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岩胜终究还是和缘一佑果一起去了鬼杀队。
幸好他这个丈夫、父亲还没有完全忘记家中的妻子幼子,也或许是因为继国夫人在他面前说了些什么,在临行前继国岩胜在家仆面前都下了死命令,让他们一定要全心全意地服侍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家中的仆从不敢违抗继国岩胜的命令,垂着脑袋诚惶诚恐地连声答应。
处理好自己的身边事,继国岩胜这次走的毫无负担,一路上前往鬼杀队风餐露宿继国岩胜这个本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少爷居然都没有生出什么怨言,即使是佑果见了也不免心里咋舌。
继国岩胜的意志力确实超乎常人。
休息时间坐在草地上的烤火的佑果轻轻一笑,微微抬手,鬼杀队为缘一分配的鎹鸦乖巧地落到了他的肩膀上,佑果摸摸它的脑袋,喂了鎹鸦一口吃食,让鎹鸦将继国岩胜也将加入鬼杀队的消息传回去。
鎹鸦是由神官一组培养出传送消息的鸟类,因此颇具人性,而跟随缘一的鎹鸦在某些方面和缘一也又些微妙的相似,就比如现在正靠在佑果身上用鸟喙亲近地磨蹭着佑果的脸颊。
佑果又宠爱地摸了摸它的头,鎹鸦才依依不舍地振翅高飞去传递消息了。
缘一看到也只是劝:“哥哥,你别太惯着它了。”
他朝佑果递来一只烤好的野鸡腿,在森林里野味总是很多,继国缘一只要稍稍认真一些没有动物能逃脱他的掌心,因此这两天的晚餐都是拜托继国缘一来处理。
“有什么不好么?”佑果接过缘一拿来的鸡腿放在嘴边轻轻吹气,说:“我觉得很可爱啊。”
缘一脸上是“拿你没办法”的神色,“它最近胖了很多,飞的速度都慢了。”
缘一的鎹鸦如果听到他这样说恐怕会伤心的掉眼泪,虽然鸟类似乎没有这样的生理器官,但这种设想却一点也不夸张。
吹吹被烤的焦香流油的鸡腿肉,佑果放在嘴边小口小口的尝,刚刚烤好的鸡腿还烫着,佑果被烫的直倒吸凉气,又把咬了没几口的鸡腿塞回缘一的手里让他替自己再吹一吹。
“有点烫了。”佑果说:“缘一,你帮我吹一吹。”
缘一也毫不避嫌地接过鸡腿慢慢吹凉一些,两人的动作都自然的很,只有一旁的继国岩胜不动声色地看着,一瞬间觉得坐在这里的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坐立难安。
已经娶妻生子的钢铁直男继国岩胜先生自然不懂这些男性之间充满homie的氛围,他心里虽然觉得怪怪的,却只认为这是继国缘一和与他一同长大的佑果之间独特的相处方式。
他自己不动声色地率先吃完自己的食物,等到佑果和缘一都已经吃完,点燃取暖的火堆还静静燃烧着,火舌舔舐着干枯的树枝,火星崩裂像天空中的流星一样一闪而逝,月光在浓密的树冠后被遮掩的隐隐绰绰,温柔地洒了一片月光在这片空地。
虽然已经夜深,却没人觉得困倦,继国岩胜更是毫无睡意,他虽然已经知道缘一的剑法已经出
神入化,可他还是想知道自己深耕不缀苦练至今的剑法究竟和继国缘一有多远的差距。
于是他握着刀剑,忽然朝原本正安静凝视着佑果侧脸的缘一说:“缘一,我们比试一场吧。”
佑果和缘一齐齐地朝继国岩胜看去,佑果是兴致高昂,缘一却只是有些怔然。
缘一大概还在思考,身边的佑果却已经又些兴奋地推了推他的手臂。
“不错,我也想看看。”佑果兴奋地眯起眼。
还不等缘一再说什么,继国岩胜又说话了,大约是不想缘一拒绝,继国岩胜道:“不用留手,我虽然是你的兄长,但握着刀就是对手,你不必对我手下留情。”
话已至此,继国缘一也不会说什么矫情之际的话,他本就是个直来直往的性格,于是同样握紧自己的日轮刀和继国岩胜面对面站着,朝自己的兄长微微颔首。
“那……请兄长多多指教。”
佑果已经眼疾手快地向后站了好几步,找了个视野宽阔的位置盯着月下的两个红发美人看,继国岩胜和继国缘一体型相似外表相似,最明显的区别就是缘一左额上那片明显的火焰斑纹,而在缘一握紧自己的恶日轮刀挥剑的那一瞬间,他手中的日轮刀竟然也同时像烈火一样熊熊燃烧起来。
日轮刀上的火焰照亮了缘一的半张脸,左额上的火焰斑纹与照亮他侧脸的火焰交相辉映,继国缘一总是古井不波如同神像一样淡漠的侧脸在此刻竟然显出一种神性的悲悯。
佑果撑着脸瞧,心脏忽快忽慢地跳动,眼中倒映着燃烧的火堆还有火堆前握着刀剑的继国缘一,继国缘一好像在火焰中舞蹈的神灵。
他不由得从心底发出一声喟叹,心想:太美了……
继国岩胜体力不支轰然倒下,从开始到结束的时间不过短短几分钟,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到结束时整个大脑还震动地想着:就这么快?
就这么快,他与继国缘一的差距就像是奔跑的人妄图追上飞翔的雄鹰一样不自量力,令人嗤笑。可即使清楚地了解了两人之间的差距,继国岩胜内心的不甘愤恨还是如毒蛇一样压在他心头吐出毒汁。
继国缘一收起日轮刀朝倒下的继国岩胜伸手,眼中歉疚:“兄长,你还好么?”
继国岩胜没有握住缘一伸来的手,他自己一个人撑着身体坐起身,汗水从他的额上的发丝滴下,他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擦去,赤色的眼睛沉沉地注视着缘一道:“我没事。”
即使再不甘心,继国岩胜也无法否认继国缘一的强大,这种强大甚至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到达了一种或许神灵才有的境界。
对练终止胜负已分,继国缘一和继国岩胜也都回到各自的位置坐下休息,有继国岩胜在佑果只好收敛自己的动作,但是却在缘一靠近时忍不住翘着嘴角笑,指尖轻轻捏了捏缘一带着薄茧的掌心。
继国缘一为此垂下脸,一副腼腆羞涩的神情。
他越是露出这样的表情佑果便越是心痒难耐,只可惜继国岩胜在佑果总是不好
发挥,只好自己一个人咬着舌尖闭眼忍耐,忍着忍着,佑果也就这样慢慢地靠着树干睡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滑倒缘一的肩上,被他用多出的外衣盖住身体。
火堆仍在静静地燃烧着,木柴有些不够,继国缘一往火堆里又添了些枝条。
原本闭眼假寐的继国岩胜忽然睁开眼,双眸清明,看着继国缘一道:“缘一,你的剑术很厉害。”
听到兄长的评价缘一也只是温吞地摇摇头,语调平和地说:“这个世上总会有人比我更厉害,兄长。”
继国岩胜沉沉地想:
那可不一定。
但他没这么说,而是问:“你还像小时候一样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对么?”
缘一拨动火堆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无言地点了点头。
“不错。”继国岩胜说:“但我记得,你说你不想再握剑。”
缘一不喜欢用刀剑伤害别人的感觉,即使到现在也是一样,所以听到继国岩胜这样提起他的眼中也无甚波动,“是的,即使到现在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我却有了另一种想法。”
继国缘一说着,将身边熟睡佑果身上的衣服轻轻理了理,“握剑也不只是为了伤害别人,也可以保护别人。”
继国岩胜闻言一怔,接着探究性地看向了正枕着缘一的肩膀沉睡的佑果。
“他与你……相处很久了?”继国岩胜问。
“我和佑果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缘一想了想,清俊的脸上又浮现丝丝笑意,“是很久了。”
十二年的陪伴,就算没有血缘也胜似血缘亲人,继国岩胜心里想着,在他待在继国家中作为继承人培养的时候,继国缘一或许正在和佑果在田野间玩闹。
佑果对他而言,便如信念一样无法割舍。
有的人没有没有信念便不足为惧,但一旦有了信念,那他便是全天下最可怕、最执拗的人,因为没有人能够击破他的信念,为了心中的信念他可以无所畏惧。
继国缘一便是如此。
继国岩胜是无法理解这种信念的,他心中是作为剑士澎湃的胜负欲,除此之外皆可舍弃,他渴望成为世界第一的武士,而成为那样的武士第一条件就是胜过面前的缘一。
他顿了又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缘一,我要怎么才能拥有你那样的剑术。”
缘一眼中略有诧异,他想着继国岩胜本就种爱剑道,或许是见到他的剑法于是见猎心喜才这样问。缘一并未隐瞒,将自己的剑法和呼吸法都如实告知,只是在说完之后又补充:“其实,兄长,我的剑术并没有什么值得可取之处,也没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
缘一是真心实意地这样认为,继国岩胜却并不这么觉得,“那你认为要怎么做?”
“每个人的剑法都不同,从别人身上学到的东西终究有限。”缘一神情平稳,他说话时自有一种禅意,脊背挺直平稳地坐着,好像一尊活着的佛像,“兄长,需要不断超越的只有自己。”
这样一番大道理谁都能听懂,可是真正能记到心里的人又有几个?继国岩胜定定的望着缘一,虽是听了,但心里却冷笑着想,继国缘一是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强的,是所有人都想超越的对象,所以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让人耳朵生茧的大道理。
已经立于顶端的人,怎么可能理解旁人穷尽一生都想登顶的渴望?
于是继国岩胜垂下眼,状似冷静地答:“是,你说的不错,缘一。()”
垂下的眼中遮盖了继国岩胜浓浓的妒火,让他也拥有了和继国缘一一样如出一辙的平静。
第二天佑果醒了大早,于是三人又动身收拾继续上路,所幸剩下的路程距离鬼杀队已经不远,又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在天黑前紧赶慢赶总算赶回了鬼杀队。
早已经送信到产屋敷手上的鎹鸦在天空盘旋,告知所有人继国缘一等人回来的消息,而和继国缘一一同来到鬼杀队的继国岩胜在经过一段时间鬼杀队所有成员必要的培训后,很快就凭着自己出色的实力逐渐融入鬼杀队之中。
只是继国岩胜似乎习惯独来独往,很少和鬼杀队的队友相处,自己独自练剑的频率甚至超越了缘一,于是有不少鬼杀队的剑士又感慨继国岩胜不愧是继国缘一的兄弟,两个人都像怪物一样的强大。
学会呼吸法的继国岩胜自创的流派为月之呼吸,和缘一的日之呼吸恰似一阴一阳的两个相反面,月之呼吸强大美丽,挥刀时会有流畅的月牙刀气,只是掌握月之呼吸的继国岩胜似乎并不特别开心,反而更加每天勤学苦练,佑果时常会在鬼杀队见到继国岩胜独自拿刀劈砍木桩练习的场景。
有了继国岩胜加入的鬼杀队越发强大起来,与恶鬼的争端也呈现了一边倒的局面,鬼杀队中学会呼吸法的剑士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竟有剑士的额头上冒出了和缘一一样无比相似的斑纹。
因为这突然出现的斑纹,鬼杀队里冒出了一阵小骚乱,佑果身为医疗队的医生看了不少额上出现斑纹的剑士,翻遍医书也没有得出结论,反倒是检查过身体后发现有了斑纹的剑士身体一切如常,甚至比起过去还优越了数倍。
如果形容,开启斑纹的剑士就好像到了季节该盛开的花一样在绚丽的盛开着,他们的剑法在开启斑纹的那一刻也达到了他们毕生所能达到的最巅峰。
那些斑纹好像是一种实力的彰显,因为继国缘一有,许多鬼杀队的剑士仿佛也与有荣焉般想要拥有那样的斑纹了,只是旁人再开心,继国缘一却好像总是心有疑虑,这种疑虑在继国岩胜不久后也有了同样的斑纹时达到了巅峰。
缘一情绪的变化被佑果很快发现,他便挑了个明媚的天气和他坐在一起:“缘一在想什么??()_[(()”
缘一垂着眼,似乎没什么精神。
“哥哥,我总觉得突然出现的斑纹剑士有些太多了。”缘一说:“是我想多了么?”
佑果仔细看他,那双赤色的眸子好像笼罩着一层迷雾,佑果掌心覆盖缘一的斑纹轻轻摩挲。
火焰形的斑纹好像也有火焰一样的热度,佑果掌心触碰着那处斑纹的地方微微发烫,继国缘一闭着双眼缓缓地呼吸。
佑果说:“它已经出现在别人头上,又没办法将它赶回去,难道你还能后悔让大家不要再练你的呼吸法么?”
缘一轻轻摇头,他没这么想过,只是他一直都不认为斑纹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出现在别人头上也只是发自内心地担忧其他剑士会不会有什么糟糕的感觉。
盛开的花总会凋谢,凋谢并不是什么好的含义。
后悔或许是来不及后悔了。
继国缘一心道,也或许只是他想多了。
“说起来,最近产屋敷先生还给了我一些温泉票。”佑果从口袋里拿出几张券在缘一面前挥了挥,笑眯眯的,又有些让人看不透的坏心眼。
“反正最近没有事,我们去附近泡个温泉怎么样?”
继国缘一从不拒绝佑果,被那双黑珍珠一样的眼睛笑盈盈看着,继国缘一也只会说出一句乖巧的:“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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