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记（牧神纪）

翌日，秦牧与灵毓秀早起，洗漱一番，灵毓秀挽上妇人的发髻，秦牧为她插上发簪。夫妻二人吃罢早饭，府上已经有侍从整理好各种贺礼，编撰成册，送给秦牧。

秦牧与灵毓秀一边喝茶，一边头凑到一起翻开册子，一一读去。

宾客们送来的除了财宝之外，很多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蓝御田送的是这些年他在世界树下参悟出的心得，虚生花送的是一罐茶叶和一盆香兰，哲华黎送的是自己用刀雕琢的百子玉景。

林轩道主则把自己这些年研究的术数方程抄录一份，送了过来，战空如来则送来了一颗念珠，王沐然送来了战书一封，邀秦牧前往小玉京同境界一战。

延丰帝送给他们的则是厚厚一叠小册子，上面写着秦牧的名字，下面是一行行“正”字。

延康国师江白圭送来了一截树枝，树枝中蕴藏着他的剑道，不知是挑战秦牧还是企盼他能从中参悟出自己的剑道再进一步。

樵夫圣人送的是三百六十种后天大道编撰的册子，表示他的衣钵送给秦牧，烟云兮送来一根被啃了一口的胡萝卜，应该是驴子吕诤前来送礼时没有忍住啃了一口。

帝译月送给灵毓秀的是发簪，应该还有用，田蜀送来自己珍藏多年舍不得喝的一坛酒。

帝释天李悠然亲自抄了一份自己领悟出的《天工百造录》，老农濯茶送来自己亲自种的水稻一担，牛三多也跟着附送了一担稻米，渔翁天师寒塘送了他们两条小红鲲，还是幼崽，应该是他的红鱼生下的崽儿。

灵毓秀连忙从礼物堆里翻出来，只见小小的鱼缸里有两条小红鱼，嘴里各自含着一个奶嘴游来游去。

“别摸。”

秦牧连忙止住她，道：“这是鲲，会吃人。”

两条小红鲲裹着奶嘴无辜的看着他们。

两人继续翻看，灵毓秀笑道：“凌天尊送给你一个永结同好的结，天尊送的东西果然与众不同。”

秦牧翻出凌天尊送的结，只见这却是用红绳结扣的印法打的结，其中运用到弥罗宫道纹的各种精妙，让他不知不觉间看得入神。

“月天尊送了你一盏同心灯！”

灵毓秀找出一盏灯笼，灯笼上绣着两颗心，似笑非笑道：“天尊送的东西，真是别具一格。”

“送给我们两人的，意思是祝我们永结同心。”

秦牧不动声色：“这盏灯笼用来赶路很是厉害。”

灵毓秀又翻出阆涴神王的礼物，道：“阆涴姐姐送你的是一株花。”

秦牧看去，心头微跳。这株花是自己当年在彼岸虚空时，阆涴指点他时，两人较量，最后一击时秦牧没有反击，反而观想了一朵鲜艳欲滴的鲜花送给了阆涴。

阆涴将那株花种在了鸿蒙元液池中，这株花居然活到现在。

秦牧哈哈笑道：“阆涴送来的礼物也很别致……嗯，很别致。”

灵毓秀似笑非笑道：“毒师沐映雪把她家的地理图送来了。”

秦牧连忙道：“当心中毒！还是赶快烧了！”

“阵师禾依依送来了白马图，你和她骑在一匹马上，画的很好呢，不愧是跟聋爷爷学过两年的。”

“里面暗藏杀阵，烧了！”

“上皇白剑神，送了你一套玩偶。”

灵毓秀翻找一番，只见玩偶是个长着四条腿的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是两个背靠背的小人儿。

她正打算取出人偶细细打量，突然秦牧惊喜道：“药师爷爷送给我们的是一套双修的功法，夫人快来！”

灵毓秀盖上箱子，凑到跟前看去，啐了一口，羞红着脸道：“药师爷爷是个流氓，老不正经！”

“太初送我一片龙鳞。”

秦牧找出龙鳞，看了片刻，笑道：“东帝青龙，别来无恙？太初送来这块龙鳞，定是青龙曾经告诉他，我炼制劫剑时欠了青龙一个人情。他这块龙鳞送的有意思，有意思……”

他目光闪动，道：“太初怀疑我并非是真的退隐，因此借这块龙鳞来试探我。倘若我复活东帝青龙，便不是真的退隐，还有雄心壮志。他依旧在小心我！”

他将龙鳞收起，没有复活东帝青龙，道：“十天尊就是十天尊，太初与昊天尊不过是一丘之貉。复活青龙，将来再说！”

“昊天帝也送了不少宝物。”

灵毓秀啧啧称奇，道：“他倒是大方。天公也送礼了，是以土伯和天公的名义一起送的。”

“他是在催促我复活阿丑土伯。”

秦牧悄悄把白璩儿送来的箱子玩偶收起来，随即观想出自己和灵毓秀的人偶放在原处，道：“他不好直接催我，所以才借送礼来提醒我。”

“龙胖送来了一套豢人经！”

灵毓秀噗嗤笑道：“而且是新版的，龙胖也是有心了，这一定是送给我的！”说罢，瞥了秦牧一眼。

秦牧打个哈哈，别过头去，面色阴沉。

“太始也送礼了，是一小块蛋壳。”

灵毓秀纳闷道：“他送蛋壳做什么……魏师兄送来了一堆地理图，你要看吗？”

……

夫妻二人整理一番，总算将宾客的礼物检阅一遍，该留下的留下，不该留下的直接送到延康国库或者变卖。

日上三竿，夫妻二人去拜过父母和残老村八老，司婆婆为秦牧准备了几头牛，秦牧心中一紧，悄悄向那几头牛看去，发现真的是牛，这才放心。

“牧儿，咱们回村！”瞎子笑道。

涌江，残老村，鸡婆龙早已将这里霸占，成为附近一霸，众人打算整理一番，将鸡婆龙们赶走，秦牧笑道：“不必了，我是隐居的天尊，又留恋权势，岂能再住在原来的小山村？”

他神识观想，过了片刻，一片金碧辉煌的天宫浮现在残老村的上空，锦绣添香，富丽堂皇，与灵毓秀携手走入天宫之中。

天宫飘在云端，下方便是无数鸡婆龙仰头仰望天宫，羡慕非常。

天河在天上流过，秦牧又以大法力挪移了一片陆地，放在天河旁边，把那几头牛放养在河岸边，青山绿水，白云徜徉，很是诗情画意。

灵毓秀把渔翁寒塘送来的两条小红鲲放在天河里，两条小红鲲裹着奶嘴在岸边游来游去，不舍得离去。

灵毓秀前脚刚走，便听得天河中咔嚓咔嚓两声巨响，只见两条长达数十丈的大红鲲跃出水面，张口把岸边的两头吃草的牛吃了，剩下两头牛急忙撒腿便跑。

灵毓秀瞠目结舌，只见那两条红鲲挪动身体，慢吞吞的退入天河中，又变成两条小红鱼叼着奶嘴游来游去。

“夫君还不知道此事，嗯，再去买两头牛补上，他看不出来……”

灵毓秀匆匆离去，买来了两头牛混入牛群里充数。

她又把阆涴送来的花种在天河边，烟云兮的萝卜也种了下去，那萝卜落地，被吕诤啃掉的突然生长，很快恢复如初，化作一个光着屁股的婴孩从土里跳出来，跳到河里洗澡。

“小心河里有鲲……”

灵毓秀刚刚说到这里，又听得咔嚓一声，两条红鲲跃出水面，却见那光屁股婴孩捏着拳头，将两条红鲲痛打一顿。

灵毓秀这才放下心来。

秦牧研究礼物中的典籍，一一翻阅，灵毓秀也带来了延康各种变法成果，对他来说很有裨益，让他不禁惊叹于延康这些年神通道法的发展。

他翻出樵夫圣人送来的三百六十大道图录，对照一下，眉头微微皱起。

“樵夫老师拟定三百六十种大道，这也是天圣教的三百六十堂雏形，但延康经过一百多年的变法，后天大道又何止三百六十种？”

秦牧掩卷，站起身来，延康变法，不断诞生出新的行业，每一种新的行业代表着一种新的后天大道诞生。

道无止境，说的并非是求道之路无止境，而是后天大道无穷无尽，永远也无法发掘完。

他一边汲取延康变法的成果，一边与灵毓秀新婚燕尔，恩爱欢娱，又与残老村诸老走动，时间过得飞快。

他难得静下心来，这些日子静静参悟，整理自己的功法神通，道心越发高深莫测，蓝御田送来的东西对他很有启迪，延康变法和樵夫圣人的三百六十种后天大道让他也深有感悟。

延丰帝和国师江白圭处理延康政务，玉辰子负责与天庭谈判，这些琐事都没有滋扰他的道心。

渐渐地，他觉得自己的道法神通处在瓶颈之中，处在一个大突破的边缘，他感觉到自己将要问鼎一个全新的境界，然而前方的路怎么走，他却一片混沌无知。

秦牧走来走去，不知不觉间来到天河边，只见一群鸡婆龙不知何时飞上这片空中陆地，正在山林间翻找虫子。

旁边是几头牛，趴在树荫下一边甩着尾巴一边反刍，悠然自得。

秦牧坐在草地上，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只听一个声音传来：“当年牧天尊，而今放牛郎，你让朕……让我真是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秦牧转头，只见昊天帝一身微服，不知何时来到这里。

秦牧起身，勉强笑道：“陛下嘲笑微臣了。”

昊天帝来到他的身边，四下打量，道：“当初我听闻牧天尊道心尽失，还有些不敢相信，而今看到你如此颓唐，我是信了，但是心头却涌出一丝酸楚。”

他仰头望天，喃喃道：“没有了牧天尊这样的对手，我这一身武力，还有何用？”

他眼角两行清泪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