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烟霞宗,长生殿。
今日乃宗门年度祭神大典,全宗弟子齐聚。
殿内神像十七。当前一尊玉像,白玉雕成,仪态万方;眸中莹然有光,灵动中竟有睥睨天下之势。
那是烟霞宗供奉的主神——烟霞女皇。
九百年前,她以铁血手段威震天下,加冕为皇,九州独尊。
而后,她创立烟霞宗,号令九州,莫敢不从。
“吉时到,祭神始,膜拜女皇。”
烟霞宗宗主虔诚的声音响彻长生殿,即便是殿外广场上的弟子听声音,也如在耳畔。
三跪九叩后,宗主起身,见大殿内的真传弟子依然虔诚跪拜,笑容满面。
然而,眼眸往外一瞥,她脸上寒霜密布。
殿外广场末端,一名十六七岁的外门弟子,仰望女皇玉像,一脸失神,竟不曾跪拜!
此时,除她这个宗主外,所有人都还跪着,少年竟敢不跪!
“还不跪下!”涵养如她也忍不住低喝,真元滚滚如雷,直灌少年双耳。
可少年依然不为所动,眼眸依旧放肆,似也化为一尊神像。
他名古绝尘,千年前名动万界的绝尘至尊。
千年来,他一缕残魂被困幽冥神域,昨日即将飞灰湮灭之际,竟寻得一线生机,附身在死去的古绝尘身上。直到今晨,他才醒来。
同名同姓,冥冥之中有定数。
此时,之所以失神,是因为举宗膜拜的烟霞女皇是故人。
“尘哥哥,快跪下!”旁边沐雪急拽古绝尘衣角,声音急.促,神情焦急。
古绝尘回神,目光犹自聚焦,却是摇头:“我不能跪她。”
“古绝尘,你疯了不成!即便是放眼九州,也无人敢对女皇神像不敬!你这般渎神,不要说你,就算你的族人都难逃一死!”
沐雪心中更急,对其称呼都变了。
此时,无论大殿内外,跪地之人俱都扭头看向古绝尘,无数人眼眸中杀意弥漫。
沐雪所言不错,他不跪,不但自己活不了,族人都难逃一死。
心中一叹,古绝尘屈膝。
然而,不等他双膝跪地,整个长生殿剧烈晃动,殿内神像俱震动。
除却烟霞女皇的神像外,后面十六尊神像都在龟裂。
屹立九百年风雨犹自巍然不动的女皇神像更是动荡,竟有匍匐倒地之势。
这等恐怖异象,长生殿中跪地的宗门长老和真传弟子无不魂惊胆颤,连跪带爬往殿外逃窜。
殿外广场上的弟子更是不堪,全都吓得瘫坐在地,双股颤颤,连逃的力气都没有。
就连烟霞宗主都被这等异象吓到呆滞:神像龟裂,女皇匍匐,这是上苍震怒吗?!
只有古绝尘在轻笑。
他弯曲的双膝根本就无法跪地,被无形的力量阻止。
“小丫头,你果然还记得我。”
站起身来,古绝尘心情愉悦,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是绝尘至尊,九州尊崇的烟霞女皇,不过是他的婢女罢了。
没有他,女皇甚至不能迈入武道大门。
不是自夸,他于烟霞女皇,恩比天高。
现在他虽不是至尊,但魂魄还在,女皇神像怎敢受他跪拜?!
“你无罪,起身吧。”
看着依然保持着匍匐姿态的女皇神像,古绝尘心中轻声道。
言出法随,神像归位。
“你,滚过来!”
大殿门口,一名黑袍老者,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直指古绝尘。
他乃烟霞宗执法长老,执法铁血,不近人情。
宗门弟子落在他手里,从未有过好下场。
是以,他一开口,殿外广场上所有弟子都心中一颤,身体发抖。
刚才他也被长生殿的异象惊得失态,颜面尽失,现在恢复过来,自要拿古绝尘开刀。
如果不是少年不跪,何来此等异象?!
古绝尘一脸坦然,淡然开口:“你有何事,站那里说就好。如果你耳聋,过来说话。”
此言出,众人无不震惊。
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敢当众顶撞执法长老,这是被吓傻了吗?!
执法长老更是愕然,而后震怒:“你刚亵渎女皇,居然还敢口出狂言,反了天了!”
亵渎女皇?
古绝尘笑了。
曾经烟霞那丫头变着花样想献身,他都拒绝,一尊玉像,值得他亵渎?
“玉像而已,我没这个癖好。”古绝尘耸肩,神情平静。
众人畏惧的执法长老,对他没有任何威慑。
“你……你……”执法长老手指古绝尘,气得直哆嗦。
随即,他身形暴起,如大鹏一般扑向古绝尘,要将其毙于掌下。
旁边沐雪瘫坐在地,玉容全是绝望。
古绝尘先渎神,后挑战执法长老权威,神仙难救。
倒是古绝尘,依然一脸平静,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
轰!
执法长老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掌轰在古绝尘头顶,竟被无形之力阻挡,轰然倒飞了回去。
落地后,他“蹬蹬蹬”连退数步,每步落下,脚下青石必碎。
烟霞宗弟子愕然,高层俱震。
“你刚刚为何不跪?”
烟霞宗宗主压下心头震惊,问古绝尘。
“她不让我跪。”古绝尘看向烟霞玉像,神情依然平静。
“一派胡言!”刚压下翻腾气血的执法长老再怒再动。
这次他学乖了,在地面极速穿行,身形闪动间,数息已到古绝尘面前。
大手按在古绝尘左肩,猛然下压。
古绝尘本就脸色苍白,身体孱弱,要是被按下,膝盖骨定会粉碎。
但是,他刚屈膝,整个长生殿再次剧震,十六尊神像龟裂加剧。就连烟霞女皇的玉像都在震动。
执法长老却不曾关注大殿异象,脸色涨红,全力施为,要将古绝尘压下跪地。
“住手!”
宗主大骇,身形暴动,话音落,人已一把将执法长老抓开。
古绝尘站立,异象顿止。
宗主看向他的脸色变了。
“少年,你叫什么?”
“古绝尘。”
“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烟霞宗主的声音很是轻柔,毫无宗主威严,更像一名慈祥的长辈。
“宗主赎罪,他昏迷了七天,刚才醒来,不是有意冒犯,求您和执法长老法外开恩。如果您真的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旁边的沐雪在刚才执法长老第一次出手之际就吓得魂不附体,此时醒来见宗主和执法长老齐至,还当古绝尘大难临头,连忙跪地,开口为其求情。
甚至,她还打算替古绝尘承受罪责。
这等滔天大祸,她竟有此打算,太过难得。
烟霞宗主都意外,她扫了眼虽一脸慌乱,但神情坚决,丽色不减而更胜三分的沐雪,不动声色道:“你真要帮他承担?”
“尘哥哥身体虚弱,要是再受责罚,会死的。我愿意!”沐雪深情的看了古绝尘一眼,语气更坚定。
宗门中竟有如此忠烈的女子,烟霞宗主哪会责罚,她忙出言宽心,“丫头放心,本座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沐雪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同时她再拉古绝尘衣角:“尘哥哥,你快跪下,谢过宗主和执法长老的不杀之恩。对了,还要膜拜女皇。她老人家气量如海,定会饶恕你的。”
看沐雪一脸焦急,丝毫不顾仪态的为自己求情,还要以纤弱之躯为自己承受一切,古绝尘不由心中一暖。
他想到了烟霞,当年的烟霞也如沐雪这般,不畏强权,处处维护他。
“沐雪丫头,你很幸运,本尊定会送你一场造化。”想到沐雪的身体,古绝尘心中有了决定。
古绝尘被触动心境,脸色变得柔和。
不过,一道目光将他的好心情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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