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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真心娶她,就一定好好待她,若是你敢负她,我不会轻饶你。”
男人置若罔闻,一字一句说的恳切。
“喂,不要这么严肃吧,结了婚我自然会对她负责呀。”
当时的薄季琛青涩未退,还是个吊儿郎当的斯文痞子,随意的模样让人辨不出他的真心有几分。
男人没再说话,深深看了他一眼走了。
可是,谁都想不到的是,订婚的那天,蓉儿和他的母亲双双出了车祸,抢救无效当场身亡。
那年,薄季琛二十岁,而罪魁祸首薄子誉才十八岁。
薄季琛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当他匆忙赶到现场时,入目的就是鲜艳的血迹和吓懵倒地的薄子誉。
薄子誉已然完全乱了手脚,只是一个劲的舌头打结,“大、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刹车突然就失灵了”
“薄子誉,我他妈要杀了你!!”他愤怒的已然失去了所有理智。
后来,这件事被薄家压下,可是已死的人却不能复生,这注定是薄季琛和薄子誉永生难忘的噩梦。
思绪回归,薄季琛敛下眸底的悲恸,哑着嗓子开口,目光深远,“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我对不起蓉儿,对不起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恨你们薄家,我恨薄子誉,我最恨的人就是你,薄季琛!”
姜奕文说着已经快步冲到了薄季琛面前,一把将他揪住,拎起男人的衣领,充血的眼珠死死瞪视着他,“你他妈给不了她幸福,为什么不放手?你知不知道比起你,我爱她更甚!”
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一颗抹不去的朱砂痣,姜奕文也不例外。
幼小的他被人贩子用皮鞭抽过,用电棒击过,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从人贩子手中逃了出来,被孤儿院的院长收养,几乎尝遍人情冷暖,看透世态炎凉,心,变得越来越坚硬。
直到他被姜犷坤领养,当他踏入姜家大门的那刻,看到光鲜亮丽的如同公主般温婉可人的姜蓉儿,那一瞬,他冰凉的心似乎照进了一束温暖的光线,冰封的角落在渐渐融化成水。
姜蓉儿的容貌、言行、举止,落落大方的名媛气质,无疑不在撩拨着姜奕文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
她教他写字读书,受伤了帮他擦药,给他做宵夜,给他洗衣服。
姜奕文常常问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总是会笑眯眯回道,“因为你是我哥啊。虽然不是亲哥吧,但我爸说了,长大之后你就会保护我,所以现在我也想保护你,礼尚往来。”
看着女人秀美的丽颜,他终究是不说话了。
从未想过,就他这条贱命,也会被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体贴照顾。
于是他的心,变得越来越温暖,心底某处的情感,像是破闸而出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他没有办法,他知道她有喜欢的人,她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他。
所以他只能,将自己的情感小心翼翼存放起来,尽管这很难,很痛苦,很煎熬,但他不想看到她过得不幸福。
终于,某一天他得知了她即将订婚的消息。
那个男人,是她一直喜欢的,家境优越又无比出众的男人。
她要结婚了
这个念头经过脑海,反反复复数回,拉扯着他的心脏连同五脏六腑,都硬生生撕裂般的剧痛。
深深的嫉妒和不甘如蚂蚁搬一点点啃噬他的身体,那天晚上他没忍住,借着醉意同她表白了心意,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唇。
柔软,香甜,一如他想象般的美好。
她被吓坏了,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对他说,“奕文哥,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成哥哥的,对不起,我的心里只有季琛一个人。”
那一刻,他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轰然坠地的声响。
粉碎的很彻底。
他在酒吧喝了三天三夜,醉的不省人事,也终归是明白,她的心里没有他的存在。
那么,他只能祝福她,以哥哥的身份祝福她,只要她能幸福。
可如果他知道,他的蓉儿最后会落得一个死的下场,那么说什么他都不会放手!
他真的好后悔,为什么不紧紧抓住她呢,就算她不爱他,但至少在他身边,他会尽全力护她周全啊。
思此及,姜奕文的手劲愈发加重,“薄季琛,这些年我为了对付你,可是煞费苦心!知道童瑶舒的孩子吧?呵,他不是你的,他是我的儿子。”
薄季琛不言,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静静听着他的言语。
“当年,我想方设法从医院弄到你的造血干细胞,到了国外找最先进的医生给我移植,哦对了,这还得多亏你给蓉儿献血呢。”
姜奕文说着,目光变的幽邃,“你肯定体会不到几十支针管子插到血液里的痛,不过,只要想到能够将你狠狠踩在脚底下,想到蓉儿,我就不疼了。好歹老天待我不薄,我的血液,已经和你的血液完全吻合了。”
薄季琛不发一语,只是眉峰愈发紧蹙了。
姜奕文看了一眼像疯子一样的童瑶舒,状似叹了口气,“童瑶舒生下孩子后,我没想到孩子的血液竟然和你的血液不是吻合的,后来我才知我自身的体细胞没有改变,于是我只好重新移植你的造血干细胞,让孩子经历一次我的疼痛。”
闻言,薄季琛略微震惊,表情变了变,半晌后凉薄吐出句,“你真是个疯子。”
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
慕暖安在一旁听着,大脑由呆滞、混沌、迷乱,渐渐变得醒悟。
这么说来,童瑶舒的孩子不是薄季琛的?!
正想着,她的耳朵敏锐听到门外似乎传来一阵急促却谨慎的脚步声。
“薄季琛——”她忍不住叫了声他的名字,紧跟着想要冲向他。
一支枪却稳稳地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暖安!”
薄季琛心口一紧,冰冷地盯着黑衣人,“你敢动她一根寒毛,我一定不会让你善终!”
黑衣人没吱声,倒是姜奕文开了口,“薄季琛,你也别太激动,现在呢,还不能让你们团聚。”
姜奕文一个眼神,黑衣人按着暖安的肩膀,命她坐在椅子上。
慕暖安不想让薄季琛担心,便照做。
只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被枪指着头的感觉简直糟糕极了。
当黑漆漆的枪口就冲着太阳穴,当对方只要轻轻扣下扳机时,可以想象得到脑浆乱飞的情景,谁能不害怕?
怕死,是人的本性,这是后天改不了的事。
她很想和革命烈士似的对着姜奕文大吼一声,要杀要剐随便你,又或者是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拳打姜奕文,同他拼了。
但,事实上她真的是怕死,还怕疼。
她没有勇气这么大义凛然,更让她顾忌的是,薄季琛是一个人来的,他就是个傻子!
还有,孟攀峰是怎么一回事?站着不动当门神吗?
薄季琛微微眯眼,刚要开口,就听有人敲门。
姜奕文不悦,孟攀峰走上前去开门。
有名手下从外面进来,报告,“姜先生,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附近,被我们的人逮到了。”
姜奕文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紧跟着举枪指着薄季琛,怒喝,“薄季琛你他妈跟老子耍花样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枪毙了你?!”
“我的手机都被你扔到河里了,你应该知道我做不了什么。”
薄季琛十分冷静地回答,面色不惊。
慕暖安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里,其实她更希望对方是薄季琛的帮手。
姜奕文仔细打量着薄季琛,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对手下命令,“带那个人进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活腻了!”
手下退了出去,很快地,就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有道懒洋洋的嗓音由远及近――
“喂大哥,别揪我这件衣服啊,订制款很贵的,一枚扣子能抵你一条命的钱了。”
慕暖安听出这人的声音,失声叫道,“肖总?”
薄季琛也听出是肖尚宇的声音,怔楞,转头看向门口。
这边,肖尚宇已经被他们扯了进来,近乎是五花大绑的。
看到薄季琛和拿着枪的姜奕文,肖尚宇清了清嗓子,“薄季琛,我想了想,咱这么戏弄人家奕文不太道德,我重新拟了一份公司转让书,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薄季琛的脸重重一沉,肖尚宇?该死的,他知不知道自己来是来送死。
他没开口说话,很显然,肖尚宇的突然到来让原本就紧绷的气氛有了点变化,慕暖安敏感地察觉出薄季琛脸色的转冷和姜奕文目光里的腾腾杀意。
肖尚宇环顾了下四周,看见疯疯癫癫的童瑶舒明显怔愣了下,很快冲着暖安啧啧摇头,“看吧看吧,遇上薄季琛,算你倒霉。”
话毕,他一把将薄季琛的身子转过来,背对着姜奕文和其他人,用他自己的身影又挡住了黑衣人的视线。
然后很是不客气地重重给了薄季琛一拳,吼道,“我说什么来着?当初你就不应该娶暖安,你说你娶了她之后把她害成什么样了?还有蓉儿,啧啧,哪个女人跟了你真是上辈子作孽啊!”
这番话说得怎么听,都有一番血泪的控诉。
姜奕文哼笑着,此刻他没马上动手绝对是看在姜蓉儿的面子上。
以前肖尚宇待蓉儿不错,要不是因为事到如今走投无路,他还真想留他活口。
慕暖安也不知道肖尚宇今天抽什么疯,在这个紧要关头跟薄季琛说这些废话。
当然,所有人都没察觉。
肖尚宇的动作做得十分不留痕迹,而薄季琛亦配合的天衣无缝。
他一拳是锤在了薄季琛的胸口位置,薄季琛便借势弯身,肖尚宇便将手中的小型手枪顺势滑到了男人大衣内侧的兜里,然后吧啦吧啦地说了一番话。
等肖尚宇说完这番话后,薄季琛挺直了身子,语气极寒地说了句,“你找死吗?”
不知情的人,必然会以为这是他对肖尚宇那番话的不悦表现,但实际上,是他对肖尚宇的担忧。
这么多年,他和肖尚宇共风雨,同患难,打过吵过,也闹僵过,生意场上似真似假,薄季琛不得不承认,有一种默契,就叫做他和肖尚宇。
就像——
他知道肖尚宇再无聊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计较一些没用的事,他就知道他不可能无备而来,他就知道他定然会偷塞武器给他。
这是从前他们两人在遭遇危险时惯用的伎俩。
而肖尚宇是被他们发现,揪着进来的,对于一个不在期待范围内的突然闯入者,人们往往会忽略他身上是否藏着致命武器。
所以,薄季琛觉得这对他来说有些冒险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而肖尚宇自然也听出薄季琛话里的意思,笑了笑,很邪痞,又侧头瞅了眼姜奕文,无辜的耸耸肩膀,“我是不想死,那就不打扰你们了啊。”
话毕,转身要走。
黑衣人瞬间上前,如山坚硬的身体挡住了肖尚宇的去向。
姜奕文坐在沙发上冷哼,“肖尚宇,你以为你能进来就一定能够出去吗?”
黑衣人从怀里掏出手枪,对着他。
肖尚宇马上举手做投降状,赔笑,“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枪的,多不文明哈。”
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姜奕文,示弱,“哎老铁,我这不是为了你着想吗,合同都拟好了,不信你看看。”
“把文件拿过来。”姜奕文对黑衣人冷声示意道。
另一个黑衣人拿过去递上,肖尚宇在一旁缩着脖子呵呵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一向老实。”
“你老实?”姜奕文笑的讽刺,“肖尚宇,我原本没打算对付你,但你今天既然来了,就是上天注定要你跟着薄季琛陪葬,以前义父没死的时候,你跟薄季琛怎么联手对付姜式的别以为我不清楚!”
“那你翻旧账我也没辙了。”
肖尚宇说着扭头看向薄季琛,“今天真是被你害死了。”
“活该。”薄季琛冰冷冷地回一句。
慕暖安咬紧了唇,心慌地看着这一幕,不管怎样,她不想让任何人受伤。
姜奕文看了一眼文件,吩咐手下拿过签字,龙飞凤舞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命人递给薄季琛,沉声道,“快签,签了字老子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肖尚宇佯装咳了两声,“薄季琛,你可得考虑清楚了,这份文件一签署你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穷光蛋。”
“你给我闭嘴,文件还不是你送来的?”
薄季琛皱眉,却利落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姜奕文拿过文件,哈哈笑道,“薄季琛啊薄季琛,你可真是重情重义呐!”
肖尚宇看着姜奕文手里晃动着的文件,喃喃,“完了完了,薄季琛,你现在真成穷光蛋了。”
薄季琛没搭理他,盯着姜奕文,“放了暖安。”
姜奕文美滋滋地看着手上的文件,扬了扬,“急什么?薄季琛,我和你还有很多话要聊呢,漫漫长夜,咱们不着急,老朋友相聚叙叙旧多好呀。”
肖尚宇一听急了,“哎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漫漫长夜的两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聊的?要聊也得留给人家小两口吧,你得了便宜见好就收吧,别得寸进尺了。”
而慕暖安忍不住了,冲着薄季琛无助摇头,“你不能这么做,帝峰是你的心血,你不能”
薄季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
“值得。”
虽只有两个字,却让暖安的心口如车轮碾过一般的疼。
或许他对她的爱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厚重得多。
姜奕文听了这话后,啧啧了两声,走到慕暖安身边,“感天动地哦,他可是为了你什么都能做出来的哦。”
薄季琛懒得跟他废话,上前了一步,几位黑衣人见状后一下子上前拦住了他,肖尚宇马上扯着嗓子嚷道,“干什么,啊,干什么?我警告你们,别欺负我们人少啊。”
“姜奕文,你该拿的都已经拿到了,赶紧放人!”
薄季琛低喝,又迈了一步,他看见慕暖安的脸色愈发苍白,想着她还怀着孩子,心里绞劲的疼。
他现在只想马上带她走。
“站住,你再往前多走一步,你女人的脑袋就开花!”
这一次是姜奕文主动掏出枪来顶着暖安的脑袋了。
“姜奕文,你最好言而有信!”薄季琛怒了。
“我言而无信了么?我说的是考虑考虑,要不要放你一马。”
薄季琛面色罩寒。
“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姜奕文又笑了,幽幽看了童瑶舒一眼,语气染冷,“当年你母亲的那辆车刹车失灵,哝,就是她动的手脚。”
说着微微停顿了下,看到男人眉峰蹙起之后,姜奕文笑容愈加阴冷,“至于薄子誉开的那辆车嘛,你可能没想到,被他的母亲动了手脚,你父亲早就知道这件事,纵容了薄子誉的母亲,而她的动机,原本就是想撞死你的母亲罢了!”
“够了!”薄季琛的胸口上下起伏,拳头攥得紧紧的,不难看出他死命的隐忍。
慕暖安傻了。
她原本就认为薄子誉绝对不是故意撞死薄季琛的母亲和姜蓉儿的,可是她没想到,两辆车竟然都被人动了手脚。
童瑶舒的动机可以猜测,大概对象就是姜蓉儿吧。
而薄子誉的母亲,许是爱薄季琛的父亲爱到了骨子里,竟不惜想利用自己的儿子达到杀人的目的,她就不怕薄子誉有什么闪失吗?!
这种盲目又自私的爱情,可怕,更令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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