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袖子被人轻轻地扯了一下,云歌辞从自己的怔忪中回过神来,见着杨清音瞧过来的眼神中多有惊疑。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不经意间露出的狰狞恨意,连忙敛了敛情绪:“东北角靠墙的那颗最大的合欢树下,你深挖下去,可找到一个布裹檀香木盒,里面有把琵琶,你去取了。”
幽幽月光下,杨清音定定地看着凤红酥。
眼前女子轻眯着下场的眸子看着远处,眉目上覆了一圈清冷的月光,她本来温婉的面容,多了几分冷意。
看来棱角尖锐,诡异。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你何以知道那里有一把琵琶?”
似乎问题又回到了一开始,她想要知道凤红酥怎么知道离人愿里有寒冰蚕丝,想来这个问题,也是没答案的。
云歌辞侧目看了一眼杨清音,唇上一抹似笑非笑,阴冷低回地开口:“你的问题太多了。”
杨清音被这语气给哽了一下,后面的话就没能再说出来。
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才按照凤红酥的指示,悄悄地往庭院东北角那颗最大的合欢树移动过去。
等她到了树下,回头去找凤红酥,却发现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经空荡荡,月光洒落,阴风阵阵掠过,人不知去了哪里。
她莫名觉得冷,一股子凉意从脚底直往头顶窜,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今晚的凤红酥,让她觉得诡异。
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会都觉得命悬一线,她蹲下来徒手翻土,幸好这几天连连下雨,翻动的时候还算容易。
而另一边,趁着杨清音去找琵琶的空子,她悄悄潜入了主殿的后院。
站在窗前芭蕉旁,昔日残破的窗棂已经被重新修整过,透过薄纱窗,隐隐可见灯花闪烁。
这座冷宫,曾断送了她性命,就在这个殿堂之内,她承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和侮辱。
每一寸地板每一寸灯光,都渗进了她的四声裂肺。
如今故地重游,浑身上下的骨头一寸寸泛起疼感,依稀还在当日,她如一团烂泥被萧离声和谢容华踩在脚下,不着寸缕,身边围绕着十几个猥琐狰狞的太监。
杯盏交错言笑晏晏里,是萧离声那张冷酷残忍的面和谢容华妩媚风情的眼波流转。
恨,滔天的恨在身体里翻涌,心口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意。
若是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愿意踏入这个地方。
不是她不够勇敢,是往事,太催人断肠。
可是,她死后五年多,萧离声却在她魂断的地方,筑起了金屋,养着他心尖尖上的女子。
他这是何意?为什么选择在这个地方,里面的人,是谁?
她伸手去轻轻推动轩窗,竟真的推开了一条缝隙来,她愣了愣,见着自己放在窗子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秘密即将被揭开的紧张,以及恨意的刺激下,总让她有些恍惚。
从细小的缝隙里看去,殿内布置雅致温馨,垂落一层层白色轻纱,在昏黄的的灯火里软软垂落。
轻纱后依稀露出锻造的象牙床,旁侧的四方桌案上亮着一盏青黑色的油灯,一簇灯火安静燃烧,散落一地暖黄。
桌案前端坐着一个身着月白色薄纱的女子,她背对着窗,云歌辞只能窥见女子削薄的双肩,披散在身后如瀑的锻发。
单是一个背影,已经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子时已过,皇宫沉入浓睡,无了喧嚣之声,这女子却还未入睡,执笔在书写着什么,整个人安静地浸在暖黄色的灯火里,安静淡雅美如画。
她知道,这个女子,就是那晚被皇帝叫做“阿辞”的人。
心跳在无声无息加速,她几乎克制不住要跳进去,看一看这个女人的脸。
就在心念躁动之际,吱呀一声,寝殿的门开了。
从门外款款走进来一个梳着双髻的宫女,她提着一个茶壶,走到桌案前,为女子续了一杯热茶。
接着,又对着女子打了一个手势。
女子抬头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云歌辞被里面那一对主仆的一系列动作给弄得迷糊了起来,她们这是在打手势交流?
她们为什么不说话?
种种猜测在脑中掠过,越想越惊心,无数的疑团搅在脑中,怎么也没办法有个答案。
忽然,一阵阴风卷过芭蕉,打在窗棂上,她刚才一个闪神,扶着窗棂的手放松了一下,微微开着的轩窗被阴风打出一阵声响。
哐当——
声音一起,云歌辞心中暗道不好,将将要敛去身影,一道清亮的声音立刻便传了过来:“什么人?”
云歌辞看见,开口说话的是那个宫女。
她目光锐利地直射过来,看着云歌辞映在窗纱上的身影。
暗暗懊恼,她竟然这么大意,刚才那个女子是背对着她的,所以看不到窗户这边的情况。
而宫女是侧对着窗户的,一听到声音看过来,马上就发现了她。
幸好她们不知道她是谁,这会儿走还来得及。
抬脚将要走,忽惊骇地听见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踏破了沉沉的黑夜,从前院匆匆而来。
云歌辞的心一下子提上了嗓子眼,她从这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里听出来了,来人,是一队侍卫。
刚才她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安安静静的,怎么会忽然来了侍卫了?
身体在凉风里一脉脉冰冻住,藏在黑色面纱下的脸色变得惨白,她想起杨清音还在前院,这会儿,应该是被抓了吧?
登时,心一下子都成了灰。
她被人,跟踪算计了!
是谁?
越来越急的冷风吹开了宣传,两扇窗户不断轻轻摇摆,发出一阵阵吱吱呀呀的声响。
她站在窗外,黑色的身影现在殿内宫女的眼底。
“你潜入离人愿作甚?”宫女冷冷发声,也听见了远远传来的脚步声,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那些侍卫是来抓你的吧?”
真是愚蠢,离人愿岂是谁都能来的?
皇帝的心思,是这后宫,没人能猜到的。
云歌辞没说话,眼下的情况太糟糕,以她的能力,现在全身而退都很困难,更何况还有一个杨清音。
就在她进退艰难的时候,端坐在桌案前的那个白衣女子,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向云歌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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