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特克的永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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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燥的北风，从墨西加高原上吹过，带来几许寒冷。现在，转眼已是十二月的开头。热带没有冬天，只有漫长的深秋。特拉斯卡拉谷地的北方，到处弥散着深沉至极的秋意。一眼望去，四野半是枯黄、半是冷绿，还有无尽高远的天空。

高远的天空下，是高耸的云蛇山顶。云蛇城依然坚固巍峨，如同不落的要塞，只是染上了萧瑟与深黄。

再往下去，白蛇丘城屹立在八九里外。起伏的丘陵间草木微黄，不见飞鸟与走兽。一圈深深的壕沟，还有间隔分布的营垒，已经将整座白蛇丘城环绕。而从白蛇城头往下望去，墨西加人的壕沟像是地渊蠕虫张开的巨口，而他们的营垒如同满口的毒牙，要一点一点，将整座丘城吞噬。

丘城再往外去，便是平地上常青的绿树，还有绿树中的树蛇城。水谷河静静流淌，去往东北。墨西加军团的营寨，就一路沿着河流，连绵数里，像一只耐心等待的水蟒。

修洛特站在“水蟒”的七寸，树立王旗的树蛇城头。他遥望东北，神思飘远。王国的探险船队，已经在数日前入水。而此刻，在补充了充足的食物之后，船队悬挂起联盟的旗帜，刚刚启航，驶向猫鹰河的下流。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四百里外，米斯特克人的南方祖地，鸦城。而掌控鸦城的，正是联盟即将联姻的米斯特克大部落，银鸦部族。

“王国船队带着联盟的使者，通传王室联姻的喜讯。银鸦帕帕塔一向恭顺，肯定会遵从联盟指令，帮助船队维修和补给...”

修洛特思索片刻，稍稍放松。除了银鸦部落，他还向沿海的托托纳克各邦，都派出了联盟的使者。

在东征大胜，特拉斯卡拉四邦联盟刚刚覆灭的此刻，应该没有哪一个城邦，胆敢公然反叛联盟，袭击王国的船队。至于再往后，向东一千多里，过了托托纳克人最东方的隐蛇城，就是西部尤卡坦的玛雅诸城邦...

“那里却不是现在的联盟，所能够影响到的了...他们所能依靠的，只有船队中的玛雅向导，还有武士们手中的斧矛...”

修洛特神色悠悠，望了望东方的天际。他紧赶慢赶，抢着时间，急急派出这一支船队，也不知道会结果如何？

“或许，他们会全部淹没在加勒比海的风暴里。又或许，他们会被沿海的玛雅城邦袭击，消失不见。甚至，他们也可能迷失了路途，飘往北方的佛罗里达，或者南方的巴拿马，直到数十年后，才被联盟找到最后的残余...”

“这个时节，洋流向北，季风向南，一切都有可能...愿主神庇佑！”

修洛特闭上眼睛，低低的祈祷了一会。接着，他转过身，走下城头，去往城中的神庙。

一个月过去，树蛇神庙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正中多了些黑柿木的家具，四壁多了些主神的图绘，都是王者的偏好。

很快，修洛特在正中落座，饮着娜修送上的木槿花茶，翻阅着远道而来王国文书。

第一封文书，是伯塔德所写，记述着最近三月，俘虏转运的进展。

“尊敬的殿下，九月以来，南路水师日夜转运，又运走6万特拉斯卡拉青壮男女。这批俘虏在水谷城外屯田数月，见证了殿下的威严，也经历了秋后的丰收。他们的民心较为稳固，逃亡很少，容易被王国同化...”

“殿下，或许可以从这些俘虏中，选拔出两营武士与民兵，管辖新建立的特拉斯卡拉村庄，并在农闲时操练...特拉斯卡拉各部，都有弓箭的基础，是很好的弓手来源...”

看到这，修洛特思索片刻，缓缓点头。到现在为止，21万特拉斯卡拉俘虏，已经向湖中王国，转运了18万多人。算上沿途各镇的屯驻与转运的损耗，应该约有16万人抵达王国腹地，并在南方两县中划分营队，建立屯垦的村庄。而剩下的俘虏，加上黑狼掳掠回来的2万多米斯特克青壮，大约还有5万。这些青壮人口，也会在三个月内，全部转运干净。

“王国扩展的区域越来越大，四面出击，需要的兵力也越发庞大！几年内，伯塔德就会去往古巴，需要带走数千武士。新军团的建立，迫在眉睫啊！...这新得的二十余万人口，足以支撑一只八千人的半脱产军团...嗯，至少八千人...”

想到此处，修洛特摸着下巴，思考着八千特拉斯卡拉军团的组成。

“一个多月前，黑狼已经从南方返回，他手中的特拉斯卡拉降兵营，还有两千多人。这些降兵，都是历经厮杀，手上沾满血的亡命武士。现在战事稍停，瓜基利军团在水谷城修整，正好把这支降兵营分离出来。然后，从禁卫军中，抽调战争祭司与军官，重新进行整训。”

“两千亡命武士，作为中坚核心，配备皮甲铜斧铜矛。然后，还是从禁卫军团中，抽调一千王国武士，作为主帅的亲军。再从参与过半年屯田的十万部族中，征召两千五百弓箭民兵，配备纸甲、长竹弓与短矛。最后，从剩余的十万人里，征召一千五百弓箭民兵。如此加在一起，就是八千的满编军团！当然，为了安抚两千核心武士，还是要给他们授田授奴...”

从禁卫军团抽调武士，便是为了加强对军团的掌控。抽调之后，剩余的空缺，也要从降军中选拔，放在王者身旁整训。这种模式，部分借鉴自契丹的宫帐军，目的就在于，加强王者对各地军团的掌控。

修洛特拿定注意，稍稍伸手。娜修就螓首低垂，知趣的送上纸笔，又调好了黑蓝两色的墨汁。王者微微颔首，蘸了蘸黑墨，随即提笔如龙蛇舞，落笔如鬼画符。

“王令：组建长蛇军团，额定八千人。两千特拉斯卡拉降兵营，尽数授予二级武士爵位，授田20亩，授奴1人。两千人中，依据战功高低，选出五百勇士，授予三级武士爵位，授田100亩，授奴5人。一千王国武士营，选自禁卫军团，其中墨西加与普雷佩查武士各半，爵位保持不变。五千长弓民兵，分别选自...其中奋勇敢战，射术精良者，赐予一级武士爵位！”

如此一来，二十万特拉斯卡拉人中，最有战斗力的八千人，就被抽调而出，纳入王国的统治阶层。这些人离开家乡千里，重新安家落户。他们屯驻在重兵驻扎的王国腹地，又有了新的武士身份、田地奴仆，反抗逃亡的心思，就会少上许多。

“当然，要彻底收服这支军团的人心，最快的方式，就是让他们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让他们参与战损较少的战斗，掳掠其他部族，获得更多的军功爵位，更多的田地奴隶，亲眼看到向上晋升的通道！而这些东西，都是在原有的四邦联盟中，被世袭的神裔与贵族掌握垄断，不可能分给他们的...”

“只要他们立下战功，成为王国统治的一部分，哪怕是二级武士、三级武士...他们的忠诚，就会得到极大的稳固，就像现在的普雷佩查武士一样！”

念头至此，修洛特的脸上，露出几许自得。这统御王国的办法，其实并不复杂，就是战、战、战！只要源源不断的取得胜利，实现授田授奴的军功承诺，湖中王国的军事集团，就会越发稳固与强大！

“既然如此，长蛇军团的驻扎地，就在塔尔萨斯出海口，黑岩山铁矿附近。从那里北上，沿着河流，可以劫掠北特科斯诸部的十多座城邦，数十万人口，还有东南沿海的海女城！王国探险队遇袭的旧账，是时候好好清算一下了。而邻近的火河城诸部，也要逐步扩大影响，慢慢纳入掌控！”

想到此处，修洛特思绪百转，快速书写王令。很快，组建第七支军团的王令就已写好，只剩下最后一个难处：军团长的人选。

“黑蛇军团的军团长...嗯，军团以降兵和俘虏为主，主将便需要忠诚。王国有这样资历与能力的，只有雄鹰武士巴尔达，与神庙卫队长埃尔维两人。他们此刻，都在禁卫军团中，担任营长...到底应该选谁？...”

修洛特闭上眼睛，沉吟不语。看到沉思的殿下，娜修知情识趣，温柔一笑。她点燃放松的沉香，又泡上一杯加蜜的香草茶，耐心的跪坐在旁边，低头等待。

“忠心耿耿，忠诚无二...若是我起兵...面对至高的...两人之中，谁会毫不动摇，誓死追随？...噫！我为何，会有这样不敬的想法？！”

沉香细腻，落入心扉。修洛特抿紧嘴唇，心中生出愧疚。但当他睁开眼眸，已经再无犹豫，径直落笔写道。

“王令，黑蛇军团，驻地塔尔萨斯海口。军团长为...”

娜修悄然睁眼，看了下纸上的王令。接着，她翘起嘴唇，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