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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一轮明亮的血月,仿佛挂在天际。
血月上立着一尊神像,神像手执巨剑,似欲开天辟地。
在那柄巨剑的阴影下,有一片无尽的黑暗虚空。
“神使,他为何能这么快找到‘总坛’?”
“‘诛仙钉’之故。”
“‘诛仙钉’?这如何可能?”
“是我们疏忽了。本以为,当年的那十三人自绝于天地间,是奉了神谕,自行了断。没想到,他们暗地里结成联盟,以退为进,以‘祖巫之秘血咒’隐藏了他们掌握的‘诛仙钉’。而陈天鸿的道行大进,他身上的魔玑珠已能感应到‘诛仙钉’。”
说话的声音停顿了很久,才续说道:“看来,陈天鸿距收集齐‘九五真诀’,只差最后的‘阴阳咒’了。”
“亦即是说,他真的已经得到了九五真诀的总诀——‘文曲星诀’?”
“不错!现在,一来,他还没有完全参透九五真诀,亦差了‘阴阳咒’;二来他的修道心思非常单纯,尚未修炼其他法诀。可只要他将九五真诀修成后,开始修炼参悟‘天书’奥秘,那怕是只有微小的收获,对我们来说,亦将是毁天灭地的存在。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天书’共有九卷。他得到的‘兽卷’,道法神通之力有限,此一事似乎不用太担心。属下担心的是,他身上的另一件神秘法宝。此法宝竟能杀死‘老神使’。”
“众所周知的只有‘兽卷’,但又有谁能保证他没获得其它天书秘卷呢?至于他的那件神秘法宝,本座暂时亦一无所知,但终归是一件物,有它的极限,暂不为虑。”
“这……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立即联系妖族的妖皇与蛮族的大祭祀,让他们尽快发动战争。只有战乱起,方能让他燃起为重振贪狼神卫的辉煌而战的唯一决心。如此,才能彻底分散陈天鸿的精力与心思。否则,他会凭借‘诛仙钉’中的秘密,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我们新建的总坛。那时,我们苦心经营八百年的千秋基业,让会被彻底终结。”
“要不要通知封神殿那边,直接除掉他?”
“能除掉,早除掉了,何须等到现在动手?我已经传神谕,撤回了九大派中的所有人马。从现在起,我们要完完全全的消失于天地间,不能再露出一丝马脚,给人留下可追循的踪迹。至于何时出击,神会给我们明确指示。”
“我们苦心经营八百年的基业,有十分之一落在了陈天鸿的手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一点钱财而已。别说十分之一,就是全部钱财,其重要性亦无法与‘它’相比。我们该庆幸,在老神使的远见灼识下,提前转移了。接下来,本座要闭关。若无重大事情,切不可打扰我。”
话音渐落,血月下徐徐显现出一道驼背身影,仿佛走在星际流沙中,蹒跚而行。渐渐地,黑色身影似被涂上了鲜血,与血月光芒融为一体。
***
朗朗晴空下,瑶光区上空凭空多了一只铺天盖地的“血兽”——那是一只正欲破茧而出的“蚕”。
尽管它是由地上升起的血芒幻化而成,却仍难掩形象逼真、栩栩如生,威武之势霸绝天地间。
那怕是人人知道它是假的,亦没有人敢靠近。
所有人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它烟消云散,才缓缓靠近血芒升起的地方。正是那一块百丈区域的“人间炼狱”地。
此刻,那里已成了一片血煞地,微微飘浮的血雾,似是燃烧血液产生的火焰。
只要是敢靠近那里的人,都知道血煞地是怎么回事。故而,大家只能远远观望。
曾经,这里没人靠近,过问,管理过。如今,想靠近,想过问,想管理,都不可能了。
除此而外,这一天的神州大陆,与其它个无数白昼没有任何分别。
***
午时,纵横书院一角的七扇楼中,一人独酌自饮,兴致不错的品尝着美酒。
“来呀来个酒啊,一个人买醉,尝试放纵的滋味!”
楼外一人唱喝着走了进来。那是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胖子,手中执着白布招幡,上面写着“仙人指路,三观犹在”八个大字。
喝酒的那人,一杯酒下肚,手中尚捏着酒杯,正好顺势拧头看去。
“哟,这不是天鸿老弟吗?幸会,幸会!”
“三观师兄,好久不见!”陈天鸿微笑道,“三观师兄这是修了那一门?如此别具一格!”
“混口饭吃而已。”东门三观没有客气的坐在陈天鸿对面,将招幡放好,自斟一满杯,满口饮下,“醉花雕,就是这么柔。天鸿老弟,你说一个人怎么样才能装的若无其事,置身事外一样?”
“不知道!”
“要我说,去一个地方,独自喝着闷酒。这个地方,一定得是众所周知的,又是让他值得停步的地方。”
“哦!”
“说说吧,这一次又找到了什么秘宝,或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东门三观露齿笑道,“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你是从那儿消失的,又是从那儿出现的。据我推断,事情一定没有发生在陆地上,而是在河底的某一个空间里。”
“我一直在这里!”
“谎言,说的再认真,也是谎言。”
“其他师兄们还好吗?”
“半死不活。难得你还记着他们。”东门三观道,“喂,跟你说个事。我估摸着,关于梦魇地宫的事,九大派快要达成共识了。到时,咱俩组团,如何?”
“我能不能获得资格,还不好说。”
“是的。我听说了,可能要分成三批进入。我基本确定,你被安排在了第三批中。我呢,最多是第三批,我们正好同路。”
“有三观师兄这样满腹经纶的大才子同行,那是我的荣幸。”
“嘿嘿,别说的那么客气吗!”东门三观笑道,“我猜,你对我的业务水平持怀疑能力。不妨你写一个字,让我拆拆看?”
看着东门三观认真的样子,陈天鸿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手指蘸酒,在桌面写一个字:蚕。
东门三观脱口道:“蚕为天下虫,鸿是江边鸟。啧啧,这只小鸟,怕是志在天下。”
“好一个‘蚕为天下虫,鸿是江边鸟’,妙,真妙,简直是窥透了天机。”
“爷爷,你也是这么拆的,对吗?”
楼外,一老一少,一说一答着走进了酒楼。东门三观与陈天鸿同时看去。
老人鹤发童颜,两道浓密的白眉,似两扇屏风掉在脸颊上,直与颔下的三缕银须相连,笔直的七尺身材似一棵常青之松。手执着一个灰布招幡,其上写着“言一虫二,仙人指路”。
他身旁跟着一个小女孩,梳着羊角辫,年纪大约十二三岁,身穿绿裳,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停眨巴,正看着陈天鸿。
东门三观立即起身,趋步向前,行礼拜见,朗声道:“晚辈拜见言老前辈。前辈从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晚辈今日有幸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陈天鸿可不认识什么言老前辈,自然没有起身拜见的意思。那怕是东门三观上前恭敬的拜见,他也没有起身,而是缓缓扭过了头。
这位老人家,实则是一位江湖奇人,人称“言金仙”,是普天下公认的风水相术第一人,从来算无遗策。只不过,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年纪与真实姓名。人们仅凭招幡上的字猜测,主要有“言”与“虫”两个姓的争论,“言”自然是主流。
这样一位神秘人物突然出现在毫不起眼的七扇楼,陈天鸿不认识,没什么感觉,但精于世故的东门三观当然发现了什么。东门三观很确定,言金仙是冲着陈天鸿来的。他想叫陈天鸿过来拜见,又不知如何开口。
言金仙道:“你很有才华,过不了百年,就会成为我最厉害的对手了。”
他旁边的小女孩道:“我爷爷来,是要与一个叫陈天鸿的人做一笔买卖。不知那一位是陈天鸿。”
“我!”陈天鸿拄着如意棒站起来,转身看向来人,“不知道前辈有何指教,晚辈洗耳恭听!”
“指教是谈不上,买卖倒是有一桩。”言金仙不请自来,坐在上位,手中招幡轻轻点地,没有任何依靠,直立地上,然后示意众人回座,续道:“我这买卖,是关于梦魇地宫的,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
那有这样众目睽睽下谈生意的。陈天鸿虽然不懂经商买卖之道,但不代表没有基本常识。他没有说话,倒是东门三观说话了。
“晚辈愿闻其详!请老金仙明言!”
“这是一笔一万两黄金的买卖。你那么穷,着什么急。”言金仙肃然道,“天鸿老弟,如果我知道那地宫中藏有一颗‘三珠果’,你觉得这笔万两黄金的买卖,怎么样?”
“晚辈没那个实力。”陈天鸿一点神色变化都没有,整个人平静的有些僵化,心道:此人怎么会知道“三珠树”的事?他如此说,岂不是摆明了知道我身上的一些秘密?那个虚影……
“据老夫掐算,一个经营了八百年的庞大组织,要是在急忙转移过程中,那怕是散落十分之一的钱财。那也会非常可观。一万两黄金,不过九牛一毛而已。”言金仙说时,手指如意棒,道:“你看看,这件普通的灵器,那怕只是吸纳了一滴‘雷罡水’,外表虽然没有变化,但内在的灵器进阶却在悄然发生着。将来,若是有足够的‘雷罡水’、‘精金’、‘火土’等天地灵材煨煅,再与修士的三昧真灵相融合,保不齐会成为一件不弱于九天神兵的神兵。作为一个修士,大概没人会嫌弃自己有很多随手可用的法宝。”
陈天鸿依旧不动声色,看似在听,又似心有它顾。看上去,他是没有听懂言金仙在说什么。
“元皇祖师创立的封神殿,传至今时,若论修真的内在实力,怕是已不弱于初创时。只不过,千年传承中,遗失的至宝也不少。若是能找到神器之一‘玉衡’,那对修士来说,每借助玉衡神器修炼一次,便可抵得上别人辛勤修炼三年了。不过,要让神器玉衡持续生产出‘玄黄真灵源气’,也得花费很多灵材。若是能找到地宫中的那颗‘三珠果’,不仅能一次恢复万年积攒的‘玄黄源气’,还能让‘三珠果’进一步异变进阶,至少能达到上古初期至今时的岁月沉淀之效。那对‘不朽身躯’的补益,实在是超出了人的想象。”
“他`妈的,在这老东西面前,我怎么感觉我是透明的呢?难道说,那个小鼎真是封神殿遗失的先天至宝之一‘玉衡’?老东西这么一说,岂不是故意将我的秘密暴露给九大宗派?”
陈天鸿心中暗骂一句,但脸上依旧平静,就像一个不苟言笑的青年人听老爷爷讲故事一样,认真的太假了。
小姑娘乐了,拍手大笑,道:“爷爷,你输了哦!”
“你刚才是不是在骂我老东西?这太没礼貌了!”言金仙瞪着陈天鸿,道:“既然一万两黄金赚不到,那一两总该可以了吧。为了公平起见,你写个字,我简单拆下。免得有人说我是骗吃骗喝的老混蛋。”
陈天鸿始终没有说话,不假思索,蘸酒写下一个字:尊!然后,将一锭黄金放在字旁边!
“看来,你认定九圣之道,已如黄昏夕阳,该是落幕的时候了。”言金仙说罢,拿起金锭,起身离去。小姑娘格格大笑,蹦蹦跳跳地跟着走了。
东门三观微笑道:“看出拆的玄机了吗?”
陈天鸿摇了摇头,仍然闭口不言。
东门三观大笑,道:“走吧。我想,你是准备前往青云台看看的。正好,我也去缅怀一番。”
二人随即起身,并肩朝门外走去。而七扇楼中刚才谈话的消息,像风一样传向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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