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军回来了。
何聪望眼欲穿的在街边等着。
“万胜!”
两侧的百姓在欢呼,何聪看到连那些胡商也是如此,而且他们呼喊的更加的欢喜。
这特么灭的是他们的人啊!
还能这般高兴?
何聪不解,凑过去问了个胡商,“哎!问个事。”
时间就是金钱……胡商言简意赅,“说。”
“瓦谢不是三大部吗?和你是同族吧?你还兴高采烈的,这是为何?”
胡商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新来的?”
此人竟然如此聪慧,看来我小觑了胡人……何聪点头,“对。”
胡商这才收了火气,“记住了,我等不是胡人。。”
“那你是什么人?”
“杨司马说了,我等叫做新太平人。”
“万胜!”前方呼喊,胡商跟着振臂高呼,“万胜!”,欢呼完了,他见何聪竟然没动,就不屑的道:“看你还是大唐人,竟然无动于衷,知晓司马说你这等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梨人!知道何为梨人吗?黄皮白心,对了,你等还有个称呼,叫做唐奸!呸!”
何聪莫名其妙的被一个胡商给训斥了一通,却无从反驳。
等看到南贺进城时,何聪举手摇动。
南贺看到了他,微微颔首。
晚些,二人在县廨后院相见。
“将军和兄弟们如何?”南贺问道。
“将军带着新人们在劫掠,收获颇丰。”
一番寒暄后,何聪问了胡商的事儿,“为何他们对太平这般认可?”
“这个呀!”南贺笑道:“郎君给了他们尊重,给了他们挣钱的机会。”
“就这?”
“郎君说,人活着最想要的便是尊重和认同,而挣钱最大的目的除去糊口之外,也是为了寻求尊重和认同。”
“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当初第一次听懂了一些。”
“你想说我比你蠢吗?”
“不多,就比我蠢一点。”
二人一番笑。
“郎君怎地没回来?”何聪有些失望。
“郎君如今是陈州司马,此战后他得先回陈州禀告,否则便是跋扈,得意忘形。”
“不是说陈州刺史刘擎对郎君颇为友善吗?”
“别人友善是一回事,自己懂事是另一回事。你把别人的友善当做是跋扈的由头,那友善也会变成冷眼。”
“你这才来多久,都会做人了。”
“好说,跟着郎君被熏陶了一番。”
“你说的我越发的好奇了,就想见郎君一面。”
杨玄在陈州蹲了几日,老头翻来覆去的问他关于此战的细节,就差问他此战拉了几次。
随后老头开始写信,一边写一边得意的笑。信去了桃县,想来老头是要显摆一番。
等得知杨略那边有人来了太平,杨玄寻个借口,带着护卫们一溜烟就跑了。
何聪见到杨玄,先是一愣,接着仔细看着他的脸。
“无礼!”曹颖板着脸。
何聪突然身体一颤,鼻子发酸,“郎君的鼻子长得和陛下一模一样。”
可我的鼻子不就这样吗?上次怡娘还说长得和她一样,难道我是怡娘和老爹的私生子?
杨玄哭笑不得。
“郎君!”何聪跪下嚎哭,“小人想了郎君十余年,今日得见,小人死也心甘。”
他嚎哭了一阵子,发现没人搭理自己,就起身过来。
“哭好了?”
“小人失态了。”
“不给你哭,你会说我薄情寡义,给你哭,回头外面人不知我做了什么,特别是老曹的鼻子刚伤了。”
曹颖的鼻子先前不小心被划破了,加上何聪的嚎哭,外面少顷就会传言:曹颖得意忘形,杨司马饱以老拳,有人哭丧。
何聪讪讪的请罪。
“杨略如何?”
“将军修为日益精深。”
“他就没再寻一个女人?”
“没,多年来将军一直是一个人。”
“回去告诉他,我很好,他若是愿意,只管成亲。”杨略一直肩负看护杨玄的重任,丝毫不敢懈怠,以至于一直蹉跎。
“是。”何聪为难的道:“只是将军怕是有些难处。”
“为何?”杨玄觉得男人寻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如今他已经独立自主了,杨略也该放松一番。
“有一次雷标劫掠了一个官员的女人,颇为秀美,说是送给将军。将军一刀就把那女人杀了。”
果然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杨略……杨玄问道:“为何?”
“将军说他爱说梦话,若是说些风月倒是无碍,女人最多吃些醋。可若是说出了大业的只言片语,那他百死莫赎。”
“梦话?”
“是。”
绑着嘴不就行了?
“小玄子,教他用口塞。”朱雀说道。
一直没吭气的老曹说道:“其实,最简单的法子便是……睡了再去别的房间睡觉。”
“曹先生高见。不过将军担心疲惫过甚睡了。”
“修为在啊!”曹颖觉得杨略多虑了。
“修为和睡女人没关系,疲惫的是精神。”
老曹一开口就暴露了老蛇皮的本质,以及多年未曾有女人的事实。以前他年轻是自然精神抖擞,可年岁大了,撒尿都能打湿鞋面,说什么修为。
“咱们那边如今多了数百大唐少年,传授他们修为,兵法,将军希望以后他们能成为郎君的班底。”
曹颖眉间多了些黯然。
晚些,曹颖单独和何聪说话。
“可教导了忠心?”
“教了,每日三次,让他们知晓如今的好日子是因为郎君。”
“哎!”
何聪不解,“曹先生觉着不妥?”
曹颖淡淡的道:“虽说你等教导了忠心,可那些少年朝夕相处的是杨略和你等,他们的忠心给了谁?”
何聪默然。
“此事很麻烦。”曹颖斟词酌句,“郎君如今不在乎,可你等当年也是从宫中出来的,可还记得宫中的争斗?”
“记得!”
“若是郎君重用那些少年,等郎君大业成了,那些少年地位会越来越高,若是联手便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郎君可能信任他们?”
“为何不能?”
“只因帝王无情!任何威胁到他权位之人,都会被猜忌。到时候郎君与杨略互相猜忌,祸根……就种下了。”
“可也有法子。”
“什么法子?”
“将军说了,他此生只为郎君大业。只等郎君大业一成,他就去为陛下守陵,再不出世。”
曹颖看了何聪一眼,“到时候怕是身不由己。”
何聪微笑,“将军的大腿有个疤。那年,他捅了自己大腿一刀,当着兄弟们发誓,郎君大业一成他便去为陛下守陵,若有违此誓,兄弟们尽可杀他!”
曹颖一怔,“他倒是用心良苦。”
“将军每次提及郎君,眼中总是多了许多温情。”
……
久违的太平,杨玄一来就去了街市。
百姓很热情,还有人自发跟在他的身后,当有人碰到杨玄倒下时,杨玄笑道:“新人?”
“司马英明!”
那人被百姓一顿围殴,睁开青肿的眼睛,不解的道:“为何?”
“那是杨司马!”
“杨司马又如何?耶耶当年连刺史都碰过。”
“杨司马是我太平的神。”
呯呯呯!
杨玄没管这等事,他仔细巡视了一番太平,给出了一番建议。
“太平一隅之地,如今瓦谢灭了,正是太平发展的大好时机。要敞开大门,迎接八方来客。不只是商人,各等人才,只要愿意成为太平人,就该果断接纳。”
有人问道:“若来的是奸细呢?”
杨玄反问,“奸细能有几人?”
那人想了想,“数十人想来是有的吧?”
“为了这数十人就把大门关上,而大门外更多的是各种人才,哪怕是百姓,当他们足够多时,便能让太平脱胎换骨!”
那人行礼,“下官懂了。”
“司马,可太平城太小了。”
“这个我不管。”
杨玄微笑着回去。
“郎君,太平城扩建之事……”曹颖欲言又止。
“许多时候,你让百姓去驱动更好。”
路过一个小摊时,杨玄见那妇人冲着自己行礼,就问道:“这女人是……”
“郑五娘。”王老二嘟囔,“郎君怎地像是老贼说的什么提着裤子不认人。”
杨玄想起来了。
郑五娘行礼后问道:“敢问司马可有孩子?”
“并无。”
郑五娘有些失落。
老贼补充道:“以后总会有的。”
郑五娘眼中多了异彩,福身:“奴祝司马子孙满堂。”
怡娘也希望杨玄早些有孩子,但和她比起来,眼前这个郑五娘显得更为迫切。
杨玄笑了笑,被众人簇拥着往前而去。
郑五娘最近在潜心琢磨如何带孩子,以及如何伺候人。她原先就有经验,加之有心,所以进步飞快。
但杨司马显然还没打算要孩子。
“哎!郑五娘。”
斜对面摆摊子的男子磨蹭过来,嬉笑道:“想生孩子?”
“嗯!”郑五娘含糊以对。
“你一人如何生,我帮你。”
在太平,孤身女子一旦接受了某个男子的暧昧,随后就会成为被骚扰源。
郑五娘看着男子,“做梦!”
男子见她神色肃然,就知晓不是玩笑。“哎!那你想寻谁?”
“我谁都不寻。”
“难道你还能雌雄一体?”
这话羞辱太过,男子刚想解释,呯的一声,头顶就挨了一棍子,摇摇晃晃的转身回去。
边上的摊主见他的额头肿起一个包,就幸灾乐祸的道:“知道她夫君如何死的吗?”
男子摇头,他只是垂涎郑五娘的美色,哪里会关注她的来历……弄到手再说。
“如何死的?”
“被她一剪刀捅死的,捅的腰子。”
杨玄准备在太平待几日,可节度使府来了信使,令他前去桃县。
黄春辉要见他。
……
“瓦谢灭了?”
怀恩不敢相信的看着斥候。
“灭了,王庭成了一片废墟,好些牧人被抓走了,说是以后要么为大唐放牧,要么就去做苦力。”
“嘶!”
怀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虽说瓦谢在三大部中最为孱弱,可也非陈州轻易能灭了,究竟如何,说。”
“咱们的人遇到溃兵,说杨玄带着太平军六百骑突袭王庭,华卓领一万余铁骑追杀。”
“多了。”怀恩捂额,“他这是有多迫不及待想弄死杨狗啊!”
胜种说道:“可汗,瓦谢数度与太平交锋皆失利,以至于华卓威望大跌,他迫不及待想追杀杨狗,这是想挽回声望之举。”
“被名利蒙蔽了双眼的蠢货!”怀恩摇头。
山胡说道:“可汗,瓦谢一灭,陈州怕是要对咱们虎视眈眈了,当派使者去潭州。”
“是啊!”
众人有志一同,仿佛潭州的皇叔便是自己的亲爸爸。
可汗在发呆。
“可汗。”
“可汗。”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可汗别是被吓傻了吧?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占碧挥挥手,众人告退。
占碧走过去,低声道:“可汗可是心中难受?是了,瓦谢虽说与我基波部有些龃龉,可大唐有句话叫做唇亡齿寒,瓦谢灭了,我基波部就少了一个帮手。可汗,再多的哀伤也不如奋起。”
可汗缓缓抬头,脸上带着惬意的微笑。
占碧:“……”
“基波一直面临牧场不够的窘境,瓦谢一灭,那些牧场就空了出来。就算是有些小部族在,咱们顺手就灭了,还能壮大自己,所以……”
“灭的真好!”
……
皇叔的日子总是这般快活,早上起床,在两排女人的注视下穿衣洗漱。
“虎子拿来。”
木桶被送过来,下面还铺垫了一层木屑,都是好木料弄出来的,阵阵清香。
皇叔在两排女人的注视下坐上去,舒坦的排泄。
“来份文书,罢了,文书无趣,最近可有什么?”
身边的侍女说道:“最近宁兴出了些新,不过都是皇叔说的套路,看一本就知晓十本的内容。”
“套路让人恶心!”
“是!”
“那可有消遣的?”
“有,皇叔,最近府上的说书人已经编排了好几出。”
“来一段。”
两个女说书人进来,有人架起一只小鼓,其中一人手持小巧的鼓槌,轻轻敲了一下。
“话说数十年前,大唐武皇以女子之身为帝。武皇登基后惧怕内部权贵谋逆,于是便向大辽屈膝,只求大辽不出兵攻打。”
这是编排历史,倒也有趣。
皇叔优哉游哉的听着。
“……两军对垒,大唐那边出来一员将领,高呼:我乃上将孟岩是也,辽人可敢与我一战?大辽这边却是你争我夺,都想出战,最终大将肖建离脱颖而出。”
皇叔挪动了一下屁股,木桶发出令人心颤的吱呀的声音,他笑道:“哪有什么斗将,纯属胡诌。不过有趣,且说来。”
臭味在弥漫,说书人忍着继续说道:“大辽这边有人敲击大鼓助阵,肖建离说三通鼓定然斩杀了那孟岩。”
“双方交错,肖建离一刀断了孟岩的手臂。”
另一个说书人敲击了一下小鼓。
“咚!”
“第二次交错,肖建离一刀枭首,大鼓猛的作响。”
“皇叔!”一个管事冲了进来,喊道:“瓦谢灭了!”
那个女说书人依旧敲打了一下小鼓。
“咚!”
皇叔一愣,下意识的想站起来。可他什么吨位?这么磨了一下,那早已不堪重负的木桶咔嚓一声,竟然四分五裂。
说书人依旧在说:“肖建离手持孟岩的头颅高呼,“谁能杀我?””
呯!
皇叔一屁股坐了下去。
下面五颜六色!
众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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