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周震和陶南歌跟着这个自称名叫“姜珲”的14号办公室小组长，来到了他上次过来做手术时到过的鸟语花香、人烟稀少的区域。
整个顶棚由科技模拟出晴空万里的景象，就好像这片区域不在地底，而是在一个风景宜人、气候适宜的地面一样。
姜珲边走边介绍：“你们运气不错，我们这里的医院，前不久刚刚进了一批高端医疗设备，本来这些东西，肯定都是自己留着用，不可能出售的。”
“但前两天新老大说，她又找到渠道，会进一批更好的。”
“这一批就直接出掉，免得占地方。”
“现在大部分设备都在医院里，你们要是看中了，可以现场试试。”
“看在安哥的面子上，我们免费提供三个奴隶供设备测试。”
“如果不放心，想要更多的活人测试，那得另外交钱……”
说话间，他已经带头走进了那座平房医院，这里面仍旧干净整洁，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半个人影，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新鲜的消毒药水的气味。
姜珲目标明确的朝检查室（一）走，很快在检查室（一）门口站住脚，说道：“所有的医疗设备，都在这里面，你们随便看吧。”
“看中了价格好说。”
陶南歌点了点头，看了眼面前检查室（一）门上亮着绿灯，立刻推门而入。
周震跟着她走了进去，里面是一间差不多一百多近两百平米的屋子，靠门的位置，摆着一台外壳有点老旧、占地约十六七个平方米的设备，它造型古怪复杂，透着精巧与高端的气息，在设备的侧面，贴着一张标签，写着设备的名字：HN-1227医用多功能扫描仪。
……检查室外，姜珲看着周震走了进去，检查室的大门也自动关闭，他马上拿出手机，拨出了安毅军的号码。
嘟……嘟……嘟……
呼叫正常，但始终无人接听，差不多两三分钟后，电话自动挂断。
姜珲眉头一皱，又接着打了第二个电话。
连续拨打了七八个电话，安毅军的私人号码与公共号码全部无人接听。
姜珲渐渐意识到不对，他忽然感到手上有点黏糊糊的，放下手臂一看，就看到自己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封粉红渐变的情书，情书正面印着一颗大红色的桃心，此刻，这颗桃心犹如真正的心脏一样，正在流淌出汩汩的鲜血。
血液沾了他一手，已经顺着他的手臂，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姜珲急忙一把扔掉自己的手机，望着还在不断流淌出血液的情书，额头冷汗直冒。
怪不得自己刚才一直打不通电话，他拿着一封情书，怎么可能打得通安毅军的电话？
这太诡异了！
自己刚刚居然一直把一封情书当成了手机！
姜珲马上转身朝医院外面走去，想要沿途找回自己的手机。
他一路走一路找，没多久就返回了14号办公室。
此刻办公室里一片混乱，刚刚起身接待周震的那名同事，拔掉了电脑的电源插头，把插头硬生生的插进了自己的脑子里，鲜血混合着不明液体流淌他满脸，他却仿佛没有知觉一样，还在嘟囔着说道：“电脑速度快了，就是显示器好像有点问题……怎么不显示了？”
话音未落，他一把抄起显示器的接口，强行插进自己的眼眶中。
这名同事非常开心的说道：“原来是我眼珠爆了，不是显示器的问题！”
在他身后，那名唯一的女性成员踩着办公桌，正在拆灯泡，她拆下灯泡之后，用几根特制的电线，把自己装了上去，电流瞬间贯穿了她全身，焦臭的气息传出，她断断续续的说道：“这……这个灯……灯终于修好……了……”
望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姜珲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当即跟四人交代道：“这次来的是个大生意。”
“按规矩，老安介绍的单子，一般都要给他返50个点。”
“等下报价的时候，配合一下，都往高了报！”
一边说着，他一边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在桌面上的杂物里寻找着自己的手机。
他找来找去都没找到手机，反而发现，桌子上所有的资料，都变成了一本本数学课本！
这个时候，坐在他隔壁工位上的一名染着蓝发的男同事，正拎起开水朝自己脑袋上浇，一面浇，一面说道：“老安在玉榄隔离点已经呆了好几天了，前老大也是。”
“不知道有没有出事。”
“这年头，高风险地区到处都是风险。”
“出去浪的，没几个有好结果。”
“做人还是要苟一点，像我们这样，一直躲在荆溪隔离点里不出去，才是稳健之道！”
说着，他又拎起一壶滚烫的开水，对着已经皮开肉绽、甚至隐约传出丝丝缕缕煮熟肉香的脑袋浇下，边浇边道，“这次的新茶，很经泡！”
“可能年纪到了，这两年不太想喝咖啡，就想泡个茶、盘个核桃……”
话音未落，坐在他斜对面的光头男同事嘿嘿一笑，说道：“我们荆溪隔离点，也不是什么人进来都安全。”
“那些牲口一样的普通人，还不都是我们的玩具？”
“这个世界啊，有兼容者了，就根本不需要普通人。”
“官方天天说什么大家都是人类，超人跟普通的那些废物，能是一个物种？”
“高风险地区有高风险地区的好。”
“像我们现在如果在低风险地区，还能这么自由？”
说话之际，这名光头男同事用一把尖刀，划开自己的胸膛，仔细的挑起皮肤边缘，整齐又小心的开始剥自己的皮。
※※※
荆溪隔离点，地下医院，检查室（一）。
这里不是周震那天做手术的屋子，但他刚刚进来，就看到了面前这台熟悉的机器。
正是他之前手术的时候，手术室里的设备之一。
周震微微一怔，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他那天做完手术之后，“拾光”应该是把手术室里的所有设备，故意分开放到了整个医院的检查室里。
这么做，应该是为了扫清“灰烬秩序”的痕迹。
不出意外，他当时做手术的那间手术室，也已经被改成了其他布局。
心中快速转着念头，周震指着面前的设备，说道：“HN-1227医用多功能扫描仪，需要用到。”
陶南歌点了点头，问道：“其他的呢？”
周震走到HN-1227医用多功能扫描仪后面，这里每台机器和机器之间，都有宝蓝色的帘子作为间隔，但现在已经全部拉开，可以一目了然。
他打量着其他的机器，微微摇头，说道：“这些都用不上。”
陶南歌迅速说道：“这里不止一个检查室，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
周震说道：“好！”
两人旋即走出这间检查室，原本在门口的姜珲却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周震看了眼墙壁上的俯瞰图，便跟陶南歌一起朝检查室（二）走去。
这间检查室，比检查室（一）要小，里面摆放着五台不同的仪器，其中两台都是周震之前手术的时候用到的。
确定另外三台用不上之后，两人又去了检查室（三）……
很快，两人把这所地下医院的五个检查室都看了一遍，周震那天做手术的手术室，被改成了传染病隔离病房，外面挂着提醒其他人保持距离的醒目招牌，地面上还贴着红色胶带，红色胶带后，有一道半透明的门帘，门帘上贴着一张A4纸，上面打印着几行字，说明进入红色胶带后的区域，有被传染的风险。
五间检查室，以及药房仓库，都塞满了各种新旧不一的设备，以及未拆塑封的药物、材料。
周震心中暗暗点头，整个手术所需要的设备和材料，已经全部齐了！
将自己选中的仪器以及药物、材料快速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周震和陶南歌重新回到检查室（一）的门口，姜珲却还是不见人影。
两人正觉得有点奇怪，游目四顾，就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扔着一部黑色的手机。
陶南歌立刻走了过去，微微下蹲，准备捡起那个手机检查，她刚刚屈膝，周震就迅速说道：“别碰！”
陶南歌马上止住动作，转头看向周震。
周震眉头紧皱的看着那部黑色手机，在他的视野中，那根本不是什么手机，而是一封散发出丝丝缕缕奶油草莓气息的粉嫩情书！
他望着“情书”，没有解释，直接说道：“刚才的姜珲，可能出事了。”
“我先在这里呆着，伱一个人去办公楼14号办公室，找他们谈一下价钱。”
“我刚才选的那些设备，还有药房的那些药剂、材料，必须立刻买下来！”
“交易完成，马上走！”
闻言，陶南歌顿时明白，周震的症状，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加重了！
想到这里，她也没有多问，立刻点头道：“好！”
紧接着，她直起身，快步朝医院大门走去。
周震独自站在检查室（一）的门口，缓缓闭上双眼。
他现在感到不仅仅是手臂和肩膀，就连整个后背上，都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那些皮肉翻卷、笔触癫狂的血字，已经开始往他全身扩散！
“拾光”说的不错，不做“方程分离手术”，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忍过最剧烈的一阵痛楚后，周震走到旁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下来休息。
※※※
荆溪隔离点，办公楼，14号办公室。
陶南歌重新回到这里，刚才还井然有序的办公室，现在变得无比疯狂也无比怪诞，鲜血混杂着排泄物的气息，充塞在整个屋子里。
最靠近门口的男性成员，脑袋、眼眶各自插着电脑主机与显示器的插头；唯一的女性成员将自己吊在天花板上，整个躯壳已经被电成焦炭状，她原本穿着的墨绿色作训服，现在已经变成零星的黑灰，断断续续的粘在皮肤上，残存的毛发根根竖起，只能从其他还在各自座位上的成员来判断其身份；另外两名男性成员，一个头发染成蓝毛的，不断给自己浇下开水，蓝色的毛发在高温中褪去了大部分的颜色，跟模糊的血肉混杂在一起，望去无比瘆人；一个光头嘴角高高翘起，保持着一种满怀优越感的笑容，认真仔细的剥着自己的皮。
刚刚带他们去地下医院的姜珲站在自己的工位上，还在到处找手机。
桌子上的东西被翻得七零八落，身上的每一个口袋也都被翻了出来，姜珲面色焦急，迅速割开自己的手臂、大腿、头皮……所有一切能藏手机的地方，全部被他找了个遍。
陶南歌皱了皱眉，立刻绕过其他人，来到姜珲面前，说道：“我们已经挑好了货物，麻烦报个价。”
姜珲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陶南歌说话一样，割开了自己的胸膛，嘴里还在念叨着：“手机……手机……手机到底哪去了？”
知道情况不对，陶南歌一把抓住姜珲的手臂，重复道：“我们已经挑好了货物，你报个价。”
姜珲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一点点的抬起头来，看向陶南歌。
他顿时看到，面前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左半边身体，正是刚才的大客户，右半边身体，则是密密麻麻的、蠕动的数字。
此刻抓住他手臂的那只手掌，正是由无数数字构筑而成，这些数字活物一样动弹着，似乎随时可能脱离这位大客户的轮廓，扎入他的血肉之中！
这一幕无比恐怖，惊悚万分。
姜珲瞬间清醒过来，他神情定格了几秒，下一刻……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姜珲双腿一软，直接栽倒在地，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急喘声，连滚带爬的钻过办公桌下面，朝门外逃去。
沿途有血红的液体滴落。
陶南歌眉头一皱，立刻看向其他四人。
那四人自顾自做事，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现这边的情况一样。
陶南歌没有迟疑，马上朝最近的蓝毛男性成员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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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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