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哈哈哈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您瞧最近上班比较忙可能搞错了……”
我面不改色接过咖啡,内心毫无波澜。
无所谓,刚刚在大老板面前乱说话,区区一个小理事又算什么!
算……什……么……
算了,该扣就扣吧,看开点。
我两眼一黑,立地成佛。
同窗只是笑,指了指窗外提议:
“不急着回分公司吧?”
他拉着我去了总公司自营的咖啡店,寻了个靠窗的位置一同坐下。
聊啥?
如果是昔日同窗,我和他算上上辈子也有三十来年没见了,这会儿应该有很多话能聊。
比如最近怎么样、三人组唯一单身的你后来找着对象了没有啊之类的家长里短……我看着同窗,其实心里是有些怀念的,甚至还能依稀想起一些过去一起念书时候的回忆。
过去的我,太过于关心那些高空之上的理想,反而忽略了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
所以话到嘴边,想问的已经不再是“我们的目标最后实现了吗”,而是“你过的好吗”。
可惜我问不出口。
这辈子我们素不相识。
但是很奇怪的,呆在素不相识的昔日好友身边,我难得地有些放松,放松到甚至没把他当做是我上司对待。
“要吃点什么吗?”
同窗问,我想要下意识拒绝但还没表态,又听他随意提了一句地补充道:
“我有个半价蛋糕券,快过期了。”
……于是最后点了个麦芬。
刚出炉的麦芬松软,面粉的香气沿着热气勾起了食欲,听到肚子扭曲地叫了一声,我才想起来,为了赶在九点前到达总公司,我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就去赶那全程一个小时的高铁了。
这回将近十一点,确实该饿了。
“谢谢理事。”
同窗“嗯”了一声,很自然地把盘子推给我,其余容易让我感到负担的什么“帮我切好蛋糕再递给我”的举动是一概没有,体贴地像是能读懂我的心一样,让我十分感动。
说不想这些熟人是假的。
但也只限于遇到了就想一想的阶段。
……我没有要再次扰乱他们人生的想法。
同窗身为理事,虽然不是直属分管但也是顶层上司能如此体恤民情,着实让小老百姓有些虚假的感动;但如果作为只是看一眼过去的人,那还是真诚的有些怀念的感动。
“枝头的鸟儿成双对,桃花朵朵开……”
感动到,窗外本来有在枝头歌唱的鸟儿什么时候都悄悄飞走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和被感动到,稍微忘了眼前这位是一名s级哨兵的事实,而我还在心里唱歌。
周遭清净,只剩下我动刀叉和吞咽的声音。
如果除去我内心无端跟着歌唱的声音,那么此时,世界明明无人说话。
“我也很想你。”
同窗轻声说道。
想谁?
他在打电话?
我抬眼去看。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
连柜台做咖啡的员工也消失不见了。
世界仿佛一瞬间人都蒸发了一样,里头外头,都没了人影,也没了人气儿。
怪可怕的,本来明媚的窗外,气氛变得有些暗沉沉的。
同窗看着我,翠绿的眼眸倒映着窗外凝集的乌云。
“最近过得还算不错,你也知道,升职加薪,干上理事了。”
“还没有对象,原来家里帮我介绍了几个,没有一个成了,总觉得……都差点意思。”
“我们的‘理想’……不知道啊?或许实现了?你走了之后我也没印象了,或许那红眼睛的小子还在忙活着吧。”
同窗摸了摸下巴,思考:
“话说……他还活着吗?”
我已经放下只知道库库吃的手了。
啊?
他只能是在跟我说话……吧?
可是他所回复的问题……我没有一个问出过口啊。
看着我因为大脑高速思考而不停转动的眼珠子,同窗笑了笑:
“别急嘛。”
“是在和你说话,别吓我,我胆子很小的。”
“不过咱们先聊聊这个,以前从没听过你唱歌诶?没想到这歌唱的……”
……等等。
我看着他那双幽绿的眼睛思索,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这哥们的精神力,好像和“听”有关来着?
“对,是‘聆听’。”
同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越过了社交的安全距离,散发着好闻的沐浴露味道的领口靠近了我,侧撑着头,一只腿伸到了我的背后。
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端着的故作姿态,变得有些松散和熟人面前的放松。
他指了指我的心口,笑着说:
“你忘了,我能听到人的心声。”
是啊,时隔太久,我是有些忘了。
精神力“聆听”,能够倾听灵魂的声音,如同山谷,给予回响,这个别人都不知道的能力描述,还是他亲口偷偷告诉我的。
他上辈子跟我说这句一模一样的话的时候,戴着一顶绿色的恐龙帽子。
——所以我叫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
“绿帽子”。
“你记错了吧?你以前明明爱叫我绿泡泡的!”
我眼神平静:
“唯独这一点绝对不会记错。”
“不可能,怎么会是这么不详的名字啊……”
事到如今,一切了然。
这个在桌子上滚来滚去耍赖、眼睛绿绿的、爱偷听的家伙,也还有着上辈子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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