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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鸦雀无声,窗内万籁俱寂,圆月落在枝头,瞅着辗转反侧的人。
庄念梵从没有睡得这样轻过,也许是心事太重搅了他的美梦吧,所以他索性坐起来,啪得一下打开玉石雕花的床头灯,然后窸窸窣窣地披上睡衣,来到外间屋的沙发里想事情。
生死攸关的时刻,时间就是生命,那朵含苞待放的小花,那几株根基未稳的小树,还没有茁壮成长,怎么能枯萎断根?不能!绝对不能!不能不能!!!
将默漆的烟斗放在金边茶几上,他踱步来到窗边,将深邃的目光投进漆黑的夜空,寻找黑暗的出口,期待发现希望的光明。
就这样望着望着,他的目光依旧深邃,这几许深邃中却含了更多的焦虑。焦虑自己为什么还没有良策,来化解眼前的危机。
小丫头、小良子、小逸、阿德、阿忠……
唉~~~~
David、David、David……
唉~~~~
消失的恐龙会重生吗?
不会!
消失的人会复活吗?
不会!
消失的爱情会再来吗?
不会!
这么多的不会,堵死了变通的通道,把可能变成不可能。就像眼前这浓浓的黑夜,根本看不到黎明的曙光。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他暗暗问自己,不知不觉离开窗户出了卧室。放眼望去,宽阔的楼道边,高大墙体上隔着相等的距离,亮着明瓦壁灯,射出灯光虽然幽暗,却不失温馨雅致,使整幢房子看起来充满浓浓的亲情和暖暖的爱意。
庄念梵顺着楼道缓步前行,依旧沉浸在纷繁的思绪中。
自己来了英国,留下大哥在法国主理丧事,作为治丧委员会的会长,他一定很忙。像戴府这样的豪门旺族,遇到这种事是最烦心的。凭吊的、致哀的,每天车水马龙络绎不绝,需要你迎来送往;数不清的唁电和悼文更是多如雪片纷至沓来,也需要你拟词回复;再加上回礼、拜访,更是不可开交。一天之中总要有多半天来应对。
是啊!~是啊!~,阿昌,我们的老大哥,令人敬佩的兄长!是我们中年龄最长的,学识最渊博的,最富有诗书气字华的人。而他的长子David更是孩子们一辈里的佼佼者,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高瞻远瞩和聪慧机敏,无不令人折服。只可惜天妒英才,孩子英年早逝,唉~可惜了~,可惜了~。
我都如此痛心疾首,何况戴夫人了,那毕竟是她相濡以沫的亲人和含辛茹苦的骨肉呀,就像当年自己的儿子承业去了一样,自己是何等的痛断肝肠,若没有小良子在身边陪伴服侍,恐怕自己活不到今天。
想已度人,身为父母的不容易呀~
庄念梵无意间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急诊室”的门口,原来,这里才是自己最为牵挂的呀,他心中这样感慨着轻轻推开门,轻轻走进去。
阿威最先发现他,赶忙一骨碌身从床上跳下来,跑过来打招呼:“老人家好。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呀~”
庄念梵低低的声音答道:“是啊阿威,我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
正说着,阿毫陪着Joshua从睡房里出来,看到庄念梵来了也围过来打招呼:“Uncle好!”
“好好!”庄念梵点了点头。
Joshua说:“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啊!当心身体吃不消。”
庄念梵淡淡一笑:“我没事,放心。噢对了Joshua,琪琪怎么样了?”
“好多了。不但体温正常,脉搏和心跳也正常。各项指标均在正常值已内。”Joshua肯定地答道。
“恩恩,很好,很好,多亏了你们啊孩子们~,辛苦了~”说着,庄念梵轻轻拍拍这三人的肩头。三人噢了一声笑了。
只听庄念梵低低的声音关切地说:“孩子们,你们也要注意休息和调养,小心不要病倒。我可不希望里面再多加两张病床,看到你们谁躺在上面。那我可真要急出病啦!~,好啦好啦~,我不多说啦~,时间宝贵,你们快去休息吧!~,我呢,进去瞅瞅,略坐坐就回去睡觉,去吧去吧,都快去休息吧,啊~孩子们~”
“是!”
望着庄念梵高大的背影,哥儿几个心里暖融融的,好像见到自己的父亲一样。做儿女的,有这样贴心的父亲,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呵呵~
庄念梵径直来到屋里,一眼看到了阿忠。阿忠也同样看到了他,想坐起来问安,却给庄念梵按住了肩头,老头子略带责备的语气轻声说:“躺下躺下,快躺下,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虚礼,你这样见外,我老头子可要生气了。”
阿忠只好乖乖躺好,呲牙笑笑。
庄念梵挨着他坐下,拉过他的大手握在掌心,关切地问:“阿忠啊,你感觉,怎么样啊,好些了吗?痛得还厉害吗?恩?”
阿忠笑道:“我没事。Joshua说他看了片子,我没有骨折,只是骨裂,又吃了药,所以,没那么痛了。”
“恩恩!”庄念梵长出了口气:“但是阿忠啊,毕竟你有伤在身,爹地心疼啊~,好在你年轻体健恢复得快,只要听从Joshua的安排和医生的指导就好啦,阿忠啊,爹地要你快些好起来才能心安,你懂吗?恩?还有啊,阿忠,你不顾一切得救小良子,爹地好感动,你们能这样和睦,终究不白费我多年来的心血,这是爹地的幸事,也是咱们家族的幸事。”
阿忠憨笑道:“老人家~您……”
“叫我什么!?恩?”庄念梵忽然立起了眉毛不开心了。这个老小孩儿,像个闹脾气的萌娃就要翻脸了。
阿忠多聪明呀,他改忙改口,却忽然腼腆起来:“噢!爹地!嘻~爹地~”
“恩!这还差不多。臭小子!你惹我生气,我就调阿祖来拍你的屁股!你信不信!恩!臭小子!要不是看你有伤在身,我……”庄念梵的手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摸在阿忠的大黑头上。
阿忠缩缩脖子呵呵直笑:“信信信!臭小子信!您说,臭小子敢不信吗?那硬邦邦的板子可是实实在在得握在祖叔的手里,祖叔又那样威武,咱们家的金刚天王嘛,我那肉屁股怎么经得起,想想都怕耶!”
庄念梵被他逗得眉开眼笑,摸摸胡子这才不气了,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啦阿忠,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那几个病号,啊~”
阿忠点点头,幸福的目光随着庄念梵的身影,飘移到了陈正良的床边。
庄念梵缓缓坐下,握着陈正良的大冰手,仿佛看到去了的承业,眼泪哗得一下充盈了眼眶:“痴儿,痴心,不怪人常说,情关难过,你的痴情让人感伤,甚至是绝望的悲凉。小良子,我的孩子,快点好起来吧,爹地少了你们谁都过不了日子,小良子,我知道你新病加旧疾才病得这样严重。我只恨没有良药救你于水火。孩子啊孩子……”
“唉~~~,话说得再多也没人理我这个孤老头子,是不是你故意不理我呢?恩?老婆重要,难道老爸不重要吗?你再不起来,我可要吃醋,要生气啦!~……行行行~,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你睡你睡,希望明天你叫我起床,像往常那样冲我笑!”
唉~~~,不省心哦~~~~。
庄念梵长叹一声又踱步到阿德的床边坐下,瞅着呓语不断的阿德,他忽然哧得一声笑了:“哎呦~,阿德呀~,人家小良子痴心情重病倒了,你说你,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起什么哄。吓得我脉都没了。你平时嘻嘻哈哈,像琪琪那样没心没肺,怎么,不过做了几天的闺蜜你就动情啦~,人家琪琪才看不上你呢,自做多情,还不快点给我好起来,你这个,臭小子~~~”
接着庄念梵又步履蹒跚得来到逸凡表哥的床边,缓缓坐下,瞅着昏昏沉沉的逸凡表哥说不出一个字来,而他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了。
小逸是胞弟的独苗苗,也是庄家血脉的分支。只是,他看似冷酷的外表下却包含了一颗太过脆弱的心。如果将来,小丫头嫁的人不是他,那他能承受吗?日子还能过下去吗?我的孩子啊,你要成长起来,但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代价也许就是你的情爱~,你的真心~,你的幸福。
就在庄念梵无比感慨的时候,他的身旁站定了郝姐和莘姐二个人。
郝姐轻声问:“阿梵,这么晚你还没休息呀~”
庄念梵瞅瞅她答道:“是啊,你也没休息吗?”
郝姐答道:“睡不着啊!过来看看我的小奶娃!”
说着她走到我的病床边坐下,拉起我的手滴滴答答得掉眼泪,莘姐也走过挨着她坐下,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郝姐哽咽着说:“这孩子心眼儿实才病得这么重。可心疼死我了。”
莘姐沾沾眼泪跟着说:“是啊是啊!谁说不是呢!她现在这个样子,咱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是无辜卷入风暴的,担惊受怕不说,还几次险些弄丢小命,为了保全小良子的名声和自己的清白,竟然自我了断,这孩子实在太少有呢。”
“谁说不是呢!”庄念梵边说边跟过来,坐在床的另一侧,瞅瞅郝姐和莘姐感慨地说:“小丫头可人疼,少了她,我觉得整个世界,甚至我的后半生都没有半点欢愉可言了。而且更难得的是,危机的时候,她还在为小逸着想,担心小逸的安全,费尽心思安排David传话。唉~,这个孩子呀!一看就是咱们家的孩子。”
郝姐又说:“可不是吗,小丫头平时除了冰淇淋以外,从没有过什么苛刻的要求,跟大家也合得来。搞得小逸都吃醋了。说我不疼他、不要他了,你说这孩子!”
莘姐也随声说道:“是呀是呀,琪琪在谁的身边谁准幸福,因为她就是颗光芒万丈的小太阳,快乐的能量总是满满的,足足的,想想我都觉得幸福。何况小良子那孩子就更离不开她了。”
“起止呀!我们这群老家伙也被她哄得好开心。那,家里的阿祖,阿寿,你再问问阿汤和阿果,谁不愿意天天见到机灵鬼,多跟她聊几句呀!那怕是看她吃东西也觉得是件乐事。”
“啊是!”郝姐忽然来了兴致:“说到吃,就要数她了。那吃像霸气得不得了,除了凝萱能分一杯羹以外,再没别人啦~,就连小逸都不行耶~”
“所以大家爱她呀!就是爱她的吃像!”
“对呀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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