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名远扬的古渝味酒楼下,人来人往,宾客进出,络绎不绝。
邹荷牵着随荷的手,站在道旁,仰头望着那块挂了许多年的门匾,神色中满是追忆。
杨清将马车赶到一旁,交给小厮。
一个摇着一把折扇的年轻男子,缓缓踱步而来,在邹荷旁边站定。
“姑娘,可是第一次来江州?”
邹荷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同时以心声对杨清说,“一边待着,别打岔,看见老娘有多受欢迎了没?”
“这江州城中,要说味道地道,这古渝味确是首屈一指,可终究鱼龙混杂,环境还是差了些。要说味道和环境兼备,这城中有个地方,比这儿好多了。”
江建木缓缓抛出鱼饵,等着这位姑娘上钩。
心中想着,今天这运气是真好啊,居然能在这小块地方,接连遇见三位这么漂亮的姑娘。
甚至,甚至啊,就连这姑娘牵着的小妹妹,都是个即将长开的美人胚子。
不过呢,建木兄我还是有操守的,不至于不至于。
邹荷扭着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很有钱?还是很有权?”
哟呵,是个明白人,不过你不是因为我的美貌和才华看上我,让我有点心伤。
江建木手中折扇一撑,“家父江州侯。”
“那就是又有权又有钱咯?”邹荷点点头,“如果我不搭理你,会有什么后果?”
“伤心!”江建木潇洒地把折扇收起,在掌心一拍,“真的,非常伤心。为姑娘的见识伤心,为我们这段没有开始便夭折了的缘分伤心。”
“没别的了?”邹荷疑惑道。
江建木神色诚恳,“当然没别的啊,我江建木从不干那些仗势欺人之事,抢来的,还有什么趣味。”
邹荷冲他微微一笑,“恭喜你,捡回一条命。”
随即牵着随荷走入了大堂。
江建木正要挪步,说点什么,忽然浑身一冷,在大夏天的日头下如坠冰窟,同时似乎有万把利剑,凌厉地指向自己。
为这位姑娘驾车的白衣车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跟了进去。
随从们连忙围过来,呆站在原地的江建木神情呆滞,半晌过后才挤出一句话来。
“这些人都太不讲礼貌了!”
邹荷问小二要了个雅间,刚巧,就在霍北真他们刚坐过的那间。
邹荷让随荷先进去坐着,然后站在门口,朝跟过来的杨清招了招手。
杨清疑惑上前,邹荷一脚跺在他的脚背上,还使劲拧了拧。
“瞧见了没,老娘不是没人要!”
随即潇洒入座。
杨清站在原地,苦笑摇头。
不多时,小二托着大盘小碟就来了,将一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杨清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哑巴了?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点这么多,吃得完吗?”邹荷斜眼一瞥。
杨清刚拿起的筷子只好又放下,“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要你管!你谁啊?管得着吗?我点给我心爱的小随荷吃不行啊!”邹荷的回应像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砸向杨清。
随荷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小姨这个操作实在是,啧啧。
我还是老老实实吃饭吧。
小姨没骗我,这饭菜还真好吃,除了有点辣,跟我当年在锦城和落哥哥吃的味道一样,根本停不下来啊。
在随荷大快朵颐之际,邹荷要了两壶酒,都摆在她面前。
杨清瞅了一眼,学乖了,默默吃菜。
“砰”一壶酒放在了杨清面前。
邹荷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杨清也记起了许多年前在这儿的那一场大酒,几乎从不喝酒的他,喝了个酩酊大醉。
可惜,再来这儿,物是人非。
凌大哥、秦大哥、还有好多人都不在了。
还好,你还在。
杨清将杯子端起,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喉咙流入,一股辛辣。
“接下来怎么办?小落那边可是有了新情况了。”邹荷毫无征兆地以心声说道。
杨清皱了皱眉,“我相信荀叔叔。”
“荀叔叔要是那么可靠,就不会有凌大哥和荀姐姐的事了。”邹荷并不同意杨清的看法。
“那是个意外。”想起那些事,杨清干脆拎起酒壶,给自己猛灌了一口。
“那这次呢?再次意外怎么办?”邹荷也愈发烦心,杯中酒不停。
杨清凝望着眼前的这张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面孔,坚定道:“当年没能护住凌大哥,这次舍了性命也要护住云落。”
“你别......”情急喊了个开头,邹荷立刻强装镇定,“别喝那么多。喝醉了找谁驾车。”
开什么玩笑,合道境中品大剑仙,喝这种凡间酒水,不想醉的话,一辈子都不会醉。
杨清嘴角勾起笑意,默默给自己倒上一杯,怡然自得地朝嘴边递去。
忽然一只手伸出,将杯子朝上一拱,酒水瞬间洒落一脸。
扭头望去,邹荷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快吃吧,酒留在马车上我陪你喝。晚了就不好跟上他们几个了。”杨清丝毫没有动怒,难得温和道。
“要你管!陪我喝酒,你谁啊?”
邹荷拍了拍随荷的背,“小丫头,吃慢点,脑袋都快埋进碗里去了。”
当三人重新上路,随荷躺在马车的软塌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里想着:“落哥哥,你在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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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运在来之前设想过,开始会很痛,然后会更痛,但只要咬牙挺过去,最后估计也就麻木了。
但当他进了化龙池之后才明白,根本不是他想的那回事。
剥皮,真的就像是有人生生将自己的皮肉撕开一个口子,然后顺着脚底,缓缓掀起。
更关键的是,他发现在这个池中,自己的各项触觉都灵敏了许多,让这份痛苦在自己的脑海中放大了无数倍。
整个过程逼真而清晰。
他差点在第一个瞬间就要承受不住,捏破那块方形玉牌。
可终究还是忍住了,紧咬牙关,坚固的牙齿都缓缓碎裂。
瞪圆了双眼,眼眶崩裂,血泪横流,浑然不觉。
整个皮被剥下,从外面四位长老的角度看去,并没有什么变化,衣衫依旧存在,只是从一张血肉淋漓的通红面孔上,分辨出,他已经扛过了第一阶段。
化龙池边,四个长老的视线都汇集在池中。
这个圆脸小胖子虽然跌跌撞撞,可终究成功撑过了两个时辰,不仅如此,坚持到现在,已经将近四个时辰了。
但这并不能引起这四位的惊奇,他们视线真正汇集的中心,是另外的那个青衫少年。
自从他坐下去之后,就几乎没动弹过,像是睡着了一般。
对比起旁边的孙大运,对比起之前来化龙池的圣水盟弟子,在里面痛苦抽搐翻滚的样子,实在是太过诡异。
云落跃入池中,便觉眼前一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空间之中。
一个身着金色袍子,高大魁梧的中年人站在自己眼前,面容如罩云雾,模糊不清,单手负后,透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的手中拿着一块玉佩,低头瞧着。
云落一瞅腰间,空空如也。
之前在来路上,经过龙骄那么一闹,云落心中大定,悄悄从方寸物中取出这块刻有“隐介藏形”铭文的玉佩,挂在腰间。
孙大运已经拿了骊珠,所以另一块刻着“行云布雨”的,他就留在方寸物中,准备留给陆师妹了。
可此刻,那块“隐介藏形”的玉佩已经出现在了中年人的手中。
所以,结合那封密信,云落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些判断,可终究信息太少,不敢妄下定论。
中年人转过身来,看着掌心的玉佩,轻轻开口,“这玉佩是你的?”
云落点了点头,“是我买来的。”
“人族?”
云落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点了点头。
中年人语气转冷,“果然这化龙池也被你们人族劫掠了去!”
云落沉默,在此刻,沉默是最好的应答。
中年人蓦地伸出手来,云落瞬间被吸入他的手中,咽喉被这只大手死死卡住。
“抢了我的化龙池,还想拿着玉佩来取我传承,做梦!”
说完,手指收紧,就要捏死这个人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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