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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小洛子静静地在破门外立着。
站累了想抖抖腿,不敢,好不容易才憋住了这个想法。
他抬头看天,还是正午。
公公前几天不知打听到了什么,今天突然就借着荣儿姑娘的理由出了趟宫门,可却没有走去办荣儿姑娘的事儿,反倒是来了这里。
这个到处都是死人的荒郊野岭。
“吱嘎”一声,久久闭着的门猝不及防地打开了。
“公公。”
小洛子忙弓下腰。
“起来吧”
耳旁是愉快的声音。
小洛子是安公公身旁极得脸的小太监,却也从未被赏过一张笑脸,哪怕一次。如今看来,公公似乎心情难得高涨。
“公公。”
小洛子也敢上去邀赏了:“公公,您半路救下的那女子,吵着闹着要给你下跪谢恩呢!公公可是赏她这个脸?”
“回去洗洗再看看。”
“嗻。”
小洛子不敢多说,忙应。
他悄悄伸眼睛看公公面色,极好。
他们做太监的什么都不会也可,但最最关键的就是要看脸色。学会了看脸色,懂得了拍马屁,只要主子顺,他们这些做太监的哪能不发达?
显然小洛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奴才看那女子谈起公公脸都发红,想必是公公救下了她,芳心暗许,还指不定得以身相许呢。”
这马屁似乎拍到点子上了,安顺德回头看了眼小洛子。
“福建抽税太监采,听方士言:食…其阳道可复生如故。乃遍买…成。”
小洛子听见安公公在喃喃自语,不过却只闻见什么食,什么成。
“公公是饿了?可用些糕点?”
“哈哈哈哈。”
安顺德听这话骤然仰天大笑,往日阴柔的声音如今听来额外多了份阳刚:“以身相许好啊,以身相许好啊。”
“奴才办事,公公放心。”
见这笑,怕是拍到点子上了,小洛子登时心头一喜,忙忙下跪不迭。
四、
初初听闻要嫁给个太监,没有哪个女人是肯的。
太监六根不全,死后阎王也不收。况且嫁给太监,女人还何谈女人?
绾儿看着宣儿清澈的大眼睛,再看看四周红烛重帐,坚实的碧瓦,穿身上带风的衣裳,以及各色餐点万般。
“嫁!”
她狠下心。
当天回来洗了澡就被带去见了安公公,安公公似乎颇为满意,当天便问她肯不肯,绾儿说要再想想,不过到底是肯的。
安公公已有了两房小妾,全是宫女子。不过为何一定要娶她这个拖着儿子的寡妇作老婆,只有安公公自己知道,没人敢问。
绾儿呆呆地坐在窗边,无神地看着云起云落。突如其来的悠闲日子似乎极舒畅了。
有日荣儿姑娘来拜访她。
“姑娘可要看好了宣儿,这几日宫里头丢了好几个男孩儿,听说宫外丢得更厉害。我们万岁爷都已派人去寻了,可一直未捉到奸贼。”
绾儿浑身鸡皮疙瘩一跳,忙唤声。
“宣儿?宣儿?宣儿——”
“姑娘放心,宣儿正在院里玩耍呢。”
说着宣儿就眨着眼睛走了进来,可爱的模样,喜得荣儿赏他两个金环子。
“并非是我危言耸听,只是事情确有发生,还请姑娘小心为上。”
荣儿也同绾儿一般,是个可怜人,她伺候当今皇帝七年有余,后来被赐给了个太监,是个太监老婆。
她也恨,也苦,可是宫女子,不知给谁吐苦水。
她心向着绾儿,可无法绾儿也只能嫁给安顺德,便极宠宣儿。
“姑娘,在宫中的事情,无论有什么苦话,苦水,都往自己肚子里倒。不要说出来,不要显出来,否则你难做。”
她也算是教出了自己的毕生经历。
“多谢荣姑娘指点。”
五、
小洛子近几日冷汗越出越多。
他觉得事情可能快要不对劲儿了。
“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给我找!给我找!找不着回来有你的好看!”
自公公那日新婚而来,脸上的阴郁仿佛在积聚,仿佛摇摇欲坠的盘天高楼,稍不刻便要了人命。
他不知道公公在做什么,每日都要往后花园去走一阵子,可隐隐觉得不是好事。
“砰——”
小洛子浑身上下一抖,仿佛里头碎掉的不是花瓶,而是他的肉!
咔嚓一下门轻轻地推开了,出来的是小洛子的师兄,长他几岁,是安公公最宠的一个。
“小洛子。”
师兄李安泰一走出来就朝小洛子招招手:“安公公得睡了,来,来陪着喝杯酒。”
太监不准碰酒的,但偶尔几个胆子肥的,得脸的太监也敢打破禁忌。但如今主子尚且不爽快,如何敢?
小洛子苦笑一声,不敢违背。
“找不到啦!全京城都找遍了,周边的也搜刮过来了,现在四处都捂得严实,我们还怎么找啊!”
李安泰喝着苦酒,摇着头,心里也苦。
到底是找什么?
这话小洛子是绝不可能问出口的,他就算喝醉了,也绝不可能打破宫中的禁忌。不该知道的知道,就是掉脑袋。没人嫌自己命长。
“九百九十九个孩子,就差一个了,就差一个了——”
总归还是听见了秘闻。
小洛子心头一惊,回想起今日来盛传的谣言——到处都在丢孩子,丢了就找不着了,不知是死是活。难道就是安公公?
他不敢开口,只是应两声,又陪着喝酒。
六、
“绾儿,我给宣儿物色了一个上好的学堂,那里的师傅教出来的弟子一个个都是当朝大学士,极好。”
安顺德某日来见面绾儿,如此说。
“不能让先生来家来?奴家…奴家只是——”
安顺德抚摸上绾儿的纤腰,语气中容不得人拒绝。
“妇人之见!好先生哪里是多拿几个钱就能跟着你来家里教书的?宣儿得亲自去拜学,莫说我面子够不够,要先讲你过不过得了入学考试。”
“宣儿,到那里能交到好多朋友,要去吗?”
“要!”
宣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安顺德,答应得脆生生的。
“如此便定了,先去适应适应学习,一个月后再归家来看望你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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