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相依相偎在一起的老两口默然。
赵长衣心如明镜,“三十九年前侥幸逃走的昭王后人,一男慕容天河,昭王十一世孙,伪帝号燕兴帝,一女霍长阳,伪王霍燕青之女。”
“两位老人家,您们说这两人藏在哪里。”
“大凉天下盛世永安,民心归顺,早不知当年大燕今何在,谁还记得那燕武帝,又谁还记得昭王?您们说他们又能去哪里?”
又能去哪里,是浓重的鼻音。
老两口浑身颤了下。
许久,老头子才轻声道:“许是死了吧……三十九年前,世间便再无慕容。”
人不死,心也早死。
赵长衣蹙起了眉头,旋即舒展开来,明白了他话中意思,虽然还活着,其实和死了一般无二,大凉皇室,无须再忌慕容遗脉。
起身,弯腰做揖如见王,标准的朝堂礼节,“如此,告辞。”
受得我一拜,汝等当慰。
拾起绣春刀,赵长衣穿白雾而去。
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们是否是当年的慕容天河和霍长阳,都无关紧要,哀莫大于心死,唯一的两个儿子,一个死在京都南镇抚司绣春刀下,一个死在青柳江中。
慕容已无后。
这两个耄耋老人,也掀不起浪花。
既然如此,你们且活着……没人知道,扇面村有慕容家最后一人,在安静的等着入土为安。
赵长衣心狠。
重返京都时候,曾有官宦哥儿笑他衣食不成礼。
后来那个哥儿的尸首在护城河下被发现,面目全非,京兆府衙门拒不受理案件,睁眼说瞎话陈词于状,说这位哥儿只是意外失足落水。
不是赵长衣下的手,他只是在女帝面前说了句,有人辱我,我当何之?
赵长衣知道,他这句话一出,便定人生死。
但要活得自我,必须如此。
京都那个风华盛城,却是个人吃人的地方,你若不强硬,等待你的便是无休无止的屈辱,甚至死亡。
然而今日却心软了。
只因为老两口相依在一起的画面,让他想起了当年那对悄悄将糖食塞进自己怀里的老人,这几日自己絮絮叨叨的情形,一如当年自己在他们面前哭诉。
人心如此,怀旧。
赵长衣摸了摸腰间绣春刀,笑了。
且活着罢。
有得那一日,我让您老看看,这大凉天下,也能如燕武帝一般,开疆拓土四夷臣服,这大凉永安盛世之后,是更辉煌的盛世。
谁来手铸之?
赵长衣笑而不语,大凉自会有人。
朱七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前,看着茫茫白雾,有些蛋疼,也不知道赵长衣去干什么了,倒也不担心,毕竟这扇面村除了那个夫子,没什么人有威胁。
看见赵长衣从浓雾里走来,朱七慌忙迎上去,“公子事办好了?”
赵长衣点头,“也没甚么事。”
笑了起来,笑容忽然僵住,盯住不远处的白雾,一语不发。
朱七愕然,回首。
却发现除了白雾还是白雾,并无异常。
此刻的赵长衣,手已按在绣春刀上,青筋暴突,话语冷漠,“似乎有人。”
下一刻,绣春刀便要出鞘。
朱七浑然不觉,转身凝视白雾中,“哪呢?”
本能反应按刀,若是真有人,不介意杀了。
北镇抚司杀人,何须戒条律法?
赵长衣嘴角抿起笑意,绣春刀悄然出鞘半尺,却倏然僵住,仰首望天,天穹之上,白雾茫茫之间,但闻闷雷滚滚。
转瞬之间,一道电光撕裂长空,倏然劈落。
闪电激荡浓雾,绽放出一条纵贯长虹的飞鸿,惊艳夺目,宛若晚霞竖陈在天地之间。
又如烟花。
大雾遮掩天地,待浓雾散去,便是暖阳天,怎么可能起惊雷,况且这是初冬时候,冬雷虽有,但罕见,这一道电光,亦如那晴空落惊雷。
赵长衣和朱七两人同时怔住。
几乎是同时,两人的身影冲进浓雾里,奔向闪电劈落之处。
晴空落雷,极可能出现异人!
朱七是北镇抚司职责所在,若有异人出,必然侦缉、捉拿甚至诛杀。
赵长衣严格来说不算北镇抚司的人。
但他知道,大凉的江山不允许的异人的存在。
女帝也不允许。
否则,又怎么可能一手打造出专门对付异人的机构北镇抚司。
浓雾涌动。
亦有人在大雾里奔走如飞,一身青衣的李夫子,罕见的握剑而来,飘逸洒脱之间,双眉紧蹙,其后天穹闷雷滚滚……不歇!
夫子执剑便起闷雷。
若剑出鞘,闷雷成惊雷。
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李汝鱼昏迷多日不醒,本来就很诡异,如今扇面村又晴空落惊雷。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又进入了李汝鱼的身体,然后被雷劈了……只不知道这一次又是哪位,只不知道这一次是仅他死,还是和李汝鱼共死。
但愿前者罢。
夫子赶到时,李汝鱼家门前院坝里已有人。
北镇抚司朱七和赵姓年轻人。
此刻站在院子前,看了看院子里,又抬头看了看天,有些疑惑。
天空之上依然闷雷滚滚。
还会有惊雷落下?
扇面村究竟有多少异人?
夫子不着痕迹的将长剑放在一旁,剑脱手,闷雷便歇。
朱七和赵长衣这才松了口气。
余雷罢。
院坝里有人,一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浑身衣衫几乎化为灰烬,赤身裸体的坐在阶沿上,肌肤上犹有微弱电光缭绕,浑身发黑,长发倒竖。
诡异的是,他只是全身发黑而已,没有丝毫伤痕。
雷劈而不死?
此刻少年有些茫然,神情呆滞。
少年身旁,蹲着一个小萝莉,眸子里只有被雷劈的少年。
有担心,更多的是温柔。
满腔身心,皆在那少年身上,不闻身外物。
赵长衣忽然觉得有些心疼,恨不得拔刀劈了那少年取而代之。
朱七按刀,警惕的盯着李汝鱼。
从没有异人雷劈而不死,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
此刻李汝鱼不说话,谁也不做声。
在他和小小之畔,有一张翻倒的小桌子,地上泼墨如水,翻倒的砚台半碎,笔豪尽毁,有一张被雷毁去仅剩巴掌大小的残纸。
夫子背负双手,默默的走过去,将小小拉过来,远离了李汝鱼,情况不明,谁知道活下来的是李汝鱼还是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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