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余火

商见曜大步迎了上去，对着那个机器人卫队的成员说道：

“你看：

“你是人类，我也是人类……”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个智能机器人眼中的蓝色光芒就明亮了起来。

这让商见曜后续的“推理”卡在了喉咙口，似乎准备再斟酌一下。

就在这时，那名智能机器人发出了感慨的声音：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愿意承认我们智能人是人类的碳基人。”

他边说边伸出了右手。

蒋白棉、龙悦红等人有点愣住的时候，商见曜“习惯性”伸出右手，握住了那只冰冷银黑的金属手掌。

“以后有事可以找我。”那名智能机器人重重摇晃了几下手掌，“我叫阿尔法.斯图亚特。”

“好！”商见曜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对对对，朋友！”阿尔法对此非常高兴。

不用“推理小丑”也交上朋友了？蒋白棉突然有了这或许是幻觉的念头。

“确认没有问题。”商见曜转过身体，一本正经地给出了结论。

蒋白棉谨慎起见，又和跟着阿尔法的两名人类聊了几句，验证了他们的身份。

做完这件事情，他们将工事布局图交给了阿尔法等人，自己开着车，于不断确认道路情况中，慢慢挪移向塔尔南。

…………

上午八点半，镇务厅大楼，一间不小的会议室内。

周、李哲、迈克等各大教派本地负责人与猎人公会会长顾博、白骁林彤团队、钱白小队、机器人卫队队长格纳瓦聚集于这里，准备交流彼此的遭遇。

这是为对付那名“高等无心者”共享经验，寻找灵感。

小半个颅骨闪烁金属光芒的白骁代表团队简单讲述了入山之后的经历和发现的情况，听得已经收到消息的格纳瓦再次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愿他们都得到安宁。”这位塔尔南的镇长感叹了一句，转而望向蒋白棉等人，“你们那边似乎遭遇了好几次幻境影响？”

“对。”蒋白棉轻轻颔首。

说实在的，她并不是太理解格纳瓦的悲痛和沉重。

在她的认知里，智能机器人不会这么简单就“死去”，它们的主程序或者说核心模块应该有备份才对，到时候，找来零件，重新组装，又是一条好汉，都不需要再等十八年。

此时并非研究这个问题的好时机，蒋白棉“嗯”了一声：

“我简单说一下。”

她话音刚落，商见曜已拉开战术背包，取出蓝白色的扩音器，递到了她的面前。

“……”蒋白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里声音效果很好，不需要这个。”格纳瓦制止了这个行为。

最重要的是，会议桌上还摆着话筒，只是距离蒋白棉较远。

等到商见曜收起了扩音器，蒋白棉调整心情，将“假白骁团队”、“死亡体验”、“江筱月跳楼”等幻觉经历描述了一遍。

她没有提龙悦红被幻觉影响的那件事情，只是用编造的类似案例说明了相应的情况，反正这次会议的目的主要是分享遭遇，让其他人了解情况，做好预案，不需要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将所有细节都讲出来。

能达到目的就行，案例是不是编造的无关紧要。

“江筱月……”白骁和林彤、雷、张少鹏他们对视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表示之前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

蒋白棉重点关注的是周，可这位南柯观的观主脸上一片茫然。

很显然，她也不清楚为什么那名“高等无心者”会制造江筱月跳楼的幻境。

穿着火红长袍的李哲和没再系围裙的迈克等人同样如此。

突然，格纳瓦用一种念稿子般的腔调开口说道：

“江筱月，旧世界震国当红偶像，因与中年已婚富豪蔡明德约会，事业受到打击，于自己家中跳楼自杀……”

这……龙悦红等人听得一愣一愣。

等到格纳瓦解释完偶像是什么意思，最快反应过来的不是蒋白棉，而是商见曜，他交合双手，放弃鼓掌，叹了口气道：

“果然是一个悲剧。”

这时，蒋白棉终于醒悟了过来：

“机械天堂”保存着旧世界不少电子数据，格纳瓦通过内置的或者无线连接的数据库，略一搜索就找出了江筱月相关的资料。

这么看来，它们真的知道很多……蒋白棉一下对和源脑的“交流”充满期待。

“这竟然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周忍不住感慨道，“我还以为这是旧世界哪部剧集的内容，那名‘高等无心者’患病之前刚好看过。”

剧集……周观主你和老板娘应该有共同语言，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唯一的问题是，你转头就认不出这个朋友了……蒋白棉无声嘀咕中，白骁团队的林彤微皱眉头道：

“这和那名‘高等无心者’有什么关联？”

“不知道，有太多可能性。”格纳瓦老实回答道。

蒋白棉立刻补了一句：

“格纳瓦长官，麻烦你会后把江筱月相关的所有资料都打印一份，我们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有用的情报。

“如果能解开那名‘高等无心者’的执念，他说不定会就此放弃塔尔南。”

“没问题。”格纳瓦动了动金属铸就的脖子，“我们也会做相应的数据分析。”

“也给我们一份。”白骁跟着说道。

周等人也相继表示自己需要。

经过刚才的交流，他们都确定那名“高等无心者”对塔尔南有不正常的执着，希望能从幻境呈现的各种情况里找到线索。

格纳瓦全部答应了下来。

等到周、李哲等人分享完自身的遭遇，格纳瓦做了最后的总结：

“目前的策略还是防御为主，不让目标进入塔尔南，等待‘蜃龙教’的专家或者我们‘机械天堂’的援军来处理。”

“迷梦保护者……”周小声地纠正了一句。

这可不是什么专家。

格纳瓦点了点头：

“对，处理幻境、迷梦的专家。”

周闻言，没再反驳，“嗯”了一声道：

“最多还有三天就能抵达。”

处处幻梦，何必认真？

…………

幽梦旅馆。

“旧调小组”睡到中午，简单吃了点东西，就等来了几个辅助机器人。

它们将双脚变成轮子，把大堆大堆的资料运送进了221房间。

“这么多？”蒋白棉都有点诧异了。

“对。”为首的辅助机器人用明显的电子合成音说道，“格纳瓦长官已经把重复数据剔除了。”

感觉都快把客厅塞满了……龙悦红第一反应不是旧世界一个偶像就能有那么多相关信息，而是这太浪费纸了。

灰土上，除了塔尔南这么少数几个地方，纸也是一种值钱的资源，毕竟它不是生产的重点物品。

商见曜一脸沉痛地说道：

“我们忘记告诉格纳瓦，我们有电脑。”

为首的辅助机器人愣住了：

“你们早说啊……”

“可是，就算没说，临时提供几台工作电脑对你们而言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吧？”蒋白棉好气又好笑地问道。

为首的辅助机器人立刻回应道：

“你提的要求是打印，我们是遵从你的要求。”

“我那只是习惯性用词，你们应该和我们做一次确认……”蒋白棉没说完就停了下来。

这是因为她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和几个机器人较什么劲，讲什么道理？

“我们没有这个程序。”为首的辅助机器人说道，“如果你们现在需要电子数据，我们可以提供。”

“好。”蒋白棉觉得还是用电脑阅读比较方便，可以检索、对比和标注。

接下来的时间里，“旧调小组”时而翻看纸质资料，时而查找电子数据，希望从各种无效的旧世界偶像信息里发现有价值的内容。

看着看着，白晨忽然说了一句：

“江筱月没有死。”

蒋白棉、商见曜等人同时将目光投了过去。

他们还在研究江筱月的早期经历。

“她跳楼之后，没有当场死亡，被送到医院抢救，变成了植物人。”白晨简单描述了下自己看到的这则新闻。

蒋白棉闻言，啪啪打了几个字，检索起电子数据。

很快，她看到了一系列的内容：

“江筱月抢救失败，恐成植物人”

“主治医生私下表示江筱月醒来的希望很小……”

“江筱月父母正寻求外国医疗机构的帮助……”

“一睡三年，当初的国民老婆还能醒来吗？”

“……”

浏览之中，蒋白棉听到龙悦红感慨出声：

“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竟然变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蒋白棉微微皱起了眉头，莫名觉得这事有奇怪的熟悉感。

这时，商见曜开口问道：

“后来呢？”

“你不会查啊……”蒋白棉下意识回了一句。

说话间，她开始寻找江筱月最终的结果，看她是成功醒来了，还是慢慢死去了。

找着找着，蒋白棉发现了一个帖子，疑似论坛交流的非正式帖子。

这帖子的内容是：

“可靠消息，可靠消息，江筱月的爸妈签署了志愿协议，把她转去了北方某家医院，接受实验性质的治疗，希望能将她唤醒……”

志愿协议……某家医院……植物人……实验性质的治疗……蒋白棉反复读起这几个关键词。

突然，她刷地站了起来，对商见曜等人道：

“你们，你们还记得那份病历吗？从钢铁厂废墟里找回来的那份！”

那份病历属于一位叫做范文思的女性，她“最近”总是看到儿子的身影，而她的儿子早就出了车祸，成为植物人，被作为志愿者送往北方某地接受新型治疗。

这和江筱月的情况高度相似！

两者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让蒋白棉的身体都有点轻微的颤抖，头皮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