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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幽婉。
即便曲红莲听见了魔教少主的夸赞,可她也仅仅只是面露笑意而已,并没有因此而中断她的控蛊之术。
原本曲红莲也是有意出手帮忙的,不过被子兔言语一激,她就想着先看会儿戏,故意气气她。谁让这娘们老是针对自己来着?
这世上哪个女人不小气了?
只要是个女人,就会在某个方面显得特别小气。
她曲红莲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你越是阻拦我不和男人亲近,我就越是记仇。嘿嘿,就算我不喜欢这个男人,我也可以故意气你。让你气,让你恼,就是让你不顺心,你越生气,我就越开心。
曲红莲噙着笑意,脑海里思绪万千,幽婉的箫声却没有因此而受影响。
子兔回头瞅了一眼,看见这骚婆娘笑得挺奇怪,心想她一定又在打什么馊主意。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饶是子兔十分不待见曲红莲,可她还是觉着这个骚婆娘的控蛊之术,十分了得。
小如米粒,大如拇指,形态各异,颜色却皆为白色的蛊虫,成群结队的从曲红莲的两袖中飞出,密密麻麻,说的难听点是蝗群过境,说的好听点就是袖有乾坤舞风雪。着实叫人咋舌赞叹。
反观另一位蛊师,那位站在牛车,面覆“徐罗英”人皮面具的男子。他的样子可就要比曲红莲要凄惨的多。右手的臂膀上,衣衫破碎不说,可见大大小小数百只黑色蛊虫,密密麻麻地镶嵌在他的血肉里。
一只只最小有小拇指大的蛊虫,就像一颗颗人的黑色眼珠子一样,在徐罗英的臂膀上剜出了无数个血洞,分别镶嵌其中。鲜红的血液,刚从血洞中流出,就被覆盖其上的仍然存活着的蛊虫给吸食干净,滴点不留。
远远望去,“徐罗英”的臂膀上就像长满了一颗颗圆形的黑球,大小不一的不规则排列着,就像是黑色的“蓬蓬乳”一样,叫人见了就心生恶心,浑身鸡皮疙瘩暴起,汗毛倒竖,简直恶心到了姥姥家。
子兔和辰兔两人分别皱着眉,将视线从他的手臂上挪开。
向左则像是一点也不受此影响一样,盯着那位如今就连头部也都被蛊虫覆盖的男子。
至于曲红莲的话,孙骆涯生怕她见到这一幕影响到她控蛊,索性就伸出双手遮挡在她的眼前。浑然不知前者在这一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而孙骆涯自己,他则索性闭上了眼,眼不见心方净。
观战这么久,孙骆涯心里倒是有了个结论。就是牛车上的这位蛊师男子,杀不得。
如果蛊师男子可以死的话,孙骆涯明白即便不需要曲红莲出手,光是向左一个人就能够把他给杀了。也不至于一边要顾及蛊师的性命不受到威胁,一边还要在意自己决不能被蛊虫近身。
战斗厮杀,最忌讳的就是不能下死手,还得活捉。
这就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一个道理。
光脚的人即便知道前面有条大河大溪,他也可以无所顾忌的蹚这趟浑水。可穿了鞋的人不行,他们需要一边顾及不让自己的鞋被水打湿,还要一边保证自己可以顺利过河。这便是两难的境地。
换而言之,这位男子蛊师就是光着脚的。
他知道自己逃不了,而且也知道他们不敢下死手杀自己,那他就有足够的资本来恶心人。
反正你不能下死手,需要留着我的命。而我不一样,我横竖都是死,大不了在你手下留情的时候我趁机要了你的命。那我还岂不是赚翻了?
箫声一如既往的幽婉。
越是将感官变少,孙骆涯就越能闻到那股来自曲红莲身体最深处的味道。
女子体香,生来便有。
茉莉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幽婉的箫声在耳畔奏乐,即便闭着眼,孙骆涯也知道,这个时候一黑一白两波蛊虫大军,也是时候冲锋交战了吧?
“徐罗英”望着空中那一波密密麻麻的白色蛊虫大军,他的眼中也是闪过一抹狠辣的神采。
他犹记得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用蛊虫操控的那头无头鬼将,有好几次延缓了执行他所下达的命令。
他更是知道,自己所操控的无头鬼将在斩杀了王府上下一十五口人后,无头鬼将的体内就多出了一只蛊虫。而那只蛊虫多番与他的蛊虫交战,不过两者的胜负都在五五之间。谁也没输给谁。
他原以为自己是遇上了哪个资深的蛊师老头,可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位身段诱人的貌美女子。
若非现在她们人多,他倒是真的想给这个女人下一个情蛊,让她死心塌地的做自己的女人。
“徐罗英”心中如此想罢,可现实却是不得不逼迫他与这个自己一眼便钟意的女子大打出手。他突然暴喝一声,浑身上下包括头颅在内,所有的蛊虫开始进攻向白色的蛊虫大军。
他的那些飞行蛊虫最先与曲红莲的飞行蛊虫厮杀,紧接着,再是那些攀爬攀附在他身体上的爬行蛊虫。也别小看这些不会飞行的蛊虫,它们虽然不能长出翅膀来飞,可它们的弹跳能力,却是极其的惊人。
一只只蛊虫就像是野狗身上的跳蚤一样,在“徐罗英”的身体上爆射而出,直直撞向它们早就选中的白色蛊虫。
虫子鸣叫声嗡嗡作响,更多的是那些杂乱无章的叫声。
片刻功夫,曲红莲的白色蛊虫大军已经死伤了大半,不断从空中陨落在地。
而反观“徐罗英”的那些蛊虫,倒像是精兵良将,数目虽远不及曲红莲的白色蛊虫,可他的黑色蛊虫都是在“百虫蚕食”中幸存下来的,每一只都是骁勇善战的精英。
“徐罗英”看着空中不断陨落的白色蛊虫,他那张被自家蛊虫的爪子给刮破的人皮面具已经扯烂掉了大半。
面具下,是一位看上去三十五六的青壮男子。他望着空中大片死去的白色蛊虫,心情说不出的愉悦,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另一边,早已睁开眼,观察战局的孙骆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坐在自己身前的这位魔教圣姑,她的额前已经分泌出了少许的香汗,将他的手指都打湿了。
察觉到异样的孙骆涯,赶紧把手从曲红莲的眼睛上抽开,关心道:“曲姑娘,你流了这么多汗,没事吧?”
曲红莲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箫声不停,袖里的白色蛊虫还在源源不断的飞出。
见此情形,孙骆涯真的有种把她的衣服给扒光,以此看个究竟的念想。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女人的衣服里是怎么藏下那么多的蛊虫的。
即便如蛊师男子那般数量的黑色蛊虫,除了附着在他的衣服上,还有皮肤上,更是连他的七窍之中也有蛊虫潜藏。更有一些特殊的蛊虫,是直接藏匿在他的身体里。
孙骆涯发现曲红莲额前的汗液越来越多,甚至从鬓角滑落至脸颊,然后汇聚在她那尖尖的下巴上,最终“滴答滴答”的掉落在身上那件紫色裙衫上。
他有些于心不忍地说道:“曲姑娘,若是你觉得自己到极限了,就不要再坚持了,对付他,我们可以另想办法。”
见曲红莲微微点头,孙骆涯这才稍稍放心。他还真怕这个丫头为了顾及孙希平的面子,而不要命的战斗。
他即使用脚趾头想也都知道,向左叔叔身后那只向前倾斜的车厢里,呆着的人肯定是魔教教主孙希平。
他不知道孙希平和向左叔叔从日月壶小镇回来后,没有去角鹰山,而是来扬州城外的这条官道上,目的是为何。但肯定与牛车上的男子有关。
而从向左和子兔几人处处留有余力,没有痛下杀手来看,这个先前一直覆有徐罗英的人皮面具,如今面具破损,露出了本来面目的男子,他的身上一定有着孙希平想要得到的东西。
那孙希平想要得到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呢?
孙骆涯想不明白。
孙希平做的事情,他这个做儿子的基本上都不明白。
马车上,向左看着黑白蛊虫大军一片倒的局势,使他不得不在心里做着打算。
他看了眼牛车上,仍有少量黑色的蛊虫停留,没有全部去厮杀白色的蛊虫。想来这应该是蛊师男子留下的后手。
向左跳下马车,去捡起先前被他丢掉的赶马鞭。其上的蛊虫已经随着先前的大军一起杀向了白色蛊虫,如今赶马鞭上一只蛊虫都没剩下。
向左握紧了手里的赶马鞭,然后朝曲红莲所在的方向看去,他发现这个丫头的脸上,如今已是香汗密布,身后的少主更是用衣袖替她擦着汗水。
“已经到极限了吗?”向左心里思忖着。
“看来在这种时候还是需要做出一些取舍才行。”他低喃道。
随即,向左哑然失笑。
他发现自己今天的话有点多。以前都装作哑巴,好几次都让教主以为他是真的哑巴了。
他看向子兔那边,发现那女人也正在看自己。只不过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向左不清楚她在生什么气。不过显然不可能生他的气,向左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因为这个女人,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
向左摇了摇头,不再看她。将手中的赶马鞭扛在肩头,面向那位背对着自己的蛊师男子。
再怎么说,他们这些做前辈的总不能在晚辈的面前认怂吧?
向左微微一笑,运起内力飞掠向牛车上。
牛车上严阵以待的蛊虫,反应比它们主人还快。还没等蛊师男子完全转过身来,这些攀附在木板上的蛊虫已经爆射向来人的面门,它们张开利齿,随时准备注入毒素。
向左表情严肃,丝毫不敢大意,体内的气机顷刻间流泻而出,附着在身体表面,就连赶马鞭上也有。他运起内力,挥动被气机包裹的赶马鞭朝爆射而来的蛊虫抽去。
“啪”的一下,蛊虫被一鞭子抽飞。
一部分承受了鞭子全部劲道的蛊虫当场死亡,只有少部分蛊虫还尚且留有一命,不过也都奄奄一息了。
蛊师男子见此,咧嘴一笑,他心随意动,便有数只拇指大小的蛊虫从他的嘴巴里飞出,落在了那些半死不活的蛊虫旁,将它们一一吃入腹中,化作自己所需要的能量。
紧接着,这几只喰食了同伴的蛊虫,体型在肉眼可见下膨胀了一圈,再然后,它们就通过木板的缝隙钻入了牛车的木板底下,不见了踪影。
向左没有多想,继续朝空中抽出一鞭,打死了爆射而来的蛊虫。
他没抽出一鞭,就会有一批蛊虫死去,他自己的身子也会距离蛊师更近一步。
一开始,他的确是在提防这名蛊师体内的蛊虫,所以处处小心,生怕自己被蛊虫咬到,不是做了人家的傀儡,就是成为一具死尸。
可眼下,如果他不冒一点险,那么魔教的那位圣姑晚辈就会多吃一点苦头,这不是他这个当前辈的想要看到的。
就在向左连续抽出了三鞭,他与蛊师男子的距离拉近至不到五步的时候,牛车底部忽然一阵骚动,接着,就听见“哗”的一下,向左脚尖前的那块木板被人从底下轰然破开了。
一位身穿皮革劲装,心口被人戳穿的男子,面无血色的面向向左。
鲜艳夺目的血迹在该男子的心口处干涸,心口里再无血液流出,不过却是能见到一头婴儿头颅般大小的黑色虫子,此时正盘踞在该男子的心口里。
如果徐思雨在场,或许她会泣不成声的喊他一声“爹爹”。
可如今的徐罗英,除了是一具死尸之外,他还成了蛊师男子的蛊虫傀儡。
之所以蛊师男子不把这具男尸随意丢弃的原因,就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制作成傀儡,供他驱策。
蛊师男子走上前来,靠近徐罗英的尸体,目光凝视着那位斗笠汉子,他伸手拍着“新鲜出炉”的蛊虫傀儡的肩膀,阴恻恻的笑道:“你有没有后悔一开始没能杀了我啊?哈哈哈,现在,就让这个家伙陪你玩玩吧!”
蛊师男子重重一拍徐罗英傀儡的肩膀,他的眼中蓦然闪过一抹凶光,就见他身前的傀儡扑杀向了斗笠汉子。
向左本就是纯粹的武夫,对于徐罗英这种生前只是半吊子武夫,死后因为蛊虫控制,而战力大增的傀儡,他也丝毫不曾胆怯。
手中赶马鞭呼之欲出,皮鞭缠绕在了徐罗英的脖子上,随即用力一扯,竟就那么地将徐罗英的脑袋给扯了下来。
也不等向左暗自得意,只听“咻”的一声响。
在徐罗英尸体头颅的断裂处,只见一只比他拳头都要大上两三圈的黑色蛊虫,蓦然射出,紧随着头颅的飞出,扑杀向向左。
锋利的牙齿蓦然张开,将向左的衣服豁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向左那时候的反应再慢上一拍,恐怕他身体上的一块肉,都得被这只突然壮大好几倍的蛊虫给撕咬了下来。
向左甩了甩手腕,那颗被皮鞭扯下来的头颅从鞭子上解脱,滚落至官道上一隅。
他看了看一边道路上,嘴里不断将破烂的布条吞入腹中的蛊虫。又看了看那具没了头,却依旧能从牛车上跳下来的傀儡尸体,以及尸体的心口处,那只藏匿其中的巨大蛊虫。
向左咽了口口水,他的脸上没有先前的凝重,反倒是更像松了口气,他将赶马鞭重新扛在肩头,他咧了咧嘴,“杀这些家伙,可没打那个蛊师男子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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