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娘娘连忙跑到宫外,收拾整齐,这才进来,有些拘谨的站在那里。
未央宫中,常宁娘娘声音有些发抖,道:“红罗,你一向泼辣,大咧咧的,这应誓石誓言解除,可不是小事。若是哄骗我们,后廷老小,都死给你看!”
红罗从灵界中取出成包成包的胭脂水粉和衣裳,丢给她们,笑道:“这些是我在凡间买的,给你们一人一套。”
各宫娘娘打开小包,又惊又喜。
红罗又取来许多凡间小食,道:“合欢,我知道你喜欢吃驴,临来前便买了些酱驴肉。”
合欢娘娘连忙接住,满心欢喜,笑道:“难得红丫头还记得!”
各宫娘娘各自品尝,巫阳娘娘哽咽道:“好久不曾吃过盐味了……”其他娘娘连连点头。
苏云狐疑,向莹莹道:“你这些日子吃的小香饼,没有盐味?”
莹莹小肚子滚圆,泪流满面,连连点头。
苏云差点落泪:“苦了你了。”
莹莹抹去眼泪:“一点都不苦,还很香。”
各宫娘娘得了胭脂水粉和各种凡间小食,再无怀疑,惊喜异常,许多娘娘哽咽落泪,更有甚者拥在一起抱头痛哭。
红罗娘娘待她们消停之后,这才道:“这些小食和胭脂水粉,也都是帝廷主人付的钱。”
各宫娘娘纷纷向苏云看去,苏云笑着站在那里,并不说话。
红罗娘娘道:“应誓石上的誓言,也是帝廷主人解开的。他不居功,不想你们记着他的恩情,然而你们却险些把他杀了。我若是不来,你们不知要犯下多大的过错!”
各宫娘娘羞愧万分,合欢娘娘扭捏上前,向苏云拘谨的施礼道歉,讷讷道:“恩公救我们性命,不挟恩图报,我们却想着害你,差点害死了恩公,实在罪大恶极。罪女向恩公赔罪……哎呀,我没有来过这个,还是不扭扭捏捏羞死个人了!”
她直起腰身,大步如流星般上前,捧着苏云的脸,在苏云错愕的目光中便亲了过来,啵啵作响!
苏云惊叫,挣扎不脱,却见飞翔、增城、兰林、昭阳、披香等各宫娘娘也纷纷涌来,花瓣般簇在一起,将他团团包围。
娘娘们欢声笑语,你方亲罢我登场,轮流着来。
还有些娘娘在外围,无法进入内围,于是便盯上莹莹。
莹莹大怒,双手叉腰,喝道:“你们想做什么……你们不要过来!我讨厌女人,我讨厌漂亮的女人亲我的脸…………哎呀,脏死了,甩我一脸口水……不要亲了,我喘不过气了,救命!”
过了片刻,各宫娘娘们放开他们,莹莹脸蛋红扑扑的,被亲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南北,气道:“呸!呸!流氓,亲我,不羞!”
苏云也晕晕乎乎,脸上都是胭脂和唇印,甚至连脖子上手上也都是,却笑容满面,没有莹莹那么生气。
显然被流氓了,他也很是开心。
宋命和郎云脸上也多了几个唇印,宋命站在那里傻笑,郎云却晕头转向,脸蛋通红,连忙扶住墙,免得大脑缺血。
“郎云,你还未成亲,对吧?”宋命见状,连忙扶住他,问道。
“还没摸过女孩的手……”
郎云艰难喘气:“我活了四百多岁,离女孩手最近的一次是我叫人家干娘,被一巴掌糊在脸上……”
这时,外面传来天后娘娘的声音,风风火火的向这边而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红罗这死丫头终于舍得回来了,难怪这么热闹!”
未央宫中顿时鸦雀无声,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天后娘娘在宫女们的簇拥下走进来,眉目张扬,四下一扫,笑道:“红罗,你给其他人都带了礼物,可给本宫也带来了礼物?”
红罗娘娘上前,笑道:“自然少不了天后娘娘的。”
她取出自己在外买的礼物,天后娘娘一件一件欣赏,心里极为欢喜:“你心里是有我的,是我的好姐妹!”
她看向苏云,歉然道:“苏小友帮我后廷解开应誓石上的封誓,后廷上下无不感恩戴德。本宫也对你感激不尽……”
苏云连忙道:“娘娘快别如此,大家都是邻居。守护相望,理所当然,理当如此。”
“守护相望,理当如此?”
天后娘娘怔了怔,展颜笑道:“苏小友说的是。来人。”
一个宫女上前,捧着一个玉盘,玉盘红绸垫底,红绸上是一本金策。
天后笑道:“我见莹莹喜欢仙道符文,这里有一卷符箓宝卷,记载的是仙廷所知的三千六百种仙道符箓。便赠予苏小友。”
苏云称谢,上前收了仙道符箓宝卷,交给莹莹。
莹莹又惊又喜,飞速翻了一遍,突然脸色微变,悄声道:“士子,这里面有些符文与我吃到的小香饼上的符文不一样……”
苏云低声笑道:“膳房的仙子们学到的符文,多半是有残缺的,这符箓宝卷中才是完整的。对不对,娘娘?”
天后含笑道:“人与人的资质悟性不同,修为也就有高有低。仙子的资质悟性也不可能完全相同,有学不到的地方也是理所当然。不过符箓宝卷上的仙道符文,却是完整的。”
莹莹没有想那么多,张口把符箓宝卷吃得一干二净。
天后笑道:“莹莹小友,我这后廷中的小香饼也并非凡品,用仙芝仙药熬炼,费了不知多少苦工才炼成。每块小香饼,增加你几年功力却还是可以办到的。你这些日子,没有吃两千,也有吃一千二三,所以会胖了些。等到你炼化完全,等闲金仙也不是你的对手。”
莹莹呆了呆:“小香饼还有这个作用?娘娘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挑食了……”
她懊悔不已。
天后嘴角噙笑,提议道:“苏小友,不如陪本宫出去走走?”
苏云微微欠身。
天后遣散宫女,与他一起向宫外走去,红罗娘娘迟疑一下,跟在他们身后。
天后回头,瞥见红罗,微微蹙眉,随即笑道:“红罗跟着也好。其他人不要跟来了。”
苏云跟着她走出未央宫,道:“天后若是想要杀我,红罗娘娘也挡不住,其实跟来并不多少作用。对不对?”
天后笑道:“当今世上,能接下本宫一击的,寥寥无几。红罗虽然强大,但远非本宫敌手。”
苏云想了想,道:“所以娘娘一直在倾听未央宫的动静,在得知红罗娘娘活着从外面归来,应誓石封誓真的已经破去,娘娘便过来与我和解。”
红罗娘娘脸色微变,连忙悄悄扯了扯他身后的衣角。
苏云恍若不觉,继续道:“娘娘先前通过莹莹来算计我,让我的黄钟神通差点崩溃,却又在人前维系我的颜面,主动给我台阶下。而今娘娘蛊惑各宫娘娘前来杀我,看到红罗娘娘归来,封誓已解,于是娘娘又赠书与我,又点明小香饼的好处。”
红罗娘娘悄声道:“别说了,我真的打不过她!”
苏云充耳不闻,道:“红罗娘娘与我一起探索混沌谷,破解应誓石,打破封誓她也有功。她更是冒着生命危险,跑到外界,带来了封誓已解的消息。她在后廷各宫中的威望水涨船高,她若是振臂一呼,后廷的娘娘和宫女们势必随她而去,应者过半不在话下。后廷这么大的势力,岂能就这样被人瓜分?所以天后娘娘必须要赶过来。”
红罗娘娘不再说话,回想先前天后娘娘的言谈举止,心中有些茫然。
天后娘娘含笑不语。
苏云道:“娘娘在只言片语之间,便掌握主动权,先说明与红罗娘娘是好姐妹,化解红罗娘娘的威望,让各宫重新归心。又赠书与我,讨好莹莹,化解我心头不快。娘娘真是……”
他抬头望天,过了片刻,方才道:“娘娘真是八面玲珑。”
天后娘娘笑道:“本宫能维系后廷这么多年,哪怕是被誓言囿困在此,后廷也没有生乱,自然是有些手段的。”
苏云感慨道:“娘娘的手段高明至极。”
天后娘娘看向远处的江山,幽幽的叹了口气,喃喃道:“本宫始终想不通,我的手段这么高明,为何先前会输给邪帝,后来又会输给帝丰?现在,本宫竟然被你比下去了……”
她摇了摇头,目光中充满了不解,向苏云道:“还请帝廷主人教我!”
红罗娘娘立刻听出了凶险,紧张万分,连忙摇头道:“别胡说,会死人的!”
天后娘娘话里有话,说自己输给了邪帝,又输给了帝丰,邪帝和帝丰都是仙界的仙帝!
苏云若是应了她的话,便是以仙帝自居,暴露自己的野心,随时可能被天后一掌拍死!
红罗娘娘就是听出了这种凶险,这才示警苏云,提醒他不要乱说话。
苏云笑道:“大概是器量吧。”
天后娘娘目光闪动,从她眼眸中闪过去的,是一抹杀机,笑道:“气量?你是说本宫是因为气量不如你,不如帝丰,不如邪帝,因此先后败给了你们?”
红罗娘娘立刻将修为提升到极致,杀气腾腾,备好神通,随时准备迎接天后的攻击!
苏云不卑不亢,面色平静道:“娘娘,我不知道邪帝和当今天帝的器量如何。我只知道我,我遇到邪帝的尸妖时,心里想着的不是算计他,不是从他身上捞什么好处,也不是想害他。我想着的是,把他送走,免得他为祸世间。”
天后露出疑惑之色,据她所知,苏云应该是邪帝使者才对,怎么会说出送走邪帝尸妖这种话?
苏云不紧不慢,道:“我被人流放到冥都十八层,遇到邪帝的性灵,那时我想着的也不是算计,捞好处,或者害他。我想着的是,我可以与他一起离开冥都。再后来,我遇到帝心,我想的也是如此,所以我把他送到仙廷,他变成帝心后,便回来找我,帮我。”
他顿了顿,道:“我遇到娘娘,也是如此。我心中无害娘娘之心,无算计娘娘之心,也没有从娘娘身上捞取好处之心。我以真诚来对待娘娘。我对待后廷的各位娘娘也是如此,无加害之心,无算计之心,我所想的,是如何破解应誓石上的誓言,解救她们。这,就是我的胸中器量。”
天后娘娘心神大受震动,脸色阴晴不定,站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红罗娘娘紧张万分,挡在苏云身前,随时应对不测。
“原来苏小友说的是器量,而不是气量,是本宫误会了。”
天后收回目光,笑道:“若说器量,本宫的确不及你。本宫算计太多,不如你大度,也不如你有容天地容众生于心中的气魄。但你说邪帝和帝丰的器量比本宫还大,所以胜过本宫,本宫便不敢苟同了。”
她笑吟吟道:“他们二人的器量,不见得超过本宫,更不见得能比得上你!”
她再无杀意,笑道:“红罗,不要这么紧张了。”
红罗娘娘松了口气,迟疑一下,试探道:“娘娘,既然后廷的封誓已解,那么后廷的各位宫女、嫔妃,是否便不用居住在后廷里了?”
这次轮到苏云心中一紧。
后廷是天后的势力,不用留在后廷,便是要瓦解天后的势力,天后岂能容忍?
天后娘娘看了看苏云,又看了看红罗,叹了口气,道:“你们是解救本宫摆脱囿困之人,我又岂能不答应?若是她们想走,随时可以离开。”
红罗娘娘心中欢喜,道:“多谢天后!我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她飞奔离去,突然想起一事,连忙停下脚步,向两人遥遥挥手,清脆的声音传来:“天后娘娘,帝廷主人,从今日起我便不是红罗妃了,不要叫我红罗娘娘!从今日起,我把邪帝休了!”
她声音轻快,笑着远去:“从今日起,我便是红罗!红罗姑娘!”
天后一下子怔住了,看着她红燕般飞去的身影,自嘲似的笑一笑,道:“连仙帝都敢休掉,真是个疯丫头……但本宫不能放弃天后这个名分,否则一无所有……”
她径自离去,把苏云留在原地。
苏云站在山顶,只见脚下苍云如海,涌动着向他身后而去,如同翻腾的浪花。滚滚浪涛流逝,像是他在前行。
“我没有前进,是云海在推着我向前。”他心中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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