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看沈瑟不舒服,程绍仲想让司机直接开车回家。
但沈瑟没让,她打起精神,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们一起吃顿饭,正好能刚回律所上班。
“不能再请假了,”沈瑟勉强笑着对他说,“不然我要被老大开除了。”
程绍仲点点头,认同道:“在别人手下做事就是这样,不自由。”
沈瑟本来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深意,直到他又接着说:“不如你自己来开一家律所?”
沈瑟眨了眨眼睛,惊呆了:“什么……”
程绍仲却不是在开玩笑,他似是已经思量过了这种可能性:“费律师不久之后就会离开德诚,你自己留在那边,我不放心。”
沈瑟还是觉得这好像天方夜谭,她自己的律所,说实话,她想都没想过,也不敢想。
“我这种资历怎么可能做到,我不行的。”她不可置信地说。
“没有资历可以慢慢锻炼,在哪都是工作,只是这样的环境会单纯一些。”
即便是他的理由再充分,沈瑟也不答应:“我觉得现在的工作挺好的,我不想换。”
程绍仲倒是也不坚持,方才也仅仅是个建议:“好,只要你觉得开心,或者哪天你改变主意了,我们再聊这件事。”
开律所的事算是暂时放下了,可沈瑟的心却放不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的空洞像是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好像怎么也填不满了。
……
之后他们去到了一家广东菜系的餐厅,这里的煲汤很有名,沈瑟已经习惯了清淡的饮食,这边的菜都很合她的胃口。
只是吃饭的时候,程绍仲却不得闲,手机响了两次。
他都没接,看过一眼就挂断了。
沈瑟猜到他应该有什么事,便说道:“你有事先去处理吧,我吃完之后可以打车去律所的。”
“不要紧,这点时间还是有的。”程绍仲神情如常,继续替她布菜。
沈瑟喝了口汤,抿了抿唇后,说:“你工作这么忙,以后就不要为了我耽误正事了。”
程绍仲放下了筷子,看向她:“工作是做不完的,但人生有限,我们要学会珍惜身边的人。”
沈瑟咬住了嘴唇,听到这句话,她没办法完全表达出心中的感受。
因为以前的程绍仲无论如何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他虽然性情冷清,可对待工作向来认真,容不得一点马虎,而为了将每件事做到完美,他可以加班到深夜,也可以连着几日几夜不回家,从不容许自己有一丝懈怠和疏漏。
曾经的沈瑟很是无法理解,他已经到了这个高度了,干嘛还要这么拼命,多享受一下生活难道不好吗?
事到如今,她还是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变,又因何而改变?
“是啊,我们要珍惜身边人。”沈瑟抬起头,也望着他,“我们尽快结婚吧,越快越好,好吗?”
“好。”程绍仲握住她的手,掌心依旧干燥而温暖。
……
饭后程绍仲将沈瑟送到了律所,依旧是她上了楼之后,他才让司机开车。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程绍仲接通。
“程先生,我那个兄弟怕是靠不住了,怎么办?”那头的人很是焦急,如若不然,他不会在明知程绍仲可能有事的情况下接连打电话过来。
程绍仲的脸色淡淡的,他的手放在腿上,食指点了一下。
“没事,就算他反了水,也影响不了大局。”他的语气很淡然,好似真的不觉得这是个大问题。
可对方还是不放心:“他找人告诉我,有人给他五百万,想让他咬出别人来,问我能不能出更高的价格。他妈这就是个疯子,留着也是个祸端!”
程绍仲的眉间有了些许冷意。
对方更是懊恼和后悔:“我在安城的手下不多,当时情况紧急,只能找到这个孙成明,是我看错了人,给您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说话的人是鬼佬,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南城和安城之间来回往返着,还总是在夜间行动,真就跟鬼影似的来无影去无踪。
程绍仲听完他的话,沉默了片刻,他的眼神落在外面疾驰的风景中,心绪则遗落在了方才跟沈瑟相处的景象里。
她的不安,忐忑,反常,犹豫,他都看在眼里,还有那些她没说出的话,他也都能猜到。
林卓飞能在开庭前找到她,绝对不是为了说些废话的,他一定有重要的事告诉了她,而那件事,让她很是无法接受,以至于在他面前根本开不了口。
比如说,雇凶杀害吴家业的人,不是顾绍季,而是他。
“程先生,我想……要不要去把孙成明做掉,以绝后患?”鬼佬见他一直不开口,便试探着建议道。
程绍仲闻言则笑了,嘴角勾起:“看守所和监狱是那么容易下手的地方吗?别冒险,不值得。”
鬼佬又说:“我认识几个在监狱里服刑的杀人犯,只要……”
这一回程绍仲打断了他,不是因为这件事不可行,而是他不会让他这么做。
“这段时间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待一阵子,不要露面,也别再跟孙成明有任何往来,断了和他的一切联系。”
鬼佬动了动喉咙,觉得心里五味杂陈的。
办砸了事情,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被骂一顿的准备,也做好了破釜沉舟解决后患的决心,可现在,他没挨骂,也不被允许去冒险。
他很清楚,不是这件事真的不重要,是程绍仲怕他出事。
“我鬼佬这条命就是给程先生卖的,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人的命是自己的,最应该想的,是怎么好好地活着。”程绍仲的手指又点动了一下,“你手里的那两个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还活着,每天按时给他们吃饭喝水,没什么问题。”
“嗯,过几天,带他们来安城吧。”
“好的。”
还有一件事,鬼佬需要跟程绍仲确认:“准备收买孙成明的那个人,程先生不想知道吗?”
程绍仲的手指顿住,慢慢放平了。
良久,他说:“我知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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