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请访问 m.duxs8.com); 龙虎山一众人欢天喜地的走了,因为他们不但终于获得了苏前辈的谅解,还有了莫大的“意外惊喜”。
啥“意外惊喜”?不是指先前从天机那儿得到的修真总纲。而是苏前辈刚刚手绘出的《天材地宝图鉴》。
嗯,这名儿听着比原先那啥的《奇花异物谱》高大尚多了,是符真老道脱口而出定名的。苏前辈决定从善如流,对龙虎山一脉就叫这名儿了。
《天材地宝图鉴》与《奇花异物谱》不同之处在于,《奇花异物谱》只针对植物。而《天材地宝图鉴》却是还包含着一些稀有的矿物。比如翡翠,比如钻石…….
看着几个老头,对着图册上的描绘震惊赞叹,欢喜的颤抖不已的样子,饶是腹黑的苏前辈,心中也是不由的略有不忍和惭惭。
忽悠这些富有冒险精神、勇于牺牲的大明探险家们,去找丰足大明百姓的食物也就罢了。还要人家去帮着某前辈发财,这个就有点那啥了。
只不过本着不浪费、赶一只羊也是赶,赶一群羊也是赶的勤俭理念,苏前辈还是决定暂时忘记诸如惭愧之类的无聊情绪,忍把节操换了浅斟低唱。呃,确切点说,是胡邹八扯,或者说是,玄幻化。
怎么个玄幻化呢?比如,图鉴里描绘的几种物种,其中辣椒不叫辣椒了,换了个极犀利的名头:赤火九阳果;豆瓣菜?不行,那太土渣了,嗯,叫坎水满天星。水属性奇草,天财类宝药;菜花得叫佛陀子;西蓝花就叫圣绿之实…….
好吧,总之就是一句话,某前辈将不要脸彻底发挥到极限了。至少在龙虎山一脉面前,节操、羞耻什么的,是全然没了下限了。苏前辈的牺牲好大啊。
当然,苏前辈牺牲到如此程度,龙虎山的晚辈们也果断给出丰厚的回报。呼朋引伴的招来大批的弟子,誓为苏前辈效死力。
于是,一场针对某县丞的绝杀大戏,便从这个夜晚,拉开了帷幕。
阚松自那夜突袭失败后,便有种淡淡的不安和心悸。手下的直属力量彻底的崩陨,让他几乎没了人手可用。偏偏布局武清的田家,又因为玉圭子的肆无忌惮,终于导致了彻底被抹除。这接连两击,直接让阚松完全成了光杆儿,没奈何只得赤膊上阵了。
虽说他拼命腾挪,又准备了一些后手,以期做最后一搏,但他心中却是明白,对方并不一定肯留给他充足的时间去布局。这也是早上见着苏默时,他露出谈判的意思的原因。
若是能谈,则一切都好说了。要是不能的话……他负手仰望着天边的黑幕,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苏家子究竟是何来历?怎么就突然的冒出来了呢?若无这诡异的变数,何至于到眼前这地步。
那晚去办事的七个人,送到义庄的只有五具尸体。另外两个呢?究竟是生是死?
从何家下人嘴里套问的话中,说是七个人都死了。可问起为何不见另外两人尸体时,那人只一口咬定真的都死了,其余却是一概不知。再问的急了,便说许是杀的狠了,剁成肉酱了。
阚松得多幼稚,才会相信这种说词?他不信,半点都不信。如果真是七个人都死了,那只丢出五具尸体,肯定就是为了故布疑阵。再要么就是另有所谋。
而要是另有所谋的话,换做他来操作,要么就找两具差不多的尸体瞒天过海掩饰过去,要么干脆说只杀了五人。绝不会出现何家下人所说的这种对不上的漏洞。
那么,或许唯有一种解释才说的通。那就是,其实真的就只死了五个,另外两个不是逃脱了,就是被生擒了。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不外如是。
对方这么做,就是想迷惑他,让他猜疑,令他不安,以期使他露出破绽。而且,如果真是如自己所猜测那样,是最麻烦的被生擒了两人,对方这种做派还可以拖延时间,以便他们能撬开那两人的嘴,拿到自己的罪证。
毕竟,自己是一县佐贰官,对方不可能像对付田家、对付玉圭子这种江湖人物那样,直接粗暴的来个不教而诛。真那样的话,朝廷那边就交代不过去。
但愿不是这最糟的一种……他皱着眉,心中忐忑。
其实他不知道,这正是苏默欲要达到的目的。对付他这种精于算计的人,越是实话,反倒越是能让他入彀。而那夜之事,何家下人不少参与的,想统一口径也做不到。
苏默就是在拖延时间,不过不是拖延时间问什么口供,而是拖延时间便于万全的安排,一击必杀。这是阳谋!
利用这个时代人的思维盲点,苏默只有十五岁,无根无底,手无缚鸡之力,除了依仗官员豪门,再无别的途径能对他不利。
可惜,偏偏他不知道,这个十五岁的蒙童,其实是个穿越而来的老妖不说,还是个胆大包天,性格中略带着些疯狂的老妖。想要他跟这个时代的人一样,对官员抱有天生的敬畏感,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别说官员了,就是这个时代,在所有人心中至高无上的皇权,苏某人也是半点都没有压力的。
所以,从一开始,也便注定了阚松的悲剧。
夜,渐渐的黑了。宵禁开始了,街上空无一人,唯有时而巡街的衙役,懒洋洋的橐橐脚步声在某处凌乱着,然后重又归于寂寂。
忽然,一道黑影掠过。穿街越巷的,躲躲闪闪着一路往城东某处而去。
这黑影身形高大,便弯着腰的架势,都比寻常人高出一头。然而再仔细看去,却发现,原来不是这人长得高,而是其背后还背负着一个人,手脚软哒哒的垂着,显然没有了意识。
许是正因为多了一个人,那人奔窜之际,便稍稍显得有些僵硬。再加上城东这片本来住的都是贵人,巡街的也便刻意加强了这边的巡察频率。结果,就在某个小队转过街角之际,好死不死的两下正正对上。
“什么人!站住!”
“止步!敢妄动者,杀!”
“血,有血迹!快,快,休走了贼人…….”
“跑了跑了,往那边跑了,快!快去兵马司,调弓箭手,调弓箭手来……”
灯笼火把一片的乱晃,纷杂的喧嚣顷刻间便将夜的静谧打碎。这一片住的都是大户,随着纷杂声响起,便有左近的院墙中,陆续点起火光。
只是无人出来察看,都是惜命的,这当口便只紧守着宅中紧要之处,侧耳听着动静。
阚松本来就不踏实,闹声方起之际,就猛的一下惊醒过来,急忙披衣下地,抢出门外,阴沉着脸向下人问缘由。
有人爬上屋顶张望,片刻后下来回报,似乎是巡街军士发现一个贼人,背负一人正往这边潜来,恰恰被撞个正着。两下里追了起来,已去调兵马司弓手来协助了。
阚松心头咯噔一下,瞬间便觉着一股冷气冒了上来。急忙让下人暗暗去打探,问问追的那贼人是什么样子,从哪个方向来的。
下人略略诧异,却并未多问,连忙应下去了。
阚松站在台阶前,脸上神色不定,想了一会儿,返身进了屋中。再等出来时,已是穿着整齐,腰间微微凸起,却不知藏了什么东西。手中尚提了口青钢剑,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只是眼底不时闪过一抹焦虑,外加几分犹疑。
过不多时,外面脚步声响起,出去打探的家人气喘吁吁的回来,躬身禀道:“回老爷话,问明白了,说是从西边过来的,独眼,使两柄分水刺,端的厉害。若不是身后还背着个不知死活的累赘,怕是衙役们根本跟不上。兵马司那边已经调了弓弩过来,那贼人往帽儿胡同那边去了……”
阚松一颗心直往下沉去。
别人不知道,他岂能不知?独眼,从西边过来。分明就是那个翻天蛟!
还背负着一人?看来,先前猜测的不完全对。那七人果然没都死了,而是走脱了两个。只不过想来是重伤了一个,被那翻天蛟护着又躲进城西去了。
苏默那小子放出风来说什么全杀了,根本就是迷惑自己,令自己放松警惕,他却在那边悄悄搜索。
只是这翻天蛟今晚为什么忽然出现,又要往哪里去?难道是,难道是这厮想来找自己?也不对啊,自己每次出现,都是带着面具,他又如何知道自己?
不对不对,这里面有鬼!
苏默哪里知道此中的细节,饶是他再思虑周全,却未想到阚松跟这些自己人见面,也是全不露半点身份。只这一点疏漏,登时便被阚松抓住了疑点。
想阴我?小子,你还嫩点!
阚松只瞬间便反应过来。那翻天蛟只怕是特意被驱赶出来的,否则哪里会有一直从城西跑到城东来的道理?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前提下,直接往西城门那边觑机溜出去不是更保险?
帽儿胡同,哼,离着这边可就两条街呢。只要把人驱赶着撞到我这里来,干脆栽赃自己勾结匪人,又或直接趁着混乱,给自己来个误伤,不明不白的死了可又哪儿说理去?
想到这儿,他冷冷一笑,忽然喝道:“来人,召集所有丁壮,各仗棍棒刀枪,这便出去帮着兵马司缉拿贼人。老爷我乃一县佐贰官,捉拿不法,岂能落于人后?”
众家人都是一呆,完全搞不明白自家老爷这是唱的哪一出。捉拿不法?天天的,那可是悍匪啊。不听说了吗,人家背着一个人呢,都让官军无可奈何,还要去调弓箭手来帮忙。就咱们这些人出去,那是送肉呢还是送肉呢,还是送肉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是迟疑着不动。阚松大怒,戟指大骂道:“一帮子蠢货!咱们是兵,那是贼,贼只一个人,便再悍勇,岂有自投罗网之理?尔等多掌灯笼火把,将锣鼓敲起来,那贼人还敢来冲阵不成?还不快去!难道要等那人转过来,冲到家里来不成!”
众家丁这才恍悟,闹哄哄散去,随即一阵的鸡飞狗跳,各操棍棒刀枪,一窝蜂般冲出门去。
阚松叫人把门关好,施施然转身往屋里走去。只是才走出两步,猛不丁一个念头闪过,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那苏默既然能想出这般诡计,就是要把这盆脏水扣到自己身上。既如此,一旦一计不成,干脆安排人趁乱把人杀了,再往身上塞点东西又是什么难事了?
这样一来,就算那证据再怎么不合理,自己终须是要按规矩回避的。届时,有庞士言那老狗从中使坏,做出些铁证来又有何难?这种事儿,衙门里做的惯熟的。阚松身在公门之中,早不知见过多少回了。一旦坐实了证据,自己再想脱身可就是做梦了。
想到这儿,猛然停下,回身将方才那个打探消息的家人又唤了过来,问道:“你方才出去,可见有县衙的人?”
那家人愕了愕,随即点头道:“有,说是明府早派了人出来,帮着看住了各个路口。说是要盯死那贼人,绝不叫贼人走脱。”
阚松瞳孔一缩,心中暗暗冷笑。盯死贼人?怕是要盯死自己吧。果然,那苏家子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这分明就是准备的后手,一旦事有不济,立时就会栽赃下去,接下来就是来拿自己,然后来个内外隔绝好做手脚吧。
他想到这儿,眼中光芒闪烁,片刻,忽然对那家丁道:“这大半宿折腾的,老爷我感觉甚是不妥,怕是明日办不得差了。嗯,若是有人来找,便说老爷我受了风,谁也不见。等明日,直接往衙里递个条子,老爷我要调养几日,告假。”
家人下意识应了,眼中却露出狐疑之色。自家老爷这精神头比自己都健旺,却哪里有半分不好的模样?真真古怪。
心下嘀咕着,却是不敢多言,只往门口去守着,按令行事。
这边阚松闪身进了里屋,来回踱了几步,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只是不过片刻,便又坚定起来。
大步走进卧房里,挥袖灭了烛火,然后就那么合身往榻上一躺,随后手在某处所在扳动了一下,只闻微不可查的一阵扎扎声响起,那床榻便就整个一翻,再恢复过来时,上面却枕被依旧,唯独阚松的人却是不见了。
房屋里重归静寂,半响之后,屋梁上忽的一道黑影落下,走到那床榻前看了看,低声自语道:“果然叫苏师料中,真有暗道。饶你奸似鬼,也休想逃出苏师算计。”
说罢,爬上那床榻细细摸索了一通,随即面色一喜,叫声:“有了”,那床榻便再次翻动起来,黑影随之消失。
与此同时,城内某个街角处,原先奔窜那黑影抬头望望天色,略略盘算一番,随即将身后背着的人往地上一扔,然后身若狸猫,伏低身子一阵疾走,只不多时,便已不见了踪影。
片刻后,大队的官兵便紧随而至。灯笼火把下,只把整条巷子照的亮如白昼一般。
有兵丁发现了那被抛下的人,挥手点了三个人,各自端着长枪上前,先是一通喝问,眼见没有反应,又用长枪逼住,这才分出一人上前察看。
翻过身来,细细看了一番,回头大声报道:“吏目,这人死了。”
这吏目却是兵马司的官职。五城兵马司设指挥一人,副指挥四人,吏目原本只是一人。及到此时,已是或两三人,或三四人,并无初时那般严格了。所谓吏目,也便等若小队长的等阶。
那吏目闻听上前看看,随后抬头骂道:“直娘贼,这死囚却去的痛快,倒叫爷爷们累了这许久。搜!好好搜搜,看看究竟是什么来头。其他人保持警惕,四下看看,还有一个,休叫走了!”
众兵丁轰然应了,分头往各处察看,却哪里还找到半个人出来。正咒骂着,那搜尸的兵丁忽的惊呼一声,急叫道:“吏目,你快来看。”
那吏目皱皱眉,大步走过去,那兵丁翻开尸体胸前衣服,将生着浓密胸毛的胸膛露出来,火光下,隐隐几个青色字迹露出来,仔细看去,正是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八个字。
“白莲妖人!”那吏目脱口惊呼,瞬间便面色大变。要知道,前天夜里刚闹过一出,整个将城里田家拔了。当时大伙儿说的是田家勾结白莲,但实则都明白,不过托词而已。
可是眼下,竟猛不丁真有白莲教的人死在眼前,这事儿可是大了。由此看来,说不得竟是一语成谶,误打误撞的,那田家许是真干净不了。
这却是苏默的又一顺手布置。阚松因着一个漏洞,什么都猜到了,若是能稳打稳扎,见招拆招,说不得苏默这一回的算计又要白费心机。只可惜这人要是太聪明了,委实不是好事。以己度人,一番思量之下,自动脑补,终于把活路补上,生生又拉回了原本的轨道。
而用这独眼的尸体上刻字,却是苏默算计着那漏网的田钰。甭管别的,那夜既然给田家栽上了个白莲妖人的帽子,这番便给他坐实了。如此,便是田钰再想反复,也不能去借官方的力量了。
没了官方背景,苏默会怕一只丧家之犬吗?再想跟苏默炸刺儿,都不用苏默言语,龙虎山那一帮修真疯子们的什么各种震天雷、掌心雷的,怕就要可劲儿的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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