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爱夏作为小的那个,又是和小福小妹差不多大,她性格胆怯,对于沈玲珑的话也听不大明白,只会挨着沈老爹坐着,依赖意味十足。
沈玲珑不急,视线凝聚在沈爱华身上。
前头做饭的时候,她进进出出其实也有观察了这个男娃。
和大姐儿差不多的年纪,比较家里最寡言的大姐儿都要沉默。
不过这孩子纵使沉默,也不是个阴沉的。反倒温柔有主见。
前头沈玲珑是瞧见了这孩子在几个晓得调皮捣蛋的时候,拒绝小福他们,甚至还叨叨的讲道理,很是温和,有那么一丝丝小绅士的感觉。
叨叨起来,也防备着小福他们出其不意的捣乱,在小福偷偷摸摸的搞事的时候及时阻止。
沈爱华这种性子,沈玲珑还是蛮有好感的。
正如沈玲珑所揣测的,这孩子沉默不过半分钟,便是仰头看着沈玲珑,抿嘴道:“五姨,你能把妹妹留下来吗?妹妹吃多少用多少,等我长大了,一定还给五姨的!”
沈玲珑颇为诧异道:“你妹妹?你不留下来?”
对于沈爱华所说的还,沈玲珑完全没放在心上,她不打算肯定也不打算否定。
在他看来,小孩子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格,是有自尊心的。
大人维护他的自尊心,会让他成长的更加茁壮,以后的上限也会更高。
沈爱华点头回答道:“爷爷老了,我要帮爷爷做事!”
沈玲珑一愣,眼角眉梢是不由自主的染上了满意的笑。
这孩子,是在考虑沈老爹劳苦,受饿,想要和沈老爹同甘共苦,但是又不想要妹妹受苦,所以才请求把他妹妹沈爱夏留下来。
沈玲珑笑了起来,有点儿恶趣味道:“那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大点年纪,事儿帮不了多少,还会吃你爷爷不少粮食。”
沈爱华脸色大变,条件反射的看向了沈老爹。
沈老爹是个难得拎得清的人,自然是听出来了沈玲珑是在故意激沈爱华。
为了让自个孙子能够在这儿留下来,并且心甘情愿,沈老爹避开了沈爱华的视线,默认了沈玲珑的话。
沈爱华整个人都慌了神,他嘴巴张合了多遍,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最后是低垂着头做了个口型。
‘对不起’的口型。
对此,沈玲珑对着孩子的感官更好了。
个把月前,沈玲珑说要接这两孩子过来玩一玩也是为了让沈老爹好过一些,当时想着若是这两孩子性子和沈苗一样,趁着年纪小,沈玲珑肯定是得让这两孩子改过来的。
现在看来倒是比前头考虑的要好很多。
沈玲珑松了口气,也不再有意试探两孩子,而是偏头同沈老爹说道:“爹,你想把两孩子留下来,我是肯定愿意养着的,但是爹,你瞧着爱国这样子,也是不愿自个在这儿好吃好喝,而你在家里受苦受饿。”
沈爱华听了头垂得更低了。
他此时此刻都不晓得如何是好,在家里就是连累他爷爷吃不饱穿不暖,在他五姨这儿,他更加寝食难安。
沈老爹瞧着沈爱华这样子,就晓得他这孙子此时得想法。
沈老爹重重得叹了口气,颇为愁苦道:“爱华,爷爷只要你们好,我就好啊!要是你们不好,爷爷这心里是比吃不饱穿不暖更加不好啊!”
沈爱华不作声,因为他知道这是个事实,可即便如此沈爱华也做不到自己好吃好喝,爷爷却饱受饥寒。
在沈爱华沉默不语时,沈玲珑冷不丁道:“爹,我这儿有个法子,倒是能够让爱华爱夏两兄妹愿意留在我这儿。”
这会儿不仅仅是沈老爹了,就连沈爱华都有些不明所以的抬起头。
爷孙三人都盯着沈玲珑瞧着,心思各不同,但都很想知道沈玲珑所说的法子是什么。
沈玲珑笑了笑道:“爹,我希望你每个月送粮食过来,可以少,但是不能没有。”
沈爱华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他并没有想到沈玲珑会开口让他爷爷送米。
当然了,他不是说住在沈玲珑家白吃白喝是理所当然的事。
沈爱华只是觉得家里已经够苦了,若是因为他和妹妹住在这儿得送吃食过来,那怕是他爷爷得饿死街头了。
沈爱华表情很为难,但在沈老爹说话以前从位置上跳了下来,猛地跪在了地上,跪在了沈玲珑跟前。
他咣咣磕了三个头,并且说道:“五姨,我愿意帮你做很多很多的事儿,让我做什么都行,吃糠咽菜都行!我求您了,别让爷爷出粮食,爷爷会饿死的!”
沈爱夏看见她哥哥跪地磕头,连忙也是跟样学样起来。
沈玲珑连忙是把沈爱华扶起来,不过心里却是对这孩子的孝心满意了。
“你这孩子,我是你爷爷的女儿,我会看着你爷爷饿死?”沈玲珑故作没好气的点了点他的额头,把人扶起来了又说道,“你们听我说完嘛!”
瞧着他们都不作声,也不瞎跪了以后,沈玲珑才是同沈老爹说道:“爹,我之所以让你送粮,也是怕到时候沈苗找上门,也是为了两孩子,沈苗什么性子,爹你也是知道的,要是让他知道了我非要养着他孩子,就会认为我特别喜欢两孩子,而跑来威胁我、或者骗两孩子干这干那,闹得我家里不得安宁。”
“送粮,就是让沈苗两口子晓得,我不是白养他孩子的,要是他赶来闹腾,那就会以为自个要把两孩子带回去自己养。两孩子总是不能被沈苗给耽搁的,本来按照我想的,那就是每个月去沈苗那里闹,要吃要喝啥的,让他不敢到我这儿来作。”
说着沈爱华眉眼都耷拉了下来,显然是对沈苗这个亲生父亲的不喜。
沈玲珑叹了口气,继而又道:“再就是娘那里了,每个月都有一点儿粮得给,比两孩子在家里吃少一点,但是娘那种让她一下子拿出来肯定是要她的命,如此爹也就有理由去外头做事,说给两孩子挣口粮就成了。”
沈老爹前头听着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听到后头,出去做事儿的时候整个人都给愣住了。
沈老爹磕磕巴巴道:“五丫头,你这是说啥呢?现在可不比以前,随便能够在镇上找到活计,咱们大队里都有任务的,咋能去镇上干啊!我也没这个路子去啊!”
沈玲珑笑了笑道:“爹,我在帮姜镇长弄了个酱料厂,还记得上回我回去的时候带过去的酱料不?”
沈老爹听着一愣一愣的,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还有感动。
“我能想法子让爹去镇上做份伙计,爹,你愿不愿意去镇上做个老工人呢?”沈玲珑郑重其事的问,“那边工人的伙计工资都不高,我预备在里头搞个奖赏,要是做的多,拿的也多,爹您看愿意不?”
沈老爹又不蠢傻,那可是工人啊!
老一辈的人,那可是挤破头颅都想去镇上当工人啊!
沈玲珑又道:“不过也看爹你舍得不,和娘分开,到镇上做活,手里的钱自个拿好,那可都是爹你养孙子的钱,要是给娘了,就和现在一样,不仅你受苦,就连两孙子也是一起受苦。”
沈老爹有些犹豫。
去镇上做工人,他肯定是愿意的。
可是现在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也不在家里头,要是他也出门了,可就他婆娘一个人在大队里了。
沈老娘再怎么苛刻,再怎么不好,总归和沈老爹一起过活三四十年了,沈老爹也不愿意看见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沈老爹皱着眉头,犹豫了老久道:“五丫头啊,就不能给你娘也找个伙计吗?”
沈玲珑顿了顿,若是以前她肯定就是撒手不管了,毕竟沈老爹这种行为是典型的自己立不起来。
不过现在,沈玲珑冷不丁想到了陈池,到嘴边的冷漠言语也是吞了回去。
她有些无奈的笑道:“爹,娘那性子,你还不知道了?先不说到时候你的工资会不会被她全收起来,就说要是活好,娘会不会让沈苗过去做事儿?会不会在厂里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爹,我是给人做事儿的,要是出了乱子,我得负全责得。”
这是委婉的拒绝,沈老爹自是明白的。
沈玲珑瞧着他纠结的模样,转而又道:“爹,我让你去镇上做工,我想爱华是肯定就不担心了的,最起码隔三岔五的,我还能去给你加个餐,不被别个发现。”
“你也知道,我要是成天往沈家大队跑,送这个送那个,估摸着东西到不了你嘴里,全给娘塞沈苗嘴里去了,如此我男人肯定是不愿意的。”
一轻一重的话让沈老爹表情沉重。
沈玲珑也是没有逼迫,而是停顿了片刻后软了语气道:“当然了,要是爹你实在不放心娘,留在大队里也不是不可以,你要是给娘一点颜色,拿出当家作主的气势,把家里的收成都拽在自己手里,不让娘再去补贴沈苗,自个吃好穿好了,爱华爱夏两个在这儿也是能够安心的住下来。”
话,是诚诚恳恳的。
看起来,沈玲珑给了沈老爹不少选择,实际上沈老爹根本没法在沈老娘跟前立威。
可以说沈老娘如今的情况,都是沈老爹纵容出来的。
前面三四十年没整个好习惯,现在都老了,还能整出个所以然来?
当然了,沈老爹得自己撞了这个南墙,才是晓得哪边是好路。
沈老爹道:“五丫头啊,这事你容我好好想想。”
沈玲珑也不急,她道:“成,这是没问题得。爹,爱华爱夏两个你就别带回去了,你回去好好想想,要是决定去镇上做工的话,就过来找我。要是打算给娘好好说道,留在大队里好好过日子的话,就……不,也还是得过来,咱们就约定了,明天,每个月明天得日子,送粮食过来,最起码得一个孩子在家里该吃的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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