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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个简单的栗子好了。
给你一个纸箱子,箱子里头装着十个橘子。
再给你一把超牛逼天顶星黑科技瑞士军刀,有一百种功能,能削皮能雕花能切块切丝啥都能干。
规则是这样的,只能使用这把军刀,以及箱子之内的十个橘子,禁止破坏纸箱。在以上的前提条件之下,你的任务非常简单,连五岁小孩都能轻松做到:
那就是给我削个苹果。
好了,说明完毕,可以放手去干了。什么?你说你做不到?还说我在刻意刁难你?
是呀,道理已经很清楚了不是么?十个橘子也削不出一个苹果来,手里头的家伙再牛逼都没用,毕竟你根本没有苹果。
“确实,八意永琳,现在的你就如同神明一般。”幽幽子抬头望着永琳,说道,“八百万神明如繁星,你又是哪一尊呢?”
“你是这方圆两百米的密闭地下室之神。”
“我不是想故意埋汰你,永琳。我见过许多神明,他们在自己的领域之内无比强大,却敌不过外头的一粒小石子。”
“实际上,你自己也已经认识到这一点了。你能看穿我的想法,你应该知道,此时此刻,我的脑袋里正回响着你一开始说过的那句话,你是‘有限的神’。”
听完这一席话,永琳的面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冲着幽幽子勾了勾手,道:
“继续,你还有没做完的事呢。”
“确实。”
幽幽子点了点头,便回头对妖梦道:
“刀来!”
妖梦闻言,二话没说,直接将手里头的长刀,楼观剑,双手奉上。
幽幽子便接过刀,先是双手握着,直直地伸向前方,而后忽地刀锋一转,对准自己的胸口,一刀扎了进去,没有任何犹豫。
血,并没有像一千年前那样,溅满一身,染红前襟,还染得很有艺术感。毕竟西行寺幽幽子是个亡灵,亡灵是不会流血的,取而代之的是光。待她将那把长刀,从自己的身体之中拔圌出来以后,柔和的樱色辉光,便从她胸前的裂口之中溢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妖梦本能地颤了一下,眼睛瞪大,嘴巴微微张了一下,却又一言不发地合上了——她选择相信自己的主人。无论看起来有多么的夸张,多么的没道理,妖梦觉得,幽幽子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她只需要成为主人坚实可靠的后盾,便足够了。
至于八意永琳,她甚至都没眨一下眼。这一刀她已经看过一遍了,就在几分钟前,在她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在她对未来的测算之内。所以她很清楚,问题不在这一刀上,而在这一刀之后。到这一刀为止,一切都很清晰,一切都是已知的,可以被知晓的。然而从这一刀开始,她的预测渐渐地扭曲了,遁入了那黑暗混沌的“未知”之中。
这一刀,划开了一条分界线,黑白两隔,就像白昼将尽而长夜将至之时的地平线一样。从此处起,她必须走下神坛,步入未知,摸黑前行。身为一个学者,她认为,自己有义务穷尽此路。
“虽然说了,‘一粒石子就能击败你’这样的大话,不过,我可并不打算真的用石头砸你哦。”
幽幽子两手一齐插圌进了自己胸前的开口之中,脸上还挂着笑。
“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今晚的冥界赏樱宴,你没有来,我现在把它搬到你的面前。”
说着,她两手各抓着那道开口的一边,抓着胸口处白圌皙的肌肤,用力一扯,竟如同撕开薯片的塑料包装袋一般,硬生生地,将自己的皮肤扯开了。她张开了双臂,将包裹着内里的那一张“外皮”轻松褪圌下,如同脱一件衣服,樱色的光辉便从中迸发出来,如太阳一般耀眼,如太阳一般温暖。
幽幽子的身形在这光芒迸发的一瞬之间融化了,就像棉花糖掉进了水里,转眼便消散于无。但永琳仍旧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只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在另一种层面上的,存在。强光伴着令人精神焕发的,春日的暖意,扑面而来,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几片尾部分叉的樱花花瓣,但是八意永琳只看见了一片漆黑。
呈现在永琳眼前的,不是温暖的光明,而是一片不可知、不可理解的黑暗。
“纷纷樱落尽,幽明一梦间。人生苦短,劝君珍惜。”
这是幽幽子的声音,伴着暖风而至,渺远又虚幻。等这声音落下,那耀眼的光辉也一齐淡去,摆在八意永琳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冰冷的金属地板被漫长的白玉阶梯取代,四周尽是盛开的樱树,粉雪飘飞。
此乃冥界。
(二)
“作为惩罚的一部分,亦为了防范意外,你被封印在冥界,或者更准确地说,白玉楼里,半步不可离开。”
某年某月,紫幽二人无意间聊到一千年前之事,谈及阎王对幽幽子的处罚,幽幽子略有不解,紫便如是解释道。
“但,我这不是出来了嘛!”
幽幽子啃着仙贝,鼓着腮帮子,瞪着对大眼睛,没个正经模样。她用那只没抓吃的的左手,指了指自己屁圌股底下的坐垫,示意她现在所处的地方,也就是八云家的客厅。
八云家具体在哪儿先放着不提,总之,幽幽子现在不在冥界之内,这也正是她疑惑的来源。
“不是说要把我封在冥界里嘛,难道阎王爷老糊涂了?说了要去干,转头就给忘了?”
“你确实被封印在冥界了,这一点上,阎王没有疏漏。”
“但我这不是出来了嘛!”
“你出来是因为......哎,该怎么解释好呢?”
八云紫一脸苦恼地捏住了鼻梁,她突然产生了一种,跟完全不懂电脑的人解释电脑是如何工作的那种,深重的无力感。
“这么说吧......”
她扭头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来一个毛线球,那是她用来逗橙玩儿的。
“你看见这个毛线球没有?我现在把这根线,从这线球里头拆出来,它是不是离开了球的范围了?”
这么说着,八云紫捏住了那根,捆出这个大毛线球的毛线的一端,将它往外揪了一小段出来,展示给幽幽子看。
“嗯嗯!”
幽幽子聚精会神地看着、听着,再点一点头,像个好学生。
“但你能说这根线跟这个毛线球完全分开了吗?不能,对不对?”紫将那段扯出来的线又缠了回去,竖起一根手指,道,“因为正是这根线,构成了这个线球。它俩看上去是两个东西,实际上则是一体的,即是暂时‘离开’了,也不可能彻底‘分开’。”
“对你的封印,不是让你无法从冥界中‘离开’,而是让你无法与冥界‘分开’。具体操作,就像是将一根圌毛线,缠进一个毛线球里一样,把你变成冥界的一部分。幽明两境,对你而言,已经没意义了。”
“你不会再由明入幽,也就是死亡,毕竟你已经死了,也不会再由幽入明,也就是转世重生,因为你已经在冥界生根了,就像那凋零的西行妖一样。”
“你会一直是冥界的亡魂,永远如此。”
但你可以复活,找回埋在西行妖之下的,你自己的尸体就行了——这件事八云紫是不会告诉她的,永远都不会。
“诶,那我哪天要是无聊了寂寞了想不开了,偷摸拿着小妖梦那把砍幽灵刀咔嚓一刀把自己给砍了,会怎么样?”
“那你觉得,”八云紫的脸上浮起了一抹饶有兴味的浅笑,“从水缸里盛一碗水出来,然后把水碗砍了,会流出来什么?”
“水啊!”幽幽子不假思索地道。
“那把水缸也砍了,里头有什么?”
“有水啊,还用问?”
“那砍你一刀,里头有什么?”
“砍我一刀?”
幽幽子便歪着脖,皱起眉,费劲地思索起来。
“我的身体里头,能有什么呢?”
“哎——”紫别过脸,轻叹了一口气,又回头说道:
“砍毛线球一刀,里头是啥?”
“毛线啊!”
“那再砍毛线一刀,是啥?”
“还是毛线啊!”
“那再再砍毛线一刀呢?”
“毛线怎么剁,不都是毛线嘛!”
“对呀,不都是毛线嘛!那你还问我这个问题?要不你现在拿刀给自己来一下,没关系的大胆去尝试吧!”
“还......还是算了,我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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