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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 苏予打开电脑,页面上显示的是空白的word页面,辩护人的面前坐的是被告人,所以,苏予和霍燃的前面坐着阿福婶,阿福婶旁边坐着的是保姆翁金妹,翁金妹的辩护律师是另一个律所的律师,柏述,比霍燃早入行几年,在业内也是业务能力很强的律师。

柏述落座后,只对着霍燃微微颔了首。

辩护席的对面就是公诉人席,检方派出了三位检察官,坐在最前面的那个张检察官,算是老检察官了,在这一行业,从业年龄越长,在一线的时间越长,经验越是丰富。

苏予看到张检察官的时候,睫毛轻轻地翕动了下,她抿着唇,刚想移开视线的时候,张检察官看了过来,他的国字脸充满了威严,一双眼眸不怒自威,微微皱眉,看着苏予。

苏予弯了弯眼睛,朝着他笑,握着笔的掌心却有些濡湿,是汗水浸润。

因为,张检察官是她曾经的师父,前两年职位变动,往上级检察院升了。

在她刚刚入行的时候,是张检察官亲自指导她,在她遇到案情困惑的时候,也是他亲自指点迷津。

张检察官是一个非常正直的检察官,他当年是把苏予当做有潜力的后辈指导的,但没想到,苏予出了事情后,就直接引咎辞职了。

霍燃注意到了苏予和张检察官之间的眼神对视,这几年,他对苏予的关注就没有少过,所以,他知道张,对面的检察官是苏予曾经的老师,但因为苏予执意要离职,张检察官就主动断了和苏予的联系了。

审判长声音洪亮地问道:“请被告人翁金妹说明自己的基本情况。”

翁金妹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听从了律师的辩护意见,她回答的时候,低着头,眉宇间能看得出忏悔的痕迹,她手指不安地绞着,咽了咽口水,慢慢地说:“我叫翁金妹,女,汉族,1977年生,n市人,小学文化,曾为家政人员。”

审判长例行惯例:“被告人翁金妹,是否收到起诉书副本,何时收到?”

翁金妹安静地点了点头:“我收到了。”

她沉默又服从的样子,很难让人想到,正是她嗜好赌博,也正是她亲手掐死了一个小小的女婴,还正是她在掐死了女婴之后,在外逃亡了将近一年,才被抓住。

不过,苏予抿了抿唇,被告人只有在法庭上保持这样的态度,才容易博取法官的同情心。

审判长又问:“被告人刘三花的基本情况?”

阿福婶听到自己的名字,她先是看了旁听席的阿福叔一眼,然后又回头匆匆地看了霍燃一眼,不安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开口:“我叫刘三花,女,汉族,1960年出生,b市人,小学文化,农民。”她大概紧张的时候,声音就会不自觉尖锐了起来,还不受控制地放大了分贝,她说完自己的基本情况,还不放心地多加了一句,“青天大老爷,我是无辜的,我根本没叫那个女人害我们小丫!这一切都是她胡说八道的。”

苏予在听到“青天大老爷”的那一瞬间,愣住了,她抬起眼,看着阿福婶的背影,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弯,就连霍燃,眸色也含了笑意。

旁听席的人更是控制不住笑声,苏予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吐槽:“这个奶奶是做什么呢?青天大老爷?我还少年包青天呢。”

书记官和审判长大概也是想笑的,但这是在法庭上,审判长绷着脸部的轮廓,神情威严,重重地再次敲下法槌:“保持安静!法庭上禁止喧哗!”

阿福婶还想说话,审判长皱眉对着她道:“被告人刘三花,法庭上不要随意说话,有人提问,你才可以回答。”

阿福婶把还未说完的话,重新压回了嗓子眼。

接下来就是公诉人宣读起诉书,张检察官站了起来,他淡淡的目光扫视了法庭一圈,背脊挺直,语速不急不慢,还未开口,气场已经出来了。

他全程脱稿,目光坚定,语气透露着正义。

“b市人民检察院起诉书,翁金妹,女,汉族,1977年生,n市人,小学文化,曾为家政人员,现押于b市看守所。

刘三花,女,汉族,1960年出生,b市人,小学文化,农民。现押于b市看守所。

被告人翁金妹、刘三花故意杀人一案,经b市公安局侦查终结,移送本院审查起诉,现经审查查明:

被告人刘三花因不满只有孙女,便萌生出杀害小孙女小丫,再合法地利用国家政策,孕育一个孙子的想法,她给被告人翁金妹的银行账户汇款5万,唆使作为保姆的翁金妹动手杀害被害人小丫。

被告人翁金妹嗜好赌博,欠了同村农民5万外债,在被告人刘三花的金钱引诱下,在单独照顾被害人小丫的时候,用手掐死了被害人小丫,小丫当场窒息死亡,而被告人翁金妹在案发后,偷盗走雇主许程家中现金及贵重物品,携款而逃,共计15万。

证明上述事实的主要证据有:被告人供述、证人许雅等证言、鉴定书和相关的音频资料等。

……

本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足以认定。

本院认为,被告人翁金妹、刘三花结伙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致人死亡,其行为均已构成故意杀人罪。

本院为维护社会秩序,保护公民人身权利不受侵犯,打击刑事犯罪,现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四十一条之规定,特提起公诉,请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第六十七条第二款之规定,对被告人翁金妹、刘三花予以惩处。”

张检察官才念完起诉书,审判长询问:“两被告人,是否听清起诉书?”

翁金妹没有什么反应,很平静地点头了。

阿福婶的反应就很激烈了,她看了眼旁听席的亲人,先是看着阿福叔,她一直摇头,然后又下意识地去儿子许程。

许程面无表情,看着他妈妈的眼神很冷淡,分明是不相信不是她唆使保姆杀人的,许太太坐在旁边,她的脸色就不是许程那样平静的,她看着阿福婶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杀了一样,似是凌厉的刀锋。

阿福婶胸口起伏了下,她转头就对着审判长喊道:“我不认同这什么书,小丫的死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没干过,什么给不给钱的,我是疯了不成,才会给钱杀自己的孙女!”

审判长蹙紧眉头,怒道:“被告人,这是法庭,请你保持安静,不要大声喧哗,如果再这样,只能请你先出去了!”

阿福婶嗫嚅了下嘴唇,还是犟道:“我知道这是法庭,可是法庭不能胡乱冤枉人啊!我没做过的事情,怎么胡乱地扣在我脑袋上?”

她身旁的法警好像要采取措施了,佩戴在身上的警棍相互碰撞了下,发出了声响,阿福婶这才有点害怕,立马闭上了嘴。

霍燃眸色微微暗沉。

柏述轻轻地笑了出声。

谁都明白,遇到这样的当事人,只会事倍功半。

苏予眸光微闪,她也很无奈,他们明明跟阿福婶交待清楚了,可是阿福婶就是不肯保持沉默,非要……像个泼妇一样。

等到法庭重新安静了下来,审判长说道:“下面由公诉人就起诉事实对被告人翁金妹进行发问。”

阿福婶因为要回避,先被法警带出了法庭。

张检察官看着翁金妹,问道:“你嗜好赌博?”

“是。”翁金妹低眉,“我很后悔,我不该染上这些嗜好的。”

“你是否因为赌博而欠债?”

“欠过,以前欠的钱,慢慢打工也还清了,最后一笔赌博欠了几万块,后来也还清了。”

张检察官又问:“你是否在案发前几天收到了一笔转账?”

翁金妹抬起眼睛,她看起来是憔悴的,唇色较淡,头发也有些散乱,但是她好就好在她愿意配合回答:“对,我收到了。”

“收到了谁的转账?”

翁金妹嘴唇动了动:“刘三花,是我雇主许程的母亲。”

“你怎么确定是她转给你的?”

“因为她曾经跟我说过,她会给我一笔钱,只要我答应帮她完成一件事,而且转账的账户,也是她的名字,名字是:刘三花。”

张检察官眸光凌厉:“她让你做什么事情?”

翁金妹深呼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了一下,她像是说不出口一样,好半晌,才抖着声音说:“我很后悔,她说只要我帮她杀了我正在照顾的小丫,她就会给我钱,帮我还账……是我鬼迷心窍了……我不想再欠钱了,所以我就答应了她,我不该这么做的,小丫……小丫她还那么小,我活生生地掐死了她……”

她说着,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声音颤抖又哽咽。

而反应更强烈的是坐在旁听席的许太太夏沐,她脸色苍白,这些话无异于是一把钝刀狠狠地割在了她的胸口上,让她呼吸都疼,她的眼眶一下就泛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她紧紧地咬着牙根,站了起来:“你这个杀人犯,为了五万块钱,你就可以害死一个小生命,就为了……为了区区的五万块……”

她声线颤抖着,整个人都像是摇摇欲坠的风筝。

她情绪激动,克制不住,被她抓在手里的包,忽然就被她扔向了翁金妹,她声嘶力竭地大吼:“你怎么不去死,怎么被掐死的人不是你,我女儿才那么小……她才那么……小……你怎么忍心……就因为五万块?……”

苏予看着夏沐的样子,心脏也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住了一样,太难受了。

一个母亲失去女儿的绝望,一个母亲发自内心的悲恸,这样的情绪感染了厅内的大多数人。

苏予眼眶温热,鼻尖有些酸。

审判长也是人,但不管怎么样,这是法庭,庭审流程必须继续进行下去,审判长还是重新敲下了法槌,沉声道:“法警先带家属出庭冷静一下。”

那头的夏沐情绪上来,脑袋昏厥,她应该精神紧张了好多天,现在突然一下情绪高涨,起伏落差大,她忽然就昏倒了过去,在这样的冬天,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冷汗。

许程绷紧了神情,手忙脚乱地抱着夏沐离开了法庭。

张检察官的发问还没有结束,他抿着唇,目光重新落在了翁金妹的身上,他问:“刘三花为什么要让你杀害她的小孙女?她是否告诉过你理由?”

翁金妹抿着苍白的唇,她又重新低下了头:“有的,她告诉我了,因为刘三花有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她觉得丫头没用,家里必须要有一个孙子,但是她的儿媳妇生了两个都是女儿,她就觉得,小孙女还小,如果小孙女出事了,她的儿子儿媳就可以再生一胎,她去算命了,说她儿媳下一胎一定会是男婴,所以她很希望儿媳再生。”

任是谁听到这样的理由,都会觉得荒谬,可偏偏,这件事又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张检察官点了点头,他面色沉重,转过头,对着审判长说道:“审判长,我的询问完毕。”

审判长看向了辩护席的几位律师:“辩护人是否需要进行发问?”

柏述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是翁金妹的辩护律师,他声音清亮,对着翁金妹问道:“在刘三花委托你杀害被害人小丫之前,你是否产生过想要杀害小丫的想法?”

翁金妹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小丫那么可爱,很乖巧,我根本没有其他的想法?”

“也就是你的杀人念头,是在刘三花买凶之后才产生的?”

“是的。”翁金妹语气很平静。

柏述又推着问题,问道:“你在掐小丫的时候,是什么想法?”

翁金妹咽了咽嗓子,她抬起眼睛,看着柏述:“我记不太清楚了,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控制,我满脑子都是刘三花告诉我的话,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的就是我的手,放在了小丫的脖子上,紧紧地掐着小丫,而小丫已经一动不动了,我真的很害怕,我无法……控制我自己……”

苏予眼眸里几乎没有温度,唯一有的大概还是若隐若现的火苗,她是生气的,翁金妹的确很会回答,若说她的回答没有经过律师的指点,她根本就不相信。

翁金妹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阿福婶,她表现出一副无奈、受人控制的样子,却完全忽视了,是她自己亲手、下了狠心地掐死了小丫,如果她没动手,小丫根本不会死。

柏述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在逃亡这么久,有没有愧疚过?”

“有的。”翁金妹回答道,“逃亡的日子对我来说,是良心的折磨,小丫那么可爱,我每天都梦到她,梦到她的笑容,这对我是一种折磨,所以我后来想回来投案自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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