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不见雪月

( )大观山的落日，一如既往的凄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这般境界就是司马瑞安也没能悟得透彻。

司马晴儿布衣荆钗，面如芙蓉。她嫣然笑道：“原来是那位苏先生的弟子，难怪有如此才学，令人敬佩。”妖妖笑着说：“这玉兰春入口不腻，回味无穷，想不到晴儿姑娘不仅聪明绝顶，而且泡出的茶也如此绝妙。”林子云也喝了一口，只觉得满嘴清香，回味无穷，果然是上乘之茶。

司马瑞安一颗心始终吊着，眼巴巴地看着林子云。

林子云心道：“这司马相公是等着我先开口呢。”他也不急，喝了一盏茶后，才对司马瑞安拱手道：“学生所著有一书，想要请相公帮忙指点一二。”司马瑞安问道：“什么书？快给我看看。”林子云这才从储物袋之中摸出来一本厚厚的书籍，封面上写着标注着“如何推动经济发展”八个字。

司马瑞安翻开书页的第一张，眼神之中就露出深深的震惊。他目光炙热地看着林子云，说道：“这本书是你所著？”林子云笑着回道：“算是借鉴前人之言，由我编撰吧。”

这本《如何推动经济发展》的书中，第一次把“经济学”有概念的提出来。林子云在编写的过程中不仅提出了货币的概念，而且通过经济学十大原理结合这个朝代的不良经济体制，士农工商的社会体制，书中通过大量的举例，图表分析了社会发展，政策发展等一列问题。

司马瑞安几乎是一口气读完，他被书中的观念震撼的同时，又欣喜不已。震撼于林子云的见解，欣喜的是他的一些理念林子云的书中不谋而合。

时至半夜，司马瑞安才通读完毕。这位当朝宰执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林子云道：“这真是你所想？”林子云抬起眼，笑问道：“相公不信？”司马瑞安重新打量了一下林子云，神色甚至有些癫狂。这位花甲老人，终是叹了一口气，没有言语。

林子云看出他心中所想，知晓若要让司马瑞安接受自己的建议，只怕还是有些难度。他开口道：“相公大兴改革，乃是开创天下之举。”司马瑞安闻言，疾声道：“司马瑞安承先皇之恩，感激涕零。奈何时逢边域乱贼入侵，先皇隆恩，无以为报。”林子云心中笑道：“这个人，到现在还在想着自己的改革没有一丝错误。”

林子云笑着问道：“相公，学生于此略有见解，所说与相公不合，还请勿怪。”司马瑞安一向自诩清高，愣着没有开口。林子云挑眉道：“相公倡导废除世袭，此法大善。先皇开创大秦万世之举，皇亲宗族，王室贵客发展至今，家传业大。冗官，冗兵，冗费未祸不浅……”林子云赞许了司马瑞安的改革变法的妙处，话锋一转，又说起其中弊端。“相公举国上下推行减税法，鼓励耕种，本是有利于百姓之良策。无奈我国州县制度混乱，上行下不效，虽是良策也往往无法惠及于民。反而使得富者愈富，穷者更穷……”

司马瑞安即便百般不承认，也无话可说，只因他知道林子云所说只怕都是些真的。林子云继续说道：“相公不必自责，青州望江府人人安居乐业，可见相公之举并无差错，错的是这国家的制度，无法允许相公的改革生存下去啊！”林子云大谈国事，提及封建制度，可谓是大胆至极。他甚至跟司马瑞安粗陋提及资本主义建设，社会主义建设的核心理念。两人秉烛夜游，却丝毫没有睡意。畅谈古今，闲聊民生，互相补益。

林子云与司马瑞安谈起改革，林子云提出欲要强国必先富国的看法，得到司马瑞安的认可。他建议司马瑞安补充农业法（国家可以收回土地所有制，并且按照家家户户的人口出动劳力，进行开荒恳田。然后再由当地政府按照人口平等分配。国家甚至可以提前给农民提供秧苗，农作物种子，等到收成的时候国家向农民征税。），商业法（取消酒，茶，盐……等一系列商品的垄断，鼓励生产，发展农业的同时提升经济消费，提高生产力，促成经济的发展。同时国家对民间富贾商豪，或者政府允许自己承办商业区，向商人出售商铺……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更是提到了货币，由国家统一制造纸币，由钱庄发行，发行额度通过生产力水平计算，等等……），军法（这一项之中，有林子云大胆提出鼓励生育，生育多的，政府提供一些补贴金。另外国家对马匹，兵器提供一些鼓励政策。），地方县制改革……

林子云从经济学的角度客观而又全面的分析了当朝制度的不合理性，然后说出自己改良版的举措，终于打动了司马瑞安。林子云还不满足，他接着又提出水利，天灾……等一系列的防范措施。两人从一开始的互相试探，到现在是推心置腹，无话不提。

夜深，月朦胧一片。清辉漫漫，繁星点点。

陡然，一缕剑光惊动林子云。“什么人？”却是妖妖第一个发现动静，冲了出去。夜色如墨，神月高悬，一柄大剑，横空而来。林子云见那剑上三道人影，凌空而来，好不飘逸。一个苍老的声音回了妖妖道：“此地可是司马相公处？”妖妖还未作答，冲天而起一道蓝色剑芒。直如彗星破空，苍狼噬月。司马晴儿冷笑道：“哪里来的小毛贼，放下我弟弟，否则休怪姑奶奶剑下无情。”

“好啊好啊，晴儿姐姐你快些使出你的七元剑。让这老伯伯见识一下厉害，免得他整天觉得剑谷天下无敌。”三人一起一个抓髻童子说道。那剑谷老者笑道：“小娃娃，你会北斗七星剑？这般年纪可了不得。”司马晴儿速来心高气傲，听那老者倚老卖老叫自己小娃娃，气不打一出来。她手握一柄青绳剑，笑道：“这位剑谷前辈，不知名讳是什么？我这北斗七星剑术刚刚练成，万一失手，酿成大祸，岂非不美？”

那老者带着慕容景和小童儿落在地上，只是嘿嘿冷笑，不见回话。司马瑞安忽然朗声说道：“大名鼎鼎的剑魔西风雪，想不到现在还活着哩。”西风雪笑道：“司马相公近来可好？”司马瑞安嘿嘿笑道：“不劳您费心了，还死不了。足下此来若是为了三十年之约，想必是要失望了。”

司马晴儿走到司马瑞安的身旁，眼光落在西风雪的身上，幽幽说道：“父亲已经封剑了！你若要比，跟我比罢。”

“想不到我苦修三十余载，练成了太上元极剑法，知己却已去，可悲可叹啊！”西风雪怅然道。司马瑞安喟然道：“西风雪今日是你胜了！”

“任谁也想不到司马瑞安竟然会认输，真叫人匪夷所思。”西风雪目光落在司马瑞安身上淡淡开口说道。那童儿手指做戟，怒道：“我师父不过不想争斗而已，让你胜了，你还要如何？”西风雪冷声道：“司马瑞安，你可敢与我比试一场？”

林子云站在一旁，暗道：“想不到这天下闻名的司马相公竟然也是一个用剑高手。难怪这人，之前散发出来的气息如此强烈。”

司马瑞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老夫已经封剑多年，以前的剑法早已忘记了。”西风雪哈哈大笑两声，闭目喊道：“你真的不动剑了吗？”司马晴儿那里忍得了西风雪再三挑衅，怒目道：“早就听说剑谷剑法天下无双，我今日倒想领教一下。”西风雪听得此言，暴怒不已，但是他自持身份，不想欺负小辈。却听司马瑞安竟然开口说道：“晴儿的武学剑术，已经完全超过老夫。你的太上元极剑法虽然厉害，晴儿却也练成了九元剑术。”

西风雪大惊道：“九元剑？这丫头年纪轻轻，你不会是开玩笑吧？”司马瑞安笑道：“晴儿只可惜是女子身，天资聪颖远比老夫厉害。”西风雪这才道：“若是如此，你封剑便也合理了。九元剑旷古绝今，老夫今日若能一见，也无憾了。”

司马晴儿做了一个晚辈礼，举剑齐眉，缓缓抽动剑鞘。

林子云看了一眼身旁佝偻老者，说道：“没想到相公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剑法宗师，失敬了。”他这番话出自真心，司马瑞安的确值得他尊敬。

司马瑞安仿佛对场中的比试毫不在意，淡淡说道：“你可知什么是九元剑术吗？”这一点，林子云又怎么会知道。他猜想司马瑞安多半是性子好强，刚才被自己指点江山，要在剑法领域上夺回一城。虽然林子云传承千雪山三千道术，心中瞧不起这人间剑法，但还是恭敬的向司马瑞安请教。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成两仪剑。两仪生三才，是三才剑。三才生四象，四象生五行，五行生**，**生七星，七星生八卦，八卦生九宫，一切归十方。这九元剑，说是剑法，其实也是一道算题。”司马瑞安解释道。

林子云听罢，去看司马晴儿。她一招一式，皆若一树开花，生出万般剑术。往往一剑过后，又有好几种不同的剑招变化生成。林子云吃了一惊，喃喃道：“这哪里是剑法啊？简直就是一道九元求解的算题。”这剑法奥妙无穷，若是瞧不出其中变化，无人能破。

司马瑞安抚须笑道：“晴儿这丫头，从小喜欢钻研算数。解开了古人从未解开的九元之算，这门九元剑从里面脱胎而出，老夫也是远远比不上了。”林子云心惊无比，暗道：“求解九个未知数，这样的数学题，莫说是古代了，现在都要靠机器才能准确计算。这司马晴儿，竟是这等奇女子。”

司马晴儿手握长剑，身子飘逸。她一剑剑刺出，严丝合缝，绝不拖泥带水，宛若天成。西风雪是江湖上有名的剑法大师，更是剑谷宿老，一身剑法高超卓绝。但是他面对司马晴儿的绝伦剑法，恍若是深陷泥潭之中，步步艰难。他哈哈大笑道：“虎父无犬女，巾帼更胜须眉啊。”

司马晴儿淡笑道：“虽然我的内力没你深厚，但是你却也破不了我的剑招。”西风雪大笑道：“这九元剑术，天下间恐怕无人可破。不过老夫的太上无极剑术，也想请姑娘指点一二。”司马晴儿笑着回道：“伯伯，请！”

西风雪长啸一声，游龙长剑划过他的身子绕了一个弧圈，他一提气，原地旋转几圈，落在地上。西风雪傲然道：“此剑，画一线而成，浑然无缺，故为太上元极剑法。景儿，你也好好看了！”慕容景看见家师要使出平生绝技，心情一震，颔首称是。

只见西风雪，在夜空之中，挥剑长啸。林子云注视一会，惊讶开口道：“他在画圆？”司马瑞安凝声说道：“好小子，好厉害的见识。”林子云映证自己心中所想吃了一惊，有道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太上元极剑法是求的就是那个圆，一个谁也破不了的圆，一个谁也跑不出的圆。

西风雪一脚离地，持剑横扫。在他的身边剑光如长蛇乱舞。司马瑞安，凝视半晌才幽幽开口道：“这世界上真有人能画出完整的圆吗？”林子云想到在中国古代，第一个发现圆周率，并且计算出来的祖冲之，但是那个时代想要依靠人力化成真正的圆，千难万难啊。这太上元极剑术，竟然是画圆剑术。

九元剑与太上元极剑术均为当世匪夷所思的剑法，林子云大感收获良多。西风雪没奈何得了司马晴儿，司马晴儿也破解不了太上元极剑法。但是两大剑术高手的过招，却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西风雪没有着急离去，而是在这里住了一晚。次日，林子云起床看见妖妖躲在后面的池塘边扔小石头，走了过去。妖妖看见林子云，笑道：“林大哥，司马相公答应了吗？”林子云笑道：“自然，不过我现在还未将小皇帝要迁都南湾，并且此刻就在青州的事告诉他。”妖妖奇道：“为什么不说呢？”林子云笑着道：“这拗相公是个怪脾气，什么事情来的太简单了，他必不会珍惜的。”妖妖不懂这是什么道理，但是她相信林子云，笑厣如花道：“那我们回去罢。”

林子云望了望那被石子溅开的一层层涟漪，忽然说道：“我还有一事，先别急着。”话未说完，忽听一个女子声音响起，道：“林先生，小女子有一事想要求教你。”林子云心道：“来了！”他面上不露声色，转头看去只见司马晴儿正站在一棵青柳下，对自己说话。

两人走进一间书屋，司马晴儿忽然说道：“我有一题，想请先生解惑。”林子云觉得惊奇，但也没有多问。司马晴儿蘸墨在一张纸上，写了寥寥几句。林子云凝目去看，竟然是一个求元算术，让他解答出五行五元之数。林子云心中暗道：“这可不就是高等数学题么，还难不倒我。”林子云是理科生，以前就喜欢钻研算数一类，他巧列方程解答，不过一个时辰便得出答案。司马晴儿见他犹有余力，又出了一题，不过又多加了一个未知数。

多元算术，每加一元，其中解题艰难成倍叠加，林子云足足花了大半天才解出这一道题目。司马晴儿看着林子云说道：“果然是你。”林子云瞧他目光奇异，不知道此女究竟要说什么。他昨夜见过九元剑法之后，只觉得奥妙无穷，脱口而出道：“晴儿姑娘，你能不能教我那剑术？”他本是随口一问，但这般随意，已是后悔。

林子云本来做好准备，司马晴儿不会答应，哪知司马晴儿开口说道：“这剑法啊，我要教给别人，那是千难，只因这九元算术太过复杂。可是你嘛，我答应教给你剑术，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林子云喜道：“姑娘尽管提。”

司马晴儿看了一眼林子云说道：“先生可认识山水闲士？”林子云猛然记起山水闲士是谁，心道：“莫非是沈家小姐的原因，她才教我剑术？”司马晴儿又道：“曾有一人交给山水闲士一种奇妙的算术解法，应该就是林先生吧。”听司马晴儿提起这事，他才想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原来是司马晴儿看见自己的解题方式奇异，这才猜到自己身份。

“我的要求是，先生教导我那算术算法以此条件交换剑术便可。”司马晴儿认真说道。

林子云喜不自胜的拿到九元剑术剑诀，彻夜研读，只觉得这剑术威力巨大无比。凡间剑法与仙界剑法并无不同，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第二日一早，林子云辞了司马瑞安，与妖妖动身。两人要前去跟诗苏蓼汇合，约好在林店岁月楼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