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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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除了心有芥蒂之外，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复活土伯，倘若土伯在人前出现被天庭得知，那么天庭便会知道自己并非丧失了道心，而是在图谋反攻。

那时，天庭便会加快对延康下手！

他现在试图拖延时间，自然不想复活阿丑土伯。

但是，太初的转世身恐怕只有土伯才能寻到，他不得不提前复活阿丑土伯。

复活土伯之后，他必须约束阿丑土伯，不能让阿丑在人前出现，否则必会给延康带来莫大的灾难！

作为掌控死者世界的神祇，土伯的灵魂强大无边，单单是召唤他的灵魂黑沙便耗时数日。

土伯的灵魂黑沙被天阴界收走，并非天阴界比幽都强大，也不是天阴娘娘比土伯更强，而是道生古神的关系是相互补充的关系。

天公掌管阳间的天道运行，土伯掌管死后世界，天阴娘娘则掌管灵魂破灭之后的归属。

最近些年，随着战争强度的提升，越来越多的神魔和凡人被打得魂飞魄散，因此天阴界也在不断扩张，天阴界的道法神通的威力也在不断提升。

天阴娘娘虽然不再是古神，但因为掌控天阴界，修为实力也在日增月益，提升很快。

又过了两三日，秦牧作法完毕，累得气喘吁吁，身形摇摇欲倒。

灵毓秀上前，想要搀住他，秦牧摆了摆手，稳住身形，只见前方阿丑土伯缓缓醒来。

阿丑土伯醒来，顿时一重重业火从体内点燃，一重深过一重，业火中浮现出众生挣扎的虚影，那是百万年来众生的业，集于阿丑一身！

阿丑已经不是土伯，摆脱了幽都大道，变成了当年那个在凡间挣扎求生，平凡而丑陋的父亲、丈夫、儿子。

他承受的业火化作一重重天，多达三十五重天，然而即将到第三十六重天时，突然业火熄灭，未曾圆满。

秦牧微微皱眉。

天公和土伯都在百万年前便开始为自己成道之路布局，天公炼化太帝的转世身大鸿，化作鸿天尊，成为十天尊的一员。

倘若他真的能借鸿天尊之力摆脱天道束缚，在玄都之战中大获成功，那么他真的可以藉此成道。

然而鸿天尊背离天道，因为各种原因最终死在儿子祖神王的手中。

土伯也是在龙汉初期布局，他选择以阿丑为突破点，按理来说，百万年众生业火，足以让他成道，但土伯复活化作阿丑，却并未成道，而是止步于三十五重业火道境。

“多谢牧天尊。”阿丑起身见礼。

天公也躬身道：“多谢牧天尊仗义相救。”

秦牧似笑非笑道：“阿丑道兄，天公道兄，我复活了你们，是否也是触犯了幽都的大道，触犯了玄都的天条，罪大恶极？”

他提及的是一桩旧案，当初秦牧要复活凡人，天公不许，两人有过一番争执，秦牧觉得天公只愿复活古神不愿复活凡人，自私自利。

后来，秦牧为了感悟刀之道，上南疆战场，以复生神通复活了战死的英灵，触犯了幽都之道。幽天尊奉土伯之命，亲自前来阻止。

秦牧没有理会，一意孤行，导致无法再进入幽都，知道后来他的轮回之道造诣越来越精深才可以再度进入幽都。

他重提旧事，多少有些发泄心中的不满借机讽刺天公和土伯的意思。

天公与阿丑对视一眼，阿丑默不作声，天公辩解道：“天道纲常，顺天而为，昌，逆天而行，亡……”

秦牧摆了摆手，笑道：“世间一切后天之道，都是逆天而行。首先便是医道。人有生老病死，这是天道纲常。然而医者，医病痛，延迟死亡，是否便是逆天而行违反幽都之道？是否医者死后都要受幽都审判？谬论！”

天公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秦牧继续道：“没有路，架桥铺路，是否是逆天而行？没有翅膀，于是人们造飞车飞船，是否是逆天而行？天热了有冰鉴，天冷了有热炉，多雨，神魔驱散乌云，干旱，雨师行云布雨。这都应该算是逆天而行吧？天公，医道是造化之道，以延康而今的医道，要不了百年，便可以解决凡人的衰老。那时，距离人人长生长寿便不远了。”

天公终于找到反驳的点，似笑非笑道：“那么，整个宇宙便都是人了，距离大破灭也不远了。”

秦牧哈哈大笑：“人定胜天，这是必然，倘若不能进步，只会灭亡，或者灭亡于外力，或者灭亡于自身。天公，我不与你争这个。阿丑道兄，你复生之后，我与你定约法三章。”

天公还想与他再辩，秦牧已经不给他机会，竖起一根指头，道：“天庭与延康决战之前，不许在人前现身。”

阿丑点头道：“依你。”

秦牧竖起第二根指头，道：“不许你去见虚天尊。等到天庭与延康决战时，你可以见她。”

阿丑迟疑一下，道：“也依你。”

秦牧竖起第三根指头，面色微沉：“不许自作主张，胡来乱来！你要做什么，须得与我商议！”

阿丑扬了扬眉头，过了片刻，瓮声瓮气道：“你而今是厉害了。罢了，依你便是。”

秦牧笑道：“你须得向土伯发誓。”

阿丑试探道：“我向哪位土伯发誓？还是向我自己发誓？”

秦牧道:“自然是延康的土伯秦凤青。”

阿丑只得向秦凤青立誓，他的誓言刚起，突然阴风阵阵，魔气涌动，秦凤青头顶双角周身弥漫着魔火，在魔火魔气中旋转着降临，声音厚重中带着稚气。

“谁在呼唤伟大的幽都主宰，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土伯！”

秦凤青看到阿丑，不禁又惊又喜，顾不得把词说完，慌忙扑了过来：“大个子，你活过来了！你而今个头小了许多，比我还要小！”

阿丑面色一整，肃然喝道：“作为土伯，不可这么胡闹！我要与你定下土伯之约，你站好了……别黏过来，站好……别摸我的头！站好！”

他恭恭敬敬，向秦凤青立誓，与秦凤青定下土伯之约，若是违反约法三章，便让秦凤青吞噬他的灵魂。

秦凤青见到他兴奋莫名，强忍着扑来的冲动，等他说完誓词，这才扑过来。

阿丑无奈，只得本着脸，瓮声瓮气的教导他一些做土伯的道理。

土伯和开皇之死，对秦凤青的打击很大，迫使他成长到少年，这些日子以来郁郁寡欢，从知道开皇还活着，他才有了笑容，现在又见到秦牧复活阿丑，他又恢复了少年心态。

“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道兄。”

秦牧让秦凤青取来土伯的生死簿，目光闪动，道：“我想寻到太初在延康的两魂转世身。”

阿丑摇头，没有去接生死簿，道：“现在延康有了土伯，又有了生死簿，寻到太初转世身不难。土伯所欠缺的，只是一个名师罢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教他两日，他便可以寻出太初转世身。”

秦牧松了口气，躬身道：“多谢道兄。”

阿丑还礼：“不敢。土伯，你随我来罢。”

秦凤青跟着他离去，两人在秦牧的天宫中寻找一个僻静之所，阿丑用心传授，秦凤青认真学习，一点就透，让他很是开心。

两日后，阿丑和秦凤青走了出来，向秦牧道：“牧天尊，土伯可用了。”

秦牧再度称谢，道：“道兄切莫忘了土伯之约。”

天公笑道：“倘若违反了，你还真的打算收走我们的灵魂不成？咱们的交情……”

秦牧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天公打个冷战，一声不吭。

阿丑道：“牧天尊说话算数，倘若真的违背了誓言，我们便万劫不复了。道兄，我们走罢。”

天公跟上他，低声道：“牧天尊这小子，当年何其听话乖巧？现在连我们都威胁了……”

阿丑的声音传来：“我们做得不对，原本便是理亏。道兄少说一句……”

秦凤青取来生死簿，催动神通，道：“弟弟，我需要一点时间，寻遍延康所有生灵，查看他们的前世，逆溯百世，方能确定哪个是太初的转世身。”

秦牧静静等候，看他施法。

秦凤青得到阿丑传授，立刻催动生死簿，但见生死簿中无数人神魔的影像浮现出来，延康芸芸众生，无论什么种族，悉数映照在生死簿中。

他心念微动，将有前世的人筛选出来，生死簿中芸芸众生只剩下数十万人，但数量还是很多。

秦凤青催动幽都之道，头顶双角变得炽热，眉心竖眼照耀在生死簿上，光芒所过之处，一个个生灵的前世今生逐一浮现。

他细细搜寻，过了良久，生死簿上的生灵无论有多少前世，悉数被他洞察得一清二楚！

渐渐地生死簿上，只剩下十多人。

秦凤青再查，头顶双角如同矗立在天地间的巨大山峰，九曲十八弯，被岩浆烧得赤红。

他眉心竖眼越来越明亮，将双角点燃，双角之间幽都之道像是组合成一只巨大的眼睛，向这十多人照耀而去！

这十多人更深层次的前世被他照出，又有几人消失，只剩下七人。

“这个是我。”

秦牧抬手指去，道：“我精通轮回之道，哥哥，你寻不出我的根脚。这一人是幽天尊，你也寻不出他的根脚。这个人是凌天尊，这人是太始，蒙蔽了生死簿，不必去寻他们……此人应该是虚天尊在延康转世身，她的幽都之道不逊于你，不要惊动她。”

秦凤青将这几人排除，生死簿上只剩下两人。

秦牧细细打量，只见生死簿上的两人一个叫做度鱼飞，一个雁渡行。

他们二人的前世甚至比天庭的白玉琼天师还要多，让秦凤青搜寻他们的前世无比困难。

“应该便是这两人了。”

秦牧起身，灵毓秀连忙道：“夫君，你如何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把剩下的十四座宝殿弄到手？太初虽然隐居在东极天，但他毕竟是成道者，有一炁大罗天在。他的转世身的任何举动，都难以瞒过他的眼睛！”

秦牧微微一笑，身形消失，只有声音传来：“我的神通，早已不是太初所能明白的了。”

终极虚空，太初的一炁大罗天。

太初的元神坐在道树下，他的两个分身则在延康学习延康的道法神通，尝试借蓝御田、虚生花等人参悟出的太初之道补上自己的不足。

因此这两个分身的一举一动，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一日，他的分身雁渡行在延康太学院求学，正逢下课，只见一位年轻男子迎面走来，向他举起手，五指握拳，猛地叉开。

雁渡行怔了怔，大罗天上太初的元神也怔了怔，急忙去看，却见那人已经离开。

这短短一瞬间，雁渡行已经在秦牧的轮回神通和梦境中轮回了千百世，然后被抹去了这一切的记忆。

千百世中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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