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扇面村不大。
没有什么陈年旧事是在杨树荫下撩骚一日挖不出来的,如果有,那就两日。
若是在杨树荫下撩骚个几日,别说这几十年村里有什么外来人,就连老杨头在羊圈里干过羊这种事也能挖出来。
谢方就是这么做的。
有钱好办事,况且谢方一看就是和夫子一般的风流人物,大家对他或多或少有着尊崇,是以对他的询问,大多知无不言。
谢方虽然没见着周寡妇,可也知晓了她是外来人,姓谢。
知道消息后的谢方并没有急于去找她摊牌,依然在村里优哉游哉的打听着关于周寡妇的事情,从小到大事无巨细,甚至连周婶儿头上那只被王寡妇抢过又还回去的簪子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且很看重那只簪子。
最后还去小小她爹的坟前上了柱香。
人都是自私的。
赵长衣不想去管谢家的事情,夫子也不愿意多生事端,但李汝鱼不这么想。
他并不清楚陈郡谢氏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也不清楚周婶儿和陈郡谢氏有什么关联,但明白一件事:如果周婶儿真是出身陈郡谢氏,那么很可能要离开扇面村。
小小也会离开。
一念及此,心中便痛如刀割。
不想小小离开,所以也不想周婶儿离开,夫子教过李汝鱼圣贤书,但他从没觉得自己应该圣贤——人都是自私的。
尤其是在面对爱情的时候?
在这么想着安慰自己的时候,李汝鱼有些不确定的自问。
和小小,算爱情……的吧?
所以,得请谢方离开。
他一个人离开!
年关将近,没了大安王朝作祟,村里人出入山内外没了约束,不少人开始去顺江集购置年货,村里或多或少有了些许年味。
若是遇得天气晴好,村里会有小半的人去赶集。
这日天气正好。
浓霜之后不到晌午,一反寻常,惨白太阳竟有了些熏黄暖意,早不早的便挂在了天穹,阳光懒洋洋的打在人身上,一派安详。
私塾已放假,夫子无事去了顺江集,准备买一些好酒回来。
小小也跟着去了。
有小小的地方就有赵长衣。
李汝鱼没去,虽然赵长衣恬不知耻的跟在小小身前身后献殷勤,心里有些担心,但一来相信小小,二来还有要事。
谢方也是读书人,这七八日下来和夫子很有些臭味相投的意思。
下午时分,便在私塾后院里,坐在夫子的椅子喝着夫子的酒看着夫子的书,翘着二郎腿晒着太阳,懒洋洋的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书是江秋州被灭门的大儒苏伴月所著《论君策》。
猎户赵二狗家的黑虎子懒洋洋的趴在谢方脚下。
黑虎子是条狼狗。
早些年跟着赵二狗入山打猎很是得力,后来被一只野猪拱断了腿,如今便在赵二狗家安享晚年,赵二狗对它倒也还有点良心。
赵二狗家还有条斑点狗,叫花斑。
花斑是黑虎子的崽,据说黑虎子腿被拱断后,赵二狗家的黄脸婆先是觉得养了条废物,黑虎子倒是通灵性,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离家出走,半年后赵二狗进山打猎,在黑虎子被拱断腿的山林里发现了那头野猪的尸首,以及大着肚子的黑虎子。
后来就有了花斑,村里的老人都说,花斑是黑虎子和山野猛兽的种。
真相如何谁也不得而知。
不过花斑长得确实有些寒碜人,随时龇牙咧嘴凶相毕露,那双眸子一到夜里便会闪耀着暗绿色的光彩,野性十足,不过也还好,这些年在扇面村也没曾惹过事端。
李汝鱼默默的走进院子里,安静的站到谢方面前。
谢方头也不抬,斜乜一眼。
也默然不语。
这七八日来,大抵知晓了这十四岁少年和小小的关系,青梅竹马罢,然而可惜了……注定是没有未来的青涩过往。
周小小,注定是那只栖于梧桐枝上的凤凰,又岂会落入寻常百姓家,若你是功名科举于朝堂的梧桐,倒还有机会。
可惜这几日的了解,论文,这少年还不如小小。
少年不会是那棵梧桐。
李汝鱼来之前便酝酿好措辞,轻轻踹了踹黑虎子,黑虎子抬起头幽怨的看了一眼,继续晒太阳。
李汝鱼轻声说了句:“谢先生,请您归去。”
谢方轻轻放下书,好整以暇的看着李汝鱼,眯缝起眼,良久,才轻声道:“你都知道了?”
李汝鱼点头,又摇头。
我只知道你会将周婶儿带出扇面村,小小也会跟着离开,不知其中缘由隐情。
如此便足够,这便是我今天站到这里的理由。
谢方仰首,用手遮住眼睛看了看天空,旋即放下手往椅子上一躺,笑了起来,“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根本不管李汝鱼愿不愿意,谢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在大凉王朝的陈郡,有个谢姓深门大户人家传承千年,便是陈郡谢氏。
陈郡谢氏有两支,左谢和右谢。
左谢在朝野势大,资源丰富而屡出人才,无论是大燕还是大凉王朝,左谢族人皆有人官至宰辅,而右谢便要寒凉许多,尤其是建炎年间,跟随皇室南渡的右谢彻底没落,人丁稀少几断香火,若非左谢族人时不时接济一番,右谢便要彻底成为寒门。
三十年前,右谢有读书人谢琅一朝中举,虽只是三甲进士,但终究有个功名在身,在地方捞了个小官在身,然而无家族势力运作,虽然生活无虞却郁郁不得志。
五年后,谢琅正妻过世,适时当朝吏部左侍郎的小女崔氏丧夫守寡三年,左谢有一位在礼部任职的族人不忍见右谢就此没落,于是为之牵线。
这本是很寻常的事。
谢琅可以借助老丈人的势力,一步步从地方走入朝堂中枢。
然而谢琅有长女谢纯甄,而续弦崔氏后又得一子,崔氏霸道,对谢纯甄屡屡屈辱毒打,谢琅因为忌惮老丈人,看在眼里敢怒不敢言。
谢纯甄过着不如奴仆的凄凉日子,如此足足五年,后不堪屈辱离家出走,这一走便是二十年,了无音信。
其间谢琅也曾派人寻过,因后妻崔氏的阻挠和其他重重原因无疾而终。
二十年间,当年的吏部左侍郎一路青云,官至吏部尚书、参知政事,最终成为大凉王朝的相公,而谢琅也借着老丈人的能量和左谢族人偶尔的提拔,步步青云到了吏部尚书一职。
三年前,那位辞相后提举洞霄宫的崔氏相公终于去世,大凉女帝谥其号文忠。
美谥了。
这还得益于女帝登基时他含糊不明的中立态度,否则便可能是恶谥。
老丈人一死,如今已官至吏部尚书,又一人支撑起右谢门第,在朝野间有着陈郡谢氏双壁之称的谢琅不再有所顾忌,而崔氏没了靠山后收敛性情,于是谢琅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寻找当年离家出走的长女,历经三年,才顺着蛛丝马迹追到扇面村。
说完这个故事,谢方看着李汝鱼,“你可知道,谢纯甄是谁?”
Ps:章节名有点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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