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制亡者列车

和图灵预想中的一样，在叛徒教这种松散的管理结构之下，这条所谓的“试炼通道”正是通向他的目的地，也就是加勒斯城的中心——

“圣所基地”。

这地下曾是一条矿洞隧道，现在成为了叛徒教的城内军事隧道，使用改制的矿车通行。很巧的是，之前那名被图灵插队的邦加人和他同坐一辆车。他特地坐在了图灵的对面，并用大拇指勾在自己的脖颈上，冲着图灵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外乡人，你根本没资格赢得根的注目。相信我，你会死得很惨……”

不过图灵完全没理会这口邦加味儿的幕国语，他正在观察并评估周围的环境。

加勒斯城曾经被米克顿联邦支配，用于管制当地的矿藏开采，这条通道正是由矿洞改造而来，并在两边插满了密密麻麻的蜡烛，行驶的热风中满是浓厚的热蜡味道。

车轮在生锈的铁轨上轱辘作响，装潢的兽骨随着摇晃的矿车轻微碰撞着车体，以邦加的粗制科技拼凑在矿车上的仪器滴滴作响，站立在最前方的牺牲骑士用邦加语小声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祈祷。

根据这段时间的接触，这些牺牲骑士本质上是通过身体内植入子体，通过激发子体牺牲生命力的目的使子体包裹全身，形成短时间远超寻常构装者的战斗力。在常态状态下，也能够使用子体施展简单的战斗手段。

不过这样的运用方式，图灵最初接触游鱼等人时就已经试过了。

除此之外，还有粗制滥造的“荒牙晋升者”。相比牺牲骑士上限更高，横向对比高出泰克侵蚀者，但结构非常脆弱。但更让图灵在意的，还是另一个兵种。

热风渐熄，陈旧翻新的矿车嘎吱一声停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敞的矿洞空间，还有一阵阵四面八方传来的低语，像是在用邦加语念诵着祈祷词。

整的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三只妖械停留在生锈的铁轨旁边，图灵对面的几个邦加人兴奋地低呼着什么，而控制这三只劣质妖械的，正是一名前来交接的“驯兽师”。

三只妖械一名驯兽师，还有少量排布的牺牲骑士。这样的队伍组成了这片地下空间中的巡逻和防护网络。图灵可以肯定，他没有从这些驯兽师身上感受到任何活性波动和振幅传播体的迹象。而这些妖械远不如活性波动操控的温顺，时不时还会冲着掌控它们的驯兽师发出真真低吼，龇牙咧嘴。似乎邦加人用另一种和妖神科技完全不搭边的东西完成了“驯兽”。

目光回到眼前，交错的线路虬结连接着各种矿灯，如蛇堆积般混杂穿行进大量的洞口中，内里反射着一些粼粼的金属色，还传来阵阵兽吼。

“聆听。”

矿洞天顶，一处洞口走出一名祭祀打扮的邦加人，嘶哑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整个空间中。

“这些神圣的野兽用生命侍奉着至高无上的根。它们将亲自决定你们是否有足够的资格来接受试炼……”

牺牲骑士将所有人分开，并一一送入那些矿洞之中。图灵这才发现，那些粼粼的反光，是在矿灯边光反射下的层层铁丝网。

“想要成为根的仆人？那就证明你的能力，证明你能够为神迎战敌人！！！”

一众牺牲骑士哗哗祭礼，虽然不算整齐，但也气势颇足。那几个跟进来的邦加人更是抬手高呼。而图灵则是扮演着自己角色，给眼前这一幕闪了一张，也再度引发了那名邦加人的不满，他也是欢呼者的其中之一。

之前就已经到达的巫子菲回首看了一眼图灵，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怜悯后便准备走入其中。接着是那三个白人，互相交流一番后才选择分开。最后才是邦加人和图灵。他们显得非常雀跃，之前那个不断挑衅图灵的强壮邦加人此刻完全无视了他，都没让牺牲骑士催促便快步走了进去。

一直以来，这些邦加人对教派如此狂热的做派也是图灵疑惑的一点。

“等等。”

就在图灵要被引入一处洞口的时候，一名牺牲骑士守卫猛地将他拦住。

“我们要检查你是否有携带可疑物品。”

“这只是摄影设备，先生。”

图灵瞥了眼身后，之前企图快步进入的巫子菲也被拦下，但她径直脱掉了自己的外衣，露出下面只穿着抹胸和长裤的模样。

另一边的三个白人也被拦下。只有那几个邦加人很顺利地进去了。

果然，哪怕接收外来人，排外也是必然事件的一环。不过……

图灵的脑海中还停留着方才捕捉到巫子菲身材的画面，他并没有看到对方身上的柄状仪器。

这个女人必定不会孤身就这么进来了，应该还有某种手段……

坦然接受了对方的搜身，然而让图灵没想到的是，这名守卫的手并不老实。

“你做什么？”

看着对方从自己屁股挪开的手掌，图灵眉头一挑，目光逐渐冰冷。

“可以了，进去吧。”

那牺牲骑士守卫迅速站直，轻佻地点了点下巴，目镜下的双眼放射出莫名的神色。

“走。”

见图灵没有动弹，身后的交接人员上前一步就要推向他的肩膀，然而图灵猛地侧身闪过，一把抓住了守卫的咸猪手——

“喂！？你先干什么？！”

刹那间爆发的肢体接触迎上数柄抬起的枪口。图灵淡淡地扫过这些生锈的粗制枪械，脸上露出微笑：

“没什么，看这位先生这么热情，我也要好好感谢不是么？”

说完，他握着对方的手上下握了握，快步走入了打开的铁丝笼门中。

一众枪口顿时放下。

而这一幕正好落到了巫子菲的眼中。

她瞟了眼旁边姿态轻松接受搜身，小声嘲笑图灵白人士兵，轻啐一声后走了进去。

但谁都没有注意的是，那名给图灵“搜身”的牺牲骑士浑身僵硬，简陋的装甲下方迅速爬过一抹漆黑的机械根须。

……

……

……

大量的监控屏幕下，整个加勒斯城一览无余。

“城里的雇佣兵越来越多了，你确定这些人真的有用么？”

“嘿嘿……为了对抗那些顽抗的异教徒，还有恶心的外地人，邦加之子需要大量的军队，尤其是卡鲁大沙漠那边……在恩赐的作用下，他们绝对能成为根最忠诚的子民……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千面……”

“你怎么敢肯定那一定是千面？就算是根的力量，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异教徒……”

“动动你的脑子！皮尔斯！！！！”

腥蝎猛地大吼起来：“除了千面还有谁能够做到这一切！而且他干掉了我们的前线军队，那些外地人正在囚禁我们的同胞……这里是邦加的地盘！这里是我们的土地！！！”

癫狂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狠狠锤在眼前的控制台上，直到火花四溅，零件飞射，腥蝎这才用他那根蝎尾般的机械辫子将它们修好：

“哦……我可能有点激动了，嘿嘿嘿……不管‘神器’会引来多少人，他们都会成为我们忠实的教徒。但是千面……千面他一定会冲着‘神器’来的……要想得到神器，他会怎么做呢？让我想想……让我仔细想想……带领一支精锐的异教徒部队冲击我们的城市？或者用我们所不知晓的手段悄悄把我们炸上天……”

“或许他会想办法混入我们之中，然后干掉我们两个，这样他就能兵不血刃地完成替换我们的位置，再下令带走神器？”

“有道理，皮尔斯……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

“还有一点，腥蝎。”皮尔斯指了指一侧的大屏幕，那是腥蝎重复播放反复观看的红光战场，“我们的根兽被那些红光影响了，他们变得癫狂，而且更强。如果千面故技重施，你也许应该想想怎么对付我们自己人的根兽。”

“你当我是白痴么皮尔斯？”

腥蝎狠狠一瞪。

“动动你的脑子……你觉得为什么这些红光会是‘炸弹’呢？”

皮尔斯短暂沉默：“因为那是战场，大规模武器很有效。”

“所以你为什么会认为，这样的手段能够施展在这里呢？巡逻队的根兽能有几只？整个庞大的根兽巢穴，我们这里。它们错综复杂，遍布在整个加勒斯城下，适配我们的实验室运作高速运作，依靠‘骨蛮’的技术源源不断地生殖更多。除非那些红光会传染，或者千面愿意花大量的时间一个一个巢穴到处跑，否则……这根本不足为虑。”

“但是荒牙晋升者也会受到影响。你准备怎么解决？”皮尔斯皱眉。

“皮尔斯……我的皮尔斯……你这是在质疑我即将超越骨蛮的伟大智慧！！！”稍显冷却的腥蝎再度暴怒，“难道我们就只剩下这些东西可用吗？！失去了神器的千面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个霸占了神之智慧的凡人而已！你就这么怕他吗！”

“又犯病了……”皮尔斯无奈地捂了捂额头。

“等着吧皮尔斯，千面只要出现……只要他出现在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我就会给他送上最棒的礼物，然后让他乖乖把所有知识都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