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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无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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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梦醒异域
(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第二次睁开眼睛,床前却站着一名陌生的年轻男子,至柔无力趋避惊问:“你是谁?”

刚一说话浑身不住颤栗,觉得寒冷难捱、牙齿上下敲击不停。

“小生姓虔双名士元,姑娘身受内伤可曾记得?”

男子回答诚挚友善,眼神和表情看不出有什么虚假,直觉令至柔略感放心并依稀想起,仲夏的某一天在嵩山脚下,自己制服了魔头九死一生,在向一位骑驴的青年致谢时,因意外突然遭人背后偷袭,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而眼前的男子就是那位骑驴之人。

清楚了此间的来龙去脉,至柔于是微微点头,这时方才觉得寒冷已减轻了许多,就细声继续问他:“这是何处?我在此地有多久了?”

语毕,又是一阵寒潮冷战席卷通体,至柔不由失声喊道:“为何这里这般寒冷?难道还有比昆仑山更……不对!”

一运内功半点也无,心底大急,浑身竟然流出细微汗来。

“此地人称蓬莱,其实是海中荒岛,你已昏睡了足足四个月,艰险已过目下尚不宜动身,这寒冷恐怕还要折磨你两个月,一切你无需担心,暂时不要多言,过些天或许就会好得多。”青年男子微笑着回答,声音里透露出由衷的喜悦。

“啊!你是说我须得半年……不能回昆仑山,为什么……”

至柔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奇寒渗透肌肤,且比先前更甚,忍不住全身震颤晃动,似乎每一根骨头都开始冰冻欲裂,如同散了架一般疼痛难受。

至柔心里有些诧异,为什么每当自己说话时,就会有骤冷侵袭,而自己默默无语时,寒意就会渐渐消失。

“你修炼的内功太深了,至阴之气已无与伦比,惯于停留在你身体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乃至于经络要穴,之前任你点化指使、心想事成好不得意。只不过因为你身受重伤,阻塞了它原本的通达,故不在受你驱使,而是蠢蠢欲动肆意凝聚游走,以至于在你体内、滞留匿藏泛滥成灾,所以你才会特别地感受到这股寒冷,这是属于你的寒冷。”

“属于我的寒冷?”至柔尚不明白此话含义。

“是的!这是你自身特有的寒冷,除非你愿意卸去这一身、对你来说来之不易的内功,那么这股极寒玄冷也将随之烟消云散,否则,你就得忍受下去直到你痊愈。”

“不……不!我不可以背弃师门和师父!可是……可我不能不说话,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转?”至柔强忍着寒冷疼痛,哆嗦着说完心底想要说的话。

“说得好!人不能不说话,但要视情势而定,至于何时好转,那要看你的造化,我真的不知道是哪一天。平日间这些至阴之气,被你蓄养在身体的某些角落,随你意愿来去自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一旦你身陷颓势、乃至于性命不保时,它也会趁机欺凌你,让你苦不堪言,所以师父向来不赞同、我等弟子修炼阴阳之气。”

男子举止端庄温文尔雅,所言剖析清晰、极具修行至理,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便是这般,这些道理至柔何曾不知,昆仑山同行的姐妹,就有人不慎陷入魔境,苦厄相随难以自拔。

虽然虔士元说得是实,却也好像有所指,至柔正想问他师父是谁,但一想到他说的那句‘属于你的寒冷’时终于忍住,但青年男子似乎看出她的疑问。

“你一定是想知道我师父是谁?”男子说完便停住不语,转身走了几步背手望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男子终于开口说道:“我若不说,你一定以为我卖什么关子,我若当真告诉你,又有违门规,到头来或遭师父责怪,说我把蓬莱山的琐事……告诉一个不相干的姑娘!”

言毕无奈地摇摇头,又走到对面那副、极具个性的画作之前,凝视半晌而后说道:“家师姓伏,讳名天君、表字无极,外号蓬莱仙客。唉!我是他最不成器的弟子,师父多次说过我、尘缘未尽难修真功,善恶之间我太执着,所以也就将这蓬莱岛丢给我,说是对我的惩戒,成败全凭自身造化。”

“哦!……”至柔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觉得他师徒间传教,颇有些不可理喻,正欲细问自己的病理,忽然寒冷弥散深入精髓,使得躯体几乎麻痹虚空,忍不住头脑混沌失忆,有些神情倦怠昏昏欲睡。

男子业已洞悉其源,毕竟重伤初愈之人,不宜耗神费思,于是以手势打断对至柔说:

“若是饥渴了,就喝了这杯茶水,再有五六日就可小走,一切不必多虑,过些天我会再来看你。”

于是,男子点头转身退出。

果然到了第六日醒来,至柔坐起不再感到疼痛,稍稍扭动肢体亦无不适之状,遂起身下床四下走了走,轻轻吁了一口气,觉得有点渴踱回床头。

床边一杯菊黄色的茶水,是虔士元前几日走时留下的,至柔初时闻着清香怡人没有饮服,这时忍不住一口气喝了大半,顿时感到惬意,觉得自己全身已无大碍。

想起几日前虔士元所说,自己昏迷已四月有余,很是害怕师父怪罪自己音讯不通,尤其是今日举止无碍且能行动,临窗观天估计已到午时,正好试试先向师父简单说明。

于是至柔回到床上盘腿端坐,将太极功、天地重生功、阴阳轮回功循序运转,最后开启灵犀功,却很长时间未能找到师父,至柔觉得有些疲倦便匆匆收功,心道待午夜子时再报不迟。

至柔猜想师父正在路途寻找自己,亦或是忙碌其他要事之中,不便于同自己声气相求心灵沟通,只得暂且放过一旁,下了床缓步出回廊四下打量,透过窗看隔壁屋子,除了案台上的笔墨纸砚和几许书籍别无所有。

至柔放眼海天一色,波澜壮阔心意顿舒,潮水声声像是对、新来娇客的温暖问候,至柔凭栏深吸一口气。好像之前这十八九年的时光,活得也没有这一刻来的惬意,似乎灵魂从此得到了释放,一种飞翔的欲望急待实现。

忽地她记起、卧床对面的那幅画,总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暗示,于是快步回到室内,最后双眸停在画面上。

画中一青年男子端坐在山岩上,正全神贯注地演奏瑶琴,袖袍曳动琴韵随风四溢。男子的背后是一座楼阁,而他的面前是一碧辽阔的海水。

海水壮观雄浑且奔腾涌动着,似乎在追随着琴声的节奏,微茫处有一女子背影,凌波踏浪如歌似舞。

画的左下边是一首五言古诗,题名为《送天涯之子》:

潮涌烟水阁,琴绕海天客。

云山万里遥,临屏一窗隔。

末一行小字也是清晰可辨,写着蓬莱客四月六日卯时醉笔。

至柔深谙音律,依稀看出画面里飞流着、一首难以名状的琴曲,心随诗境还未吟出声,便觉得肌寒骨冷难以自持。至柔急欲以内息引导,哪知体内犹如空荡荡一般,至柔惊恐之余不明所以,刚刚还行功一轮甚是圆满,并打算不日离开此地。

孰料,须臾就不着边际无依无靠,眼看娇躯已弱不能支,摇晃着勉力移步就床,急忙以被褥紧紧裹体,双眸紧闭摒思绝念。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身体依旧不住颤抖,心里始终在想却想不明白,我今日并未言语怎的会有寒冷,如此越想越冷、越冷越痛、越痛越昏。

正昏昏沉沉、哆哆嗦嗦之际,床前飘来一个人影,至柔还未来及睁眼,就听见耳边有人急切轻语:“怎么回事?难道你一个人喜欢自言自语……”

至柔闻声睁开眼,一瞧是虔士元便轻轻摇头。

只见虔士元转身从带回的包裹里,取出一件颇为华贵的金黄色毛绒皮袍,两手展开铺盖在至柔裹身薄被上,然后立起身双眉紧锁,颇为自责说道:

“记得我走时,你所患之症状没有这般深重,而今你的心思、也让你倍感严寒酷冷,定是你这两日修炼了你的本门内功。都怪我遇事处理不够周全,没有料到你会恢复这么快,居然能……咝!虽说以前你动用心思也有些寒意,但那只会在你说话时,才产生极重的寒冷呼应。而今之变故,即便你不曾言语,哪怕稍有思想,也会寒入魂魄,让你痛沏肌肤苦浸肺腑,从此不得安宁,只怕恢复起来又要费些周折,我今找来的这件皮袍,看来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说完无奈地苦笑,微微摇头一言不发,未几出了阁楼不知何为。

至柔牙关紧咬心里兀自不解,怎的今日这般寒冷,比以前来的更猛烈,难道真的如他所言,因我修练本门功法反而弄巧成拙。心里明白虔士元所说的费些周折,多半是要费尽周折了,不禁心生歉疚思想萦怀难断,寒冷更是游走在骨髓之间难以忍受,终于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浑浑噩噩不知什么时候起,至柔觉着身子骨不再僵硬,而且居然暖和起来,但体内因无半点力,无法做任何的互动,一股外气不知何时灌入身体,并在经络穴位之间、弥散膨胀按摩揉搓。

至柔明显意识到这是在给自己,通体梳理阴阳诸多脉息,感受肌体的每一个节点和部位,都得到了释放和融化,温柔舒服半梦半醒,极不愿意睁眼,却又想睁眼瞧瞧,给自己一个信任的理由。

正巧此刻,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不要说话!不要思想!不要移动!只管放松自己……”

过了一个时辰,至柔感到背后呼吸渐重,自己已不再像先前那般舒适享受,身体左右似乎有两股内息交叉缓慢游走,既不受自己策应、也不受引导,更不受自己控制,却在身体的各大玄关、任意进出无所阻滞,所经之处冷热出奇,但却是一带而过。

这股内息交汇于头顶百会穴又重新沉下,这时穿行于经络穴位的这两股气息骤然加快,带来的冲击,也让她巅峰起落难以承受,一颗心似乎要跳出嗓子眼,手臂不由自主地伸出,欲寻找扶持依靠。

猛然间,至柔左手抓住一只手掌,想也不想连忙紧紧握住,这时从这只手掌心又传来两道真炁,却是不温不凉,但却是跳脱不止颇为诡异,至柔想不了那么多,依旧紧抓不放。

如此这般又过了一个时辰,直到听见身后发出一声好了,到此至柔才松了一口气,平稳坐住微微昂首,似乎觉得自己精神和气力都比以前好了许多。

然许久却不见身后之人站立,不由奇怪问道:“人呢?难道不是……”

扭身回过头来再看,却惊见一人满身汗湿满脸通红,半躺在花窗前台的木制靠背上,正是虔士元。

只见他神情倦怠,衣裳多处还有丝丝缕缕的烟汽浮升,至柔知道,实是他刚才为自己施救用功过甚,以至于未能及时缓解恢复,因而无力起身。

更为稀奇的是刚刚说话时,似乎没有寒冷伴随袭身,至柔心底一阵欢喜,竟偶尔手舞足蹈,牵扯之下发觉,自己还抓着他的左手不放,惊慌之余忍不住脱口“啊”地一声。

想起之前的经历,欲行松脱却又不敢,想动一下方位还是不敢,生怕又做错什么,而令自己再遭它罪,如此握着虔士元的手掌,欲罢不能不免大羞,紧张得几欲令其失去呼吸。

一切突然静下来,卧室里无声无息,只听见外面舒缓柔绵的风浪声传来,良久虔士元方才起立下床,左手肌骨微缩,自然从至柔掌中滑脱,衣裳潮湿如故、唯脸色有所好转。

“一切终于过去,鲜姑娘,在康复之前千万不要行功练气!虽然现在你可以说话、可以思想、也可以行走,但你的伤体只恢复了一半,像今日这样疗伤每七日一次还需六次,才能彻底治愈那魔头带给你的创痛。”

“都怪我急于求成思师心切,害你耗损心力、长久不能动弹,不然……”

“你不要胡思乱想,一切与你无干,这就叫天意!我伤了自己是小,万一不济出个意外,那才真叫百死莫赎,如今善有善报,你感动了上苍,所以依然可以完美无缺。待会儿你喝了这碗红色汤药,就可以随意走动、观览这座长乐岛了。哦!桌上有我上次带来的布包,里面是几件衣衫,你看看是否合适,岛上没有外人不必担心安全。”言毕,士元穿过回廊便离开了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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