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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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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才脱虎口又遇龙
曾有人赞这八百里云梦大泽,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小岛的大阵虽然隔绝了外力的侵扰,万幸没有隔断这云梦大泽的巍巍大观。

时节欲黄昏,此刻的湖面,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可惜化龙池中的云落和孙大运无法欣赏,化龙池畔的四位长老也无心欣赏。

当孙大运好不容易熬过了赑屃和狴犴率领的诸多龙魂的轮番摧残,正虚弱无力之际,赑屃又来到了云落身旁。

“云公子,此间事了,咱们就此别过。”赑屃沉稳的声音中,能听出明明白白的恋恋不舍。

云落也沉声道:“后会有期!”

“真的?”

“一定!”

“保重!”

“保重!”

赑屃轻轻摇动身躯,游到一处,转身望着云落,“保重!”

四周招摇的龙魂齐声高喊,“保重!”

金光闪过,云落和一脸茫然的孙大运出现在化龙池外。

云落心中恍然,原来出化龙池还需要赑屃来开启机关。

狴犴来到大哥的身旁,“为什么不让我说庆云的事?”

赑屃摇晃着龙首,“谁没有点秘密呢,既然他的朋友不想告诉他,我们也别多生事端。”

“你相信吗?”

“至少我能感觉得到他不是在骗我们。”赑屃轻轻撞了狴犴一下,“对咱们这些千年囚徒来说,宁可信其有吧。”

它扭头看着周遭,螭吻、蒲牢、狻猊、嘲风、囚牛、睚眦、负屃,还有许多许多的兄弟们,他们都等得太久了啊。

化龙池重归沉静,等待着新人,或者新生。

化龙池上,却不是那么平静。

当瞧见龙魂群离开孙大运,重新涌去云落身旁时,四人心中就暗道不妙。

而在云落和孙大运完好无损地出了池子之后,这四位长老才苦涩地发现,自己依旧高兴得太早了。

云落轻轻拍了拍孙大运,悠悠醒来的孙大运看着云落,“兄弟!真的是你吗?刚才池子里跟我说话的真的是你?”

话音一落,四位长老双目骤然爆射出精光,云落心头猛地一沉。

“说什么呢,你不会是陷入幻境了吧?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话,我连你在哪儿都不知道。”说着他抓住孙大运的手微不可查地轻轻用力。

“哦哦哦,是!可能是幻境,幻境。”孙大运连遭两番折腾,脑子有点迷糊,但心中的默契让他依然浮夸地接下了云落的话。

他摸摸自己的脸,又看看自己手,“谢天谢地,全手全脚。咦这金光闪闪的怎么回事,不能收起来吗?”

话音一落,金光隐藏进了肌肤。

孙大运惊喜道:“我去!你看,好神奇啊!”

云落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别闹了,先说正事。”

说完,他朝着四周一圈拱手,“多谢四位长老的看顾之情。凌荀就此告辞。”

六族是以凌荀的名义和朝廷禀报的,许可令上写的也是凌荀的名字,此刻云落自然也是以凌荀之名向这四人告辞。

一个粗豪嗓音冷哼一声,“就此告辞?恐怕凌公子得稍微等等了。”

循着声音望过去,正是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王家长老。

云落心中疑惑,在化龙池中,自己并没有暴露什么不该暴露的东西啊,这是为何?

“王长老有何吩咐,还请示下。”

“凌公子不必如此严肃,我们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问这位小哥。”袁家长老出来帮腔了,随着他的话语,伸手虚指了一下孙大运。

“我?”孙大运有些吃惊,我一个籍籍无名的山泽野修,碍你们什么事儿了?

“孙小哥,是哪家宗门的才俊啊,家住何处师从何人?”崔长老眯着眼睛,看样子是在笑,可是怎么都没有笑的意思。

这就是所谓的皮笑肉不笑么?云落暗自琢磨着。

孙大运一头雾水,但也不避讳什么,“我就是个山泽野修,跟云落关系好,他带我来的。”

没什么好自卑的,因为孙大运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

四条挑起的眉毛将一种叫做震惊的神色表现得淋漓尽致。

陆长老喃喃道:“野修?”

王黑炭冷哼一声,“诓谁呢!野修能来化龙池?”

“野修为何就不能来化龙池?”心知情况不妙,这四位多半有了些别的心思,云落的态度也强硬了起来。

“这么说来,凌公子还是个大善人不成?把来这化龙池的机会当做白菜一样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在送?”崔长老的眼睛继续眯着,现在连皮也没笑了。

“我另一个名额送给了陆琦。”云落平静道。

有脾气你就当着陆家长老面,承认陆琦也是阿猫阿狗。

陆长老顿时心头一跳,这事可就有些变味了。

连忙以心声招呼陆绩,赶紧滚过来。

三双眼睛都有些狐疑地望向陆长老,莫非你这老小子什么都知道?

不知道是该怪他们把化龙池看得太重,还是怪云落把化龙池看得太轻。

对他们而言,化龙池多么珍贵,圣水盟甚至专门派遣他们这样的长老来亲自坐镇,怎么会有人愿意随便将化龙池这样的机会送给别人,还是个山泽野修?

谁信呐!

可从云落的角度来说,一个机缘而已,我愿意当这个善财童子,你管得着吗?

事情涉及到了陆家,话便不是那么好说了。

这几位虽然在此已经坐了许多年,可族里不定期还是有情报送来,对于如陆琦、崔雉以及王霆这般各家杰出的后辈,虽然没见过,但名头已经不陌生了。

这下子,气氛略微有了些尴尬。

所幸,陆绩出现了。

他先朝四位长老打了招呼,同时以心声,快速地对陆长老说了族里的考虑,云落和陆琦的关系。

陆长老这头老狐狸心里顿时有了定计。

他开口对陆绩说道:“小绩儿,我来问你,这位孙大运出身底细,你可清楚?”

陆绩望了一眼来自王长老、袁长老、崔长老灼灼的目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三爷爷也没跟自己暗示一声。

他又看了看悄悄挡在孙大运身前的云落,如实说道:“在凌荀决定将一个名额赠予孙大运后,盟里便组织了人员对孙大运进行了调查。确认他出生在大庾岭下的一个农家,的确为山泽野修,并无其余背景。”

话音刚落,别的长老还没开口,孙大运先不干了,“姓陆的,你这就不厚道了啊!”

“放肆!”王黑炭轻喝一声,轻轻挥手,一掌拍向孙大运。

云落如临大敌,一步迈出,长剑瞬间握在手中,剑身以守势横在胸前,挡在那一掌的去路之上。

一股大力袭来,长剑陡然弯曲,云落止不住地后退几步,面色涨红,可终究还是挡下了。

王黑炭还要动手,陆绩高呼,“王长老,请勿坏了规矩!”

对于一个严密的组织,规矩比什么都大,没了规矩,组织便不再是组织。

王黑炭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只好愤愤收手。

陆长老赶紧抢先下了定论,“既然理事会自有考虑,我等便不再多言。你们去吧。”

崔长老和袁长老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开口。

这四人中,陆长老修为最高,陆家在圣水盟实力也一直居首,所以他们也一直隐隐以陆长老为尊,此刻他开了口,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反正对于他们这些形如囚徒的人来说,外界的事情,已经与他们并无太多相干了。

说来也好笑,这处被六族中人奉为至宝的化龙池,如今却是一帮囚徒看管着另一帮囚徒。

世事就是这样荒诞而残酷。

陆绩也望着三爷爷,同样欲言又止。

陆长老笑了笑,“龙骄的事不用着急,我们为你开路。”

陆绩这才放心带着二人离开。

走到门口,云落转身,深深看了一眼王家长老,然后离去。

袁长老调笑道:“王黑炭,瞧见没,人家记恨上你了!”

崔长老和陆长老也配合着哈哈一笑。

没有人把这当回事,经此一别,余生难得再见。

一路无言,因为此处根本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

来到码头,陆绩照样抛出重新蓄满真元的符舟,这次孙大运不再那么胆战心惊了。

轮到陆二爷心中忐忑,因为,龙骄还没走!

站在符舟上,他高喊一声,“长老助我!”

从头顶的宫殿中传出几声长笑,陆绩催动符舟,急速驶离。

就在符舟两侧,两道剑气如滚龙壁,仿若一剑焚江,一剑煮海。

一左一右的剑气蒸腾起漫天水雾,就在这左右剑气之中,漫天水雾之内,符舟极速前行。

面对声势如此浩大的剑气,即使是身为合道境中品的龙骄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他避开剑气行走的方向,兜着斜线朝着符舟拼命追赶,这是他成道的机缘,绝对不能错过!

你们几个老不死的若是能一剑劈开这云梦大泽,老子认了!

遗憾的是,坐镇化龙池畔的四位长老本身境界不高,只不过依靠着大阵之力,同气连枝,方才有此威势,这剑气自然也不可能一路滚到岸边。

事实上,在行出不远,剑气的威势就已经大减。

但机敏的陆绩,依然借着漫天水雾的遮掩,逃得远远的了。

从身后追赶的龙骄眼中看去,几不可见。

龙骄显露真身,奋起全身真元,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一点点拉近与符舟的距离。

从米粒大小到一团黑影,再到依稀可见人身,再到最后,符舟离岸不远时,云落却已经可以从那双巨大的眼眸中,瞧见自己的倒影。

龙骄追近了。

云梦大泽之中的这番动静,自然不会再次寂静无声。

湖中的巨兽大鱼、虾兵蟹将们都一脸惊恐地看着这片湖水的主人,同时,望向那艘小小符舟的眼神,又满是怜悯。

大泽之畔的某个洞府,占地极广,仆役无数。

一个高大的老者正与一帮其余的野修一起,商议着某件大事。

原本在冯焦洞府附近山头称雄的那位知命境野修张遂满脸笑容。

果然,自己的选择没错,跟着这位道友,这路子果然越走越广,当初自己听来觉得异想天开的事情,如今看来,居然有了些眉目。

不仅如此,就连今日这位在整个大泽的野修之中都鼎鼎大名的蒋苍蒋道友,不仅亲自接见,而且还大摆筵席,以酒会友。

想到这儿,他觉得这日子才叫没白过!

蒋苍,无宗无派,全凭自己,能够修到如今问天境下品的修为,在这广袤的云梦大泽,占据一方山水,的确称得上一句人杰。

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正因如此,他的心中有着些更大的目标。

只是,这件事阻力重重,有人愿意冲锋陷阵,自己当然乐见其成。

若是成了,自己摘下桃子,若是不成,自己也不至于落得什么不好的下场。

所以,在张遂带着这个高大老者来找他时,他其实就已经等了许久了。

今日这场宴会,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他悄悄瞥了那个端坐不动的高大老者一眼,发现他突然眉头一皱。

与此同时,自己也感应到了大泽之中,一股剧烈的元气波动。

他心中悚然一惊,这么说来,此人的神识之强,不亚于自己?

二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对视一眼,高大老者伸手一领,让蒋苍先行,自己跟着他走到了洞府之外。

其余的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出来。

灵气波动之处,离岸尚远,一团模糊,蒋苍只好等着他们近上一些。

他都看不清,更别提其余人了。

个个伸长脖子,等着那场追逐在自己的视野中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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