的这种安排寓意着什么？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就是自己的生活因为阚丽娇的到来，又不会平静了。因为阚丽娇已经生了他的儿子，而他至今连亲生儿子的面还没见着。

林霄宇再也没心工作了，他有些茫然无措，究竟怎样面对阚丽娇呢？

一上午，林霄宇都显得心神不定，脑子里晃动的都是阚丽娇的影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走廊里林霄宇又和彭书记不期而遇。彭书记对他说：“明天芮晗回家来商量你俩的婚事，你可要早点来。”林霄宇就说：“我吃完早饭就过去，不会迟到的。”

在机关食堂吃完饭，林霄宇心里感到很烦，就想去思你女子俱乐部坐一会，也顺便看看殷萍。

林霄宇走出了市委机关大院，出了院门就打了的士，直奔思你女子俱乐部。

周末，正是思你女子俱乐部生意红火的日子。林霄宇刚到门口，就看到许多打扮入时的女子走了进去。

林霄宇不得不佩服殷萍，这个上海女人真是干什么都像样，不到一年，思你女子俱乐部已经成了江城有身份女人的荟萃之地。

林霄宇感慨了一会，就走了进去。

今天也很凑巧，林霄宇一进门，就看到了殷萍，她正在吧台前与一位长相雍容华贵的女人打招呼。

林霄宇没有立刻打扰殷萍，而是找了一个偏僻的座位坐了下来。

他向吧台方向看了一眼殷萍，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粉色的旗袍，头发很艺术地挽了一个髻，满的身子被旗袍一罩，就更显得绰约多姿了。

林霄宇心里不由夸耀道：还是这样美，大上海孕育出来的美女就是有着海派的娇媚。

其实，殷萍在与那位女士打招呼的时候，也看到了林霄宇来了，他的个头是那样的醒目，眼观六路的殷萍怎么能看不到呢。这不，刚与那位女士说完话，她就婷婷袅袅地向林霄宇走来。看到殷萍向他走来，林霄宇的心里不由得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他今天真的好期待殷萍，他真的想对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红颜知己说点贴己的话了。尽管他知道自己很对不起殷萍，但对他来说，殷萍永远都是亲切而温暖的。

“你今天怎么这么闲着？”殷萍走近了林霄宇，漫不经心地问着。

“就是想到你这座一会，喝一杯香茶，品味一下闲逸生活的滋味。”林霄宇很随意地回答。

“霄宇，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看你的眼睛，一点都不安静。”殷萍很关心地问着。

林霄宇没有如实回答殷萍，而是转移了话题：“我看你这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不知哪天，我也弃政从商，自己为自己做点事该有多开心！”

“你们这些男人，都是口是心非，你们能离不开官场吗？离开了官场无异于扼杀了你们自己的生命。”殷萍很认真地说。

两人说了一会，林霄宇特意问殷萍，“明天你的生日还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殷萍就对他说：“你人准时到就行了，我什么都准备完了，不需要你操心了。”

听到殷萍的话，林霄宇的心里更不好受了，一想到明天上午要去彭书记家与彭芮晗谈婚论嫁，他就更感到对不住殷萍了。但在官场上，就是适者生存，为了自己的政治理想，林霄宇也只能走上再婚的路了，他知道他的第三段婚姻一定不会很顺利，因为包括殷萍在内的多位女人还在爱着他，她们能眼看着自己的所爱成为别的女人的丈夫吗？

林霄宇不敢想下去了，现在他也只能背水一战了，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因为彭芮晗是彭书记的女儿。

看到林霄宇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殷萍对他说：“霄宇，我给你上一杯铁观音吧，茶也可以安神解忧呢。”说着，殷萍就让服务员送来了一杯香茗。

殷萍知道林霄宇最喜欢喝茶了，过去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每天早上殷萍都会为林霄宇沏上他喜欢的铁观音茶。尤其是在休息日，两人喝着茶，天南地北地唠着家常话，那种惬意的感觉真是好极了。她常听林霄宇说茶可以安神解忧，也可以防病养生。所以，茶在林霄宇心里，已经成了身心最好的慰藉品了。她希望这一杯上好的铁观音能改善一下林霄宇的情绪，让他的面容泛起笑容来。

两人坐在茶桌前，互相凝视着，过去的一幕幕又都在眼前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