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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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何出此言？”

昊天帝对面的金船上，秦牧目光真诚，语气诚挚，朗声道：“陛下应当知道，我老秦家世代忠良，都是老实巴交的人，是无意造反的。延康，世代都是天庭下属的一个国度，也是无意造反的。迄今为止，我老秦家和延康，都没有反天庭！是陛下！”

他声音突然变得慷慨激昂，激烈中又带着愤怒：“是陛下被奸臣蒙蔽，以为我老秦家要反，以为延康要反！陛下被奸臣蛊惑，率领天庭亿万大军前来征讨，不给我，不给延康和无忧乡说话的机会！我等之所以抵抗，并非是造反，而是纠正陛下的错误！”

他的声音愈发洪亮，传入天庭无数大军的耳中：“陛下身边有奸臣！”

此言一出，斩钉截铁，让所有人心头为之一震！

秦牧声音在断崖两旁来回震荡，铿锵有力：“陛下被奸臣蒙蔽，那奸臣挑拨离间，拨弄是非！诸君都是忠君爱国的义士，当随我一起清君侧，铲除奸佞宵小，还天下一个太平，还世道一个朗朗乾坤！”

无论无忧乡还是天庭大军，都是一片寂静，亿万人马鸦雀无声。

太始远远投来钦佩的目光，心道：“牧天尊已经无敌了！”

昊天尊张着嘴，瞪着眼，一时间也是难能回过神来。

太初咳嗽一声，正要说话，突然秦牧抬手一指，指着他喝道：“你！就是你！太初，你就是陛下身边的那个奸臣！你蛊惑陛下，对延康和无忧乡的忠臣义士下手！你铲除异己，图谋复辟，还以为天下人不知！”

太初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哼了一声：“牧天尊，我不与你争辩。”

秦牧爆喝：“陛下，请杀此奸臣，臣便退兵！”

昊天帝终于回过神来，似笑非笑道：“大奸若忠，牧天尊的脸皮，果真是成了道的神兵也打不穿。牧天尊，你造反作乱……”

“我没有造反，我为何要造反？”

秦牧哈哈一笑，背负双手：“这天下，是天盟的天下。便是陛下，也是天盟的一个元老，你的天帝之位，是天盟给的。我乃天盟盟主，天盟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

他面色淡漠：“还是我的。我何必造自己的反？”

他脸上的戏弄之色消失，目光落在昊天帝身上，淡然道：“昊天尊，卿本佳人，奈何从贼？你为何要反我，为何要反天盟？”

昊天帝哈哈大笑：“你果然露出马脚了！牧天尊，朕大军压境，你若是立刻束手就擒，放弃抵抗，那么延康和无忧乡的人还有一条活路。若是痴迷不悟，朕手指之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秦牧悠然道：“昊天尊，你不妨把你的手抬起来，指一指我，看看我能否如你所说的那般灰飞烟灭。”

昊天帝瞳孔骤缩。

秦牧站在船头，遥望对岸天庭无数神魔大军，淡淡道：“双方将士拼个你死我活，未免太不公平。不如这样，你与我当着双方将士的面，在阵前决一死战。”

他抬起手来，虚虚一斩：“我倘若死在你手，延康无忧乡悉数投降，任你处置。你倘若死在我手，那么天庭就此解散。昊，你敢吗？”

昊天帝的目光死死落在他的脸上，两人目光相触，相互不让。

昊天帝从御驾上站起身来，气势越来越强，森然道：“朕弱冠之年杀御天尊，除邪无岐，成年废天帝，干掉云天尊，灭赤明，平上皇，迫使开皇不得不远走无忧乡！近些年，太帝授首，太初臣服，我力压十天尊而成天帝！朕能坐在这个位子上，靠的是无敌的武力！朕有何不敢？”

秦牧衣衫猎猎，微笑道：“你只有两次大败，两次都是败在我的手上。”

昊天帝杀气越来越强，便要走出御驾。

就在此时，灵官殿主沉声道：“天帝，两军交战，天帝却要做匹夫之勇，殊为不智。”

昊天帝眼睛眯了起来，哼了一声，退回御驾落座下来，淡淡道：“殿主说得极是。牧天尊，朕是要灭你的国，灭你的理念，灭你一生信仰，不是仅仅杀死你这么简单。杀你，太便宜你了。”

秦牧笑道：“昊，你两次败在我手，已经不敢与我一战。”

昊天帝手掌握拳，便要再度站起。

灵官殿主咳嗽一声，道：“贵为天帝，当有天帝气度涵养，只逞匹夫之勇，如何做天地主宰？”

太初、太极等存在纷纷上前，劝谏道：“两军阵前相斗，只是莽夫所为。陛下三思！”

昊天帝挥手，御驾折返，秦牧的声音传来，带着些失望：“原来你还是不敢。昊小儿，连与我一战的勇气也没有，你有何德何能，统御天下群雄？群雄如何服你？”

昊天帝胸膛剧烈起伏，强忍怒气，返回天庭阵营。

灵官殿主道：“陛下，你的实力比他差了一线，还不是他的对手。”

昊天帝难掩胸中怒火，压低嗓音冷笑道：“道兄，朕已经补全功法中一切破绽，还能惧区区牧贼？而今朕要杀他，他在朕手上走不过十招！”

灵官殿主摇头道：“陛下若真的动手，在他手中只怕走不过十招。陛下，你补全功法破绽，只是你自身的功法没有破绽罢了，但是七公子何须去寻你的破绽？他而今已经参悟出老师的绝学，还有一招是老师死对头的绝学。两招之间，陛下必败。十招之间，陛下有陨落之虞。三公子四公子栽培你，不是让你死在七公子手中的，你的作用不是与七公子火并。”

昊天帝皱眉。

灵官殿主道：“陛下若是想胜他，却也简单。只需要陛下修成第三种成道之法，便可以破他的神通。”

昊天帝正要询问，突然秦牧声音传来：“那个没有头的史前成道者，上次斩你头颅，坏你道树，灭你一枚道果，忘记问你的姓名。敢问，阁下是弥罗宫七十二殿的哪位殿主？”

灵官殿主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过身来，躬身一拜：“七十二殿灵官宝殿，人称弥罗宫灵圣，又叫灵官殿主，见过七公子。”

秦牧回头，向自己的影子欣喜道：“商君，这次终于知道我们杀的是谁了。”

商君的声音从他的影子里传来：“公子，将死之人，何必问询姓名？”

“礼数而已。”

秦牧转过头来，微微一笑：“灵官，你可敢与我在阵前一战？”

灵官殿主肩头一对牛角耸动，哈哈笑道：“七公子，你在影子里埋伏杀手，等候暗算我，我岂能不知？今日，我不与你争斗，你我自有决战之日！”

昊天帝请他入宫，殷勤道：“道兄，这第三种成道法，你一定要细细说一说。请！”

秦牧皱眉，渡世金船驶向无忧乡，停在太清境中，道：“备战！”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天庭大营，有些隐忧。

“第三种成道之法，乃是弥罗宫的二公子所创，二公子无极是归墟神女，其道无极，渺渺茫茫，无踪无极，寻不到根脚。她成道时，发现老师所传的道境成道法和玉京城成道法，对她来说都没有用处。她的归墟之道，永远无法烙印在虚空中。”

灵官殿主与昊天帝走入宫中，落座下来，道：“那时，她开创出归墟成道法，终于成道，威力之强，让老师也称赞连连。我观你有归墟神女的血脉，又修炼了归墟之道，只是归墟之道无法成道，所以想起二公子的成道法。”

昊天帝长揖到地，道：“还请道兄教我！”

灵官殿主摇头道：“归墟成道法对我无用，我对如何成道也所知不多，只听老师说过一次，像是需要混沌种莲。老师说，一沼混沌池，种得金莲开。具体如何种，如何开，便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他说出一沼混沌池，种得金莲开，用的是道语，意境极为深远，语气极为古老，显然并非是灵官殿主能够参悟得出的道语，而是出自弥罗宫主人之口。

灵官殿主只是重复弥罗宫主人的话语而已。

昊天帝潜心思索这句话，只觉大有深意，但是如何做到混沌池种莲开莲，他却一头雾水。

“混沌种莲，只能请元姆解答！”

昊天帝迟疑，他虽是元姆之子，但是元姆却是少有亲情，倘若元姆成道，怕会篡夺帝位！

“敢问道兄，这第四种成道法又是如何成道？”昊天帝问道。

“陛下，你未免贪心。”

灵官殿主道：“前面三种成道之法，你已经修成了一种，莫非想四种齐修不成？前面三种，你都有可能修成，惟独第四种，你无法炼成。”

昊天帝再度请教。

灵官殿主无奈，只得道：“这第四种成道法，是我弥罗宫的死对头创造出的，我也不知是如何成道，只知道这种成道法不修道树，也不借力，不去烙印虚空，也不混沌种莲，神秘莫测。”

昊天帝吐出一口浊气，绝了这个念头，沉声道：“请母后！”

帝后娘娘走来，昊天帝道：“请道兄将适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灵官殿主将那句话，以道语重复了一遍，帝后娘娘心神大震，那道语听在耳中，她的脑海中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归墟大渊最深处的景象。

突然，她自身的归墟大道急剧收缩，一切天宫统统坍塌，接着便是连神藏也径自坍塌！

她的所有修为在这一刻沉淀下来，像是平静的湖水投入了一颗石子，发出咚的一声轻响，灵胎神藏也径自破灭瓦解！

她的体内，只剩下一片混沌池！

从这混沌池向上看去，只能看到一线天，那是归墟大渊！

“原来如此。”

帝后娘娘恍然大悟，混沌池中，一片莲叶初露头角，她终于做到归墟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