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时间紧迫,秦心如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选择骑快马赶路。
她以真元力护着腹中胎儿,甫一出城就沿着官道纵马疾驰。
若星夜疾驰,路上不休息,只需两天一夜就能到太湖城。
以她三重天境的修为,便是有孕在身,也挨得住。
然而当她沿着官道疾驰,行了约莫八九里的路程后,突然发现身后竟然有人跟踪。
她佯装不知,偷偷观察,赫然发现跟踪者竟然是苏谋的两个贴身侍卫,她立即反应过来,苏谋肯定是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秦心如心中大惊,这是她未曾想到的情况。
心知一定还有人去镇南王府通知苏谋了,而苏谋极可能已经在追来的路上。
若是被苏谋追上,她就休想再去太湖城。
她甚至不敢想象,以苏谋如今的暴虐脾气,知道她要去太湖城找老王爷给她主持公道后,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会不会以残忍无情的手段毁灭她腹中胎儿?
秦心如越想越怕,心想必须尽快甩掉身后的两个人,然后再想办法躲避苏谋的追击。
她心生一计,行到一处前后无人的路段突然自疾驰的马上栽落下来,滚到路旁草堆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佯装摔晕摔死。
跟踪她的两个人不明情况,见秦心如摔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当即慌张地追上前来,急匆匆地下马查看情况。
待这二人走到跟前,秦心如突然暴起发难。
有心算无心,且二人修为尚在秦心如之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秦心如一剑割喉,当场暴毙。
秦心如把尸体掩埋处理掉,然后顺着官道往前疾驰三四里路,在一个岔路口下了官道,沿着小道往太湖城方向奔去。
阴沉的天空让夜幕降临的特别早,五时刚过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下来。
没有星光,没有月光,视线极差。
幸而云层深处时不时划过一道闪电,能为秦心如短暂地照亮一下前进的道路。
只有亮光没有雷声的闪电,使这个漆黑的夜晚更加压抑。
小道坑洼不平,马儿深一脚浅一脚,秦心如在马背上颠簸的厉害。
泪水不停地自她眼角甩落,带着秦心如心中无处诉说的凄凉和委屈,飘散在漆黑的夜幕里。
唯一值得她庆幸的是,苏谋没有追上来。
他应该也不会再追上来了。
因为明天春分祭天,是白云城举办孤岛求生的日子,而苏谋将要登岛和张小卒几人一决生死。
所以他没有时间追她。
如果她早知道苏谋派人暗中盯着她,她肯定不会选择今天匆忙出城,而是等明天苏谋登上孤岛之后再行动。
可惜时间不能倒流,她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和苏谋周旋到底。
好在她的机警和灵机一动,让她取得了胜利。
一道较为明亮的闪电在云层里划过,伴着低沉的隆隆雷声。
“啊!”一声惊恐的尖叫自秦心如嘴里发出。
不是被雷声吓得,而是被前方路上一个突兀的身影吓得。
电闪雷光照耀下,那狰狞又阴沉的一张脸,吓得秦心如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窜出来,吓得她汗毛倒竖,魂不附体。
电光一闪而逝,视线重新被黑夜遮挡,前方的身影也被黑夜吞没。
秦心如猛地拉拽缰绳,勒住马儿,她惊魂未定地望着前方的黑暗,想知道是自己太过焦虑眼花了,还是真的有一道身影拦在前面。
空气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耳边的风声和马儿粗重的鼻息声,以及秦心如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她下意识地前倾身体,想要看得更远些。
突然,一张狰狞阴沉的面孔从漆黑中出来,进入她的视线,吓得她猛然一颤,心脏连漏好几拍才重新跳动。
“娘子星夜赶路,这般匆忙着急,不知要去哪里?”苏谋阴冷的声音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秦心如强压住心中恐惧,知道瞒也瞒不住,索性直接说道:“去太湖城,找老王爷。”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想利用我父亲来压我。”苏谋喝道。
“夫为妻纲,我怎敢压你?”秦心如凄苦笑道,“我只不过是想让老王爷给我做主罢了。”
“做什么主?我明明给了你选择,你还想怎么样?你不过是想奉子成婚,以腹中孽子拿捏逼迫我罢了。”苏谋讥讽冷笑。
“孽子?哈哈,孽子?他是你苏谋的种,你苏谋是孽畜吗?”秦心如气急而笑。
“哼!在不该来的时候来即为孽。”苏谋冷哼道,“跟我回去,堕掉胎儿,我既往不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秦心如惨笑。
她现在在苏谋眼里已经什么都不是,若是堕掉腹中胎儿,那她就更不是什么了,恐怕在苏谋眼里也就沦为青楼妓.女一样的存在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苏谋难道还要害人伦礼法,亲手杀死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不成?”秦心如厉声问道。
“你不是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么?”苏谋突然勾起嘴角邪笑。
“苏谋呀苏谋,你可知道这八个多月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秦心如哀伤且愤怒道,“你抽了我八百三十七个耳光,踢了我五百七十三脚,我肋骨断了一次又一次,几乎每一天我都遍体鳞伤,我——我——”
说着说着,秦心如已经泣不成声。
“苏二哥,我是心如呀,是你的未婚妻啊,你曾说过会永远保护我,永远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呀。你究竟怎么了?为何要这般折磨羞辱我呀?”秦心如哀嚎道。
“就是因为我被白无情看过身子吗?”
“可是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已经把他杀了。”
“你为何不能原谅我一次,怜悯我一下呢?”
“以前的你温文尔雅、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如今的你暴虐狂躁、残酷无情、喜怒无常。苏二哥,你有没有发现你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似乎被秦心如的一连串哭诉、哀求和苦苦质问戳中了心中某根弦,苏谋脸上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
“快走!”
“去太湖城,不要再回来!”
苏谋突然厉声喝道。
“苏二哥,你怎么了?!”秦心如看见苏谋抱着头的痛苦模样,忍不住关心问道。
“走啊!”
“我练功出了问题,已经不能控制我自己。”
“去太湖城,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并抚养他长大成人。若我能战胜体内的怪物,我一定去太湖城接你们母子回来。若不能,苏谋这辈子算欠你的,下辈子一定还你。”
“快走,我快控制不住了!”
“走啊!”
苏谋连声催促。
他的五官已经扭曲到一起,体内冒出一缕缕妖异的红光,他的黑白眼珠正在一点点被猩红侵蚀。
秦心如从苏谋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怖气息,她感觉苏谋体内有一头恶魔正在苏醒。
“苏二哥——”秦心如泪如泉涌,这才知道为何苏谋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驾!”
她不敢再犹豫,狠下心催动马儿,自苏谋身边疾冲而过,并喊道:“苏二哥,你坚持住,我去向老王爷求救,他老人一定有办法救你。等——”
声音戛然而止,一柄利剑贯穿了她的胸膛,剑气瞬间斩断了她的生机,不给她丁点反应、思考的时间。
她带着苏谋给她的感动,带着对苏谋的忧心死去。
而杀她的人正是苏谋。
“这样或许能让你死得快活些。”
苏谋看着秦心如趴在马背上,断绝生机的尸体,嘴角抑不住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什么痛苦,什么挣扎,什么妖异红芒,全都是他装出来的。
咔——
陡然,一道怒雷撕裂夜空,如银色长空一般,自汹涌翻滚的乌云层里俯冲直下,朝苏谋劈了过去。
轰!
可惜,歪了一些,劈在了苏谋前方二十步处,把地面劈出一个一人多深的大坑,焦土冒起缕缕青烟。
苏谋吓得浑身汗毛倒竖,嗷唠一嗓子,转身撒丫子就跑。
哒哒哒——
马儿受惊,驮着秦心如的尸体胡乱朝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但老马识途,半个时辰后,马儿又折返回来,顺着它脑子里的记忆往白云城跑去。
秦心如的尸体仍然在它背上。
……
白云城的西北方向有一座大湖,名叫百里湖。
百里,不是说它真有百里方圆,而是形容它的大。
湖的中间有一座岛,当地百姓称之为百里岛。
这座百里岛便是孤岛求生的进行地。
岛南北十五里宽,东西二十里长。
岛南,向阳的一面,花草树木旺盛,岛北,背阴的一面,有一片极宽广的灌木丛地。
由于去年干旱,灌木皆以枯死。
今年刚开春,地上刚冒出一点绿意。
漆黑的夜空下,灌木地上篝火簇簇,一个个营帐整齐地安札在篝火旁边。
营帐内,赫然熟睡着一名名红甲士兵。
他们是苏阳的红甲骑兵,早在三天前就已经登岛。
苏阳派出三人去截击打探张小卒几人的实力,结果只回来一人,给他的答案是以一敌千,深不可测。
为求万无一失,苏阳索性把扩编到五万的红甲骑兵全都带上孤岛。
孤岛上这片干枯腐朽的灌木地恰适合骑兵冲锋作战。
“粗略估计,应该有五万。”
孤岛中间的山峰上,一处视线隐蔽之地,张小卒四人静悄悄地躲藏着,乘着闪电的光亮观察着灌木地上的红甲骑兵营地,大概估算其数量。
“明天开战后,周大哥和泰平先缠住苏阳和苏谋,我和大娃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红甲骑兵。”张小卒说道。
“好。”
“没问题。”周剑来三人点头同意。
“只是到现在我们仍未找到蓉儿妹子。”牛大娃皱眉担忧道。
来白云城的路上张小卒已经把齐蓉儿被擒的事讲了出来,牛大娃气得跳脚,可是却无可奈何。
他和张小卒提前一天上岛,几乎搜遍整座小岛也没找到齐蓉儿。
“应该被苏阳囚禁在大营中,或是囚禁在镇南王府,苏德大和尚应该行动起来了。”张小卒分析道,“反正只要干掉苏阳,就能救出蓉儿妹子。”
牛大娃点点头。
二人都在努力地往好的方面想,不往坏处想。
“周大哥,有酒没?咱兄弟四个喝一个,万一明天——就当是提前送行。”张小卒道,“本来不想你二人牵扯进来,可想来你二人肯定不答应,索性也就不费力气劝你们了,因为劝了也无用。”
“理当如此,谁让咱们是生死兄弟呢。”周剑来笑道。
说着拿出一坛酒,四个大碗,拍开泥封,一一倒满。
“干!”
四人端起大白碗,相视一笑,仰头一饮而尽。
“咳——”
“周大哥,你这酒也忒他娘的烈了,一碗下肚光尝着辣了,其他啥滋味也没品出来。咳咳——”张小卒被烈酒呛得连连咳嗽。
“哈哈,酒不烈那还叫酒吗?”周剑来大笑道,再次端起酒坛给四人满上。
推杯换盏,一坛酒很快就被四人瓜分干净。
周剑来和元泰平身子晃了晃,躺倒在地,昏睡了过去。
“你——”牛大娃见状气急地看向张小卒,他第一反应就是张小卒在酒里下药了,因为以周剑来和元泰平的修为,断不可能被这点酒迷醉。
“咦,我怎么没事?”牛大娃本以为张小卒肯定也在他的酒里下了毒,却不料自己啥事没有,头脑清醒的很,不禁纳闷地看着张小卒,心说难不成是自己猜多了?
“因为这是咱俩的血仇,不能亲手手刃仇人,这辈子都活不痛快。”张小卒给了牛大娃答案。
“正是如此。”牛大娃虎目一瞪。
“我给他们两个下了特制的迷魂散,不睡个三天醒不来。你把他们弄到地底下去,省得有人或是野兽伤害他们。”张小卒道。
“好。”牛大娃应声,随之土之域施展出来,裹着周剑来和元泰平往地下深处沉去。
五百步的距离处,一道靓丽的身影走进张小卒的入微心境覆盖区域。
张小卒诧异地起身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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