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制亡者列车

这处属于阿尔乔姆的新实验室四处都是为喷涂工艺服务的加工设备，当然，也都是由世界树根须构筑的。

对于图灵的到来，最近本就喜于得到认可的阿尔乔姆显得非常高兴，兴致勃勃地领着他参观了一圈才来到一处机床隔间旁。

而水螅虫正在站在机床隔间的中央圆心处，任由四处的机械臂喷涂装置为自己新的晋升者装甲喷上一层透明的液体。

在反反复复多次后，便是一种高密度的淡灰色透明液体注在他的体表，顺着表面结构一路扩散出去，并逐渐不见了痕迹。那漆黑的晋升者外装甲上也泛起了一层淡灰色的鳞片，相对哑光的钢骨蛋白材料来说，对光线的反射更强。

“感谢您能够为我投入如此巨额的资金打造这样的实验室……老实说，这是我在弗拉迪米尔那无论如何也享受不到的待遇。”说话的阿尔乔姆一扫曾经的晦暗，显得精气神十足。

“你从我这里得到的一切，都来自于你的才能。喷涂工艺的确是我们过去曾忽略的。对于你目前负责的新项目能发挥出多少你在材料学上的造诣，我很期待。”

“当然，先生！多亏了您为我组建的团队还有这些子体……现在我们正在同时进行两个项目！您目前看到的正是我们刚刚完成改进的‘灰鳐’……”

趁着水螅虫还在进行喷涂改造的空档，阿尔乔姆将图灵带到了主实验室中，向他叙述起“灰鳐”的研究过程：

“这些技术来源于王蛇之尾亲卫队身上的‘蛇鳞涂层’。在经过全方位的研究和实验后，我们发现这种‘蛇鳞’涂层使用了纳米级材料，并通过他们的装甲表面和碳基破坏者的所有植入体形成了一种体表架构的独特模式，换而言之，这些‘蛇鳞’之所以会发光，因为他们是感电的，并且被电路板所控制，联通整个轰鸣机架构。要想达到这种涂层水平，除了极为精密的喷涂工艺外还需要极高的奥尔芬科技造诣！我们目前的技术，要完全复刻还十分困难。”

阿尔乔姆捧起一只手臂外装甲，并连接电线，向图灵展示上面奇异的绿色涂装。

“而他们的涂装功能也极为强大。能够分散动能，消化等离子态攻击，电磁冲击减免，以及削减体表装甲的风力阻隔等等……在游鱼和水螅虫先生主导的战后分析复盘中，哈迈德先生提到如果不是我们使用的是独立于其他体系的‘活性’能量，在黄龙要塞的战争中遭受的阻力将会是前所未有的。”

图灵点了点头，他之前已经看过这份报告了。

他能一路高歌猛进，靠的就是天守研究阁的妖神体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条科技路线能够避免很多现代战争中的常规战术手段，例如电磁脉冲波对于晋升者和妖神的影响微乎其微。

当这种情况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对于一支部队的战术安排来说可谓是致命的。

两人交谈间，完成试做型改装的水螅虫也从机床车间走了出来，以下属的身份对他的伤势进行了礼貌问候，便在阿尔乔姆的安排下开始了成果展示。

虽然阿尔乔姆嘴里说着困难，但他显得非常自信，然而“灰鳐”涂装的表现并不能让图灵满意——

这份技术来自于王蛇之尾卫队，其成果便是偏转实弹武器，分散动能，以及在烈日下拥有幻纹的视差作用，但这些东西对于晋升者和图灵来说稍显鸡肋，便被图灵无情地砍掉了后续的试做型实战投入，而停留在了实验室阶段进行后续开发。

不过阿尔乔姆的另一个项目倒是让图灵来了兴趣：

妖神体液涂装。

或者说脱碳原液涂装。

在哈迈德实验室呆的那段时间，阿尔乔姆基本将妖神科技的特性吸收得干干净净。这让他对妖神科技产生浓厚兴趣的同时，也想要将其应用在自己最为熟悉的材料学上。

这也是他选择“涂层”着手科研的一个原因，因为妖神因子的生产来源于妖械，而他对生物学的了解相对有限。

“‘灰鳐’只是我们在提取技术后以当前的奥尔芬技术手段达成的结果，但在加入了妖神科技后，这一情况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脱碳原液对于未具有活性能量的个体会产生极为夸张的化学反应，直到现在，哈迈德博士都认为这是一种极为不稳定的新型元素，就像没有抑制器的奥尔芬粒子一样。”

阿尔乔姆一边说着，分派给他的副手也在指挥世界树根须对一体成型的晋升者改造套件进行喷涂。

“目前除了硫磺钢外，几乎所有的金属都会与其产生强烈的【活性反应】。在金属之外的有机物和无机物也会和它产生激烈程度不同的反应。但畸变程度最高的还是金属元素和肉类的大部分物质含量。例如肌凝蛋白原，肌肽，尿素，氨基酸，蛋白质等等物质全部都会转化为不稳定的妖神因子。”

“所以如果用妖神体液，或者妖神体液提纯后制成的脱碳原液作为主要的涂层材料，再辅用纳米工艺，不仅能够在我们的体系中，达成和黑曼巴涂层一样同植入体形成次要架构的状态，还会在作战过程中出现非常有趣的结果……”

那一套晋升者改造套件被世界树根须送了出来，矗立在二人眼前。

半透明的脱碳原液涂层在其表面不构成任何痕迹，但在注入活性能量后，整个晋升者改造套件缝隙中亮起世界树专属的鲜红，而表面的涂层工艺也浮现出微弱的光纹，随着外部照明的改变而流动，有点将所有折射的光线都化为了渐层红色的味道。

不知为何，图灵想到了一个词儿：

附魔。

随后便是攻击实验。除却其他对本就防御力超高的晋升者锦上添花的作用（现在的晋升者已经全员标配【动能腺体】），所以主要测试在极端近战环境下的涂层反应，例如图灵对战王蛇之尾的状态。

而测试用具，则选用了泰克或者说奥尔芬体系下的作战兵器。

随着由轰鸣机核心驱动的动力锤拳狠狠砸在了受试目标上，随着一阵气浪爆开，在连接的世界树根须驱动动能腺体吸收了大量动能后，让图灵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整个固定房间中的攻击设备瞬间解体，其中大部分开始产生活性畸变，而锤拳的部分则像是突然那活过来一般，全部被嫁接到了红光大亮的晋升者架构上！

图灵顿时兴趣高涨：

“试试别的武器。”

接着便是各种奥尔芬体系下的高科技近战武器轮番上阵：仿制银翼的白光爆刃剑，霍姓轰鸣机的强效动力斧，来自巫子菲急冻光雾上的各种冷冻附加近战武器，处刑人的高频周波刀……

毫无疑问，无论是混合能量冲击的近战武器还是纯粹的动能武器，只要没有在攻击同时对晋升者架构造成摧毁性影响，或者直接破坏了表面涂层，这种由加入脱碳原液的涂层工艺足矣将攻击者的武器在一瞬间崩解并夺走一部分加持自身。

而如果是晋升者主动进攻，也能够造成这一效果。

如果换一种说法，就像是主动摧毁对手的装备耐久度，再抓两块布料甲胄刀尖什么的拼在自己身上。

近战无敌。

除了这一点主要作用外，像是加持活性力场的构筑，增强活性能量的流通之类的可谓是如虎添翼。图灵自然是再满意不过了：

“很好。多久能够投入实战？”

结果这一问，阿尔乔姆就卡壳了，脸上一红，然后就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其实……目前还有很多难题没有攻克。比如这种涂层哪怕有活性能量力场和动能腺体的保护，一旦受损的面积达到百分之8%到17%的范围，整个涂层的整体性就会遭到破坏，从而失去效果……目前如果要投入试做型实战阶段，我们的改进方案是为晋升者身上搭建续航架构，这会让体型扩大，而如果是高强度作战，还需要搭载大量的脱碳原液在身上……

最近的扩张导致庞豹先生那边的脱碳原液出产本就有些紧张，哪怕是投入试做型实战阶段，我们的配额也有些吃不消。而且这种‘夺取’效果也有反制手段。如果地方的近战武器一体性程度极高的话，只能进行‘畸变’破坏而无法‘夺取’。”

“嗯……也不算太坏。总归是个不错的开始。”

结果倒没有过于出乎图灵的意料，虽然阿尔乔姆的确是捡到宝了，但是在短短一周之内便做出这个模样已经算是天选之子了。于是爽快的给他加了五个科研资源的分配百分点。

目前的三个实验室已经隐隐有了科研资源分配的问题。在世界树的科研部门抢的不是科研资金，而是妖械和脱碳原液。

由于阿尔乔姆的进展神速，目前已经由两大科研方向逐渐扩张成了三大科研方向，分配上也出现了小小的矛盾，不过对于一个逐渐成长扩大的团体来说，良性内部竞争有利于加快产出。

加油啊，打工人。

“这个项目叫什么名字？”最后图灵询问。

“‘贪食’。”阿尔乔姆回答，“就叫‘贪食’。”

“不错，很贴切。就按照你现在的改进方案，直接给所有高层进行实装吧。”

“现在就实装？”阿尔乔姆愕然，“不用先投入试做型实战么……”

“不用了。呼叫其他人，然后我第一个来。”

……

……

……

一层透明的流体包裹整个幻肢外骨骼，【贪食】涂层已经完全布满体表。

图灵活动了一番，没有什么异样。

能够自产脱碳原液的幻肢自然不需要携带大罐的脱碳原液，图灵只是给幻肢加入了一个自动化点状扩散架构，也是喷涂工艺的一种，就足以完成【贪食】的喷涂。

这是他接下来进入列车的又一层保障。

两天时间，他要将后续可能消失的时间里安排好整个世界树的推进计划和应对铁幕上门的计划，还有一些大小杂事。

而威尔逊家族的吊唁，图灵准备向后推一阵。

法尔斯总有一天要去，但不是现在。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应对铁幕即将上门审查事件。虽然从林怀的嘴里图灵得到了一个大致的时间，估摸着一个月到三个月左右铁幕才会有功夫来邦加，但巫氏重工乱党在邦加已经被自己和另外两个势力打了个七零八落，其中大量的俘虏，他们必定会派人来串个门儿把人带走。

就在苏醒之后，图灵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将游鱼在谈判桌上揽过来的巫氏重工俘虏大批交给了多米诺重工和老爹那边，只留下极少直系和重要乱党成员在世界树。

根据当时游鱼的判断，这些俘虏能够交好铁幕，具有较高的价值。但他并不知道图灵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儿，如此多的俘虏留在世界树只会成为麻烦，千面只需要最精华的部分。

而剩下来的俘虏一共也就七个人，如果被押回夜州基本全是头号政治犯，巫山极的尸体也已经被他罐装，毕竟已经完全看不出还是个生物了。

离开阿尔乔姆的实验室后，图灵收到了奥莉希亚的传讯：

“先生，你带回来的那个人醒了。吵着要见您……我应该再给她上一剂麻醉么？”

瞥了眼副脑编译器中大量的待办事项，图灵不由得叹了口气，将这些东西暂时放到了一边。

“让她在实验室休息区等我。”

……

……

女人穿着银色的实验室工作用连体衣，惊诧而迷茫的目光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整个脸上没有一丝毛发的存在，失去了头发和眉毛的她显得有些诡异，瞟向镜子的目光加上时不时在大腿和手臂上揉捏的动作，让她看上去像足了惊慌失措的小白鼠。

“千面很快就来了。”

大门打开，奥莉希亚走入房间，那种诡异的目光让女人有些下意识的胆寒。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就像看着某种珍贵的物品，又夹杂着浓厚的兴趣和好奇，同时又波动着不近人情的冰冷眸光。

就像看着一只真正的小白鼠，很珍贵的那种。

天花板被硅基态虫洞洞穿，千面从斜向洞口的阶梯中缓缓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女人的状态：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巫子菲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