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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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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伪善
袁弘德领着袁伯驹二人往村外走。

曾祖孙三个一人头上戴着一顶芦苇编的斗笠。

雪地里任何东西都无所遁形,所以出了村子袁弘德就问道:“冯小毛的尸体你们怎么处理的?”

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挖了坑埋上。

这时候的人翻地不会超过一犁深,盖房子做地基也不会超过三犁深。

真相会永远被深埋在地下,再不会有人发现。

但是如今天寒地冻的,挖坑不容易,就是有现成的坑想找点土填埋都找不到。

不能埋,就只能破冰投水里,让他顺水漂走。

或者是背了扔柳树林西边去或是扔河北边的山里。

袁伯驹:“陷阱里头的土没有冻上。”

他的回答是袁弘德没有想到的。

不仅他想不到,其他人应该都想不到。

袁伯驹他们根本没有挪动尸体,只是在陷阱里又深挖了一个坑,把人就地掩埋。

袁弘德问:“怕吗?”

其实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埋尸,早在五柳村,就埋过一个韩老五了。

当初韩老五的状态可比冯小毛的死状恐怖多了。

就是五柳村那个人贩子吴狗子,死状也比这个吓人。

经历过,再怕也有限。

袁弘德想问的其实不是他们怕不怕,而是怕他们遭遇了这么多事,性情变得暴戾,做人变得没有底限,甚至残害无辜。

他不能直白的问,万一他们两个有了这样的苗头,他问了不仅发现不了问题,还会让他们隐藏得更深。

他们为了不让他失望,会把自己伪装成他希望的模样。

做坏事也会背着他,那样的话孩子就彻底毁了。

他希望他培养出的子弟是有大智慧和大抱负的人,不是只会用简单而残暴的手段屠戮生命。

袁弘德呼吸出的气体变成白雾,静静的等待他们的回答。

怕吗?

有点怕,好像又不单纯是害怕。

当初韩老五挟持小妹,那是死有余辜。

可是冯小毛往日并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就只监视和窥破了顾帆的行踪就被杀了灭口,死了家里都见不到尸体,实在残忍。

袁弘德原本还担心他们会变得性格暴戾,如今看他们这样,倒是有些担心他们妇人之仁。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

这两个曾孙读书多了,看事物的标准难免套用书里的准则。

这样算不得什么,谁还没有过年少单纯的时候?

不用教,长大了,见识了世间的残酷就自然能学乖了。

袁弘德说:“走快点,早点回去吃饭。”

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了一些厚度,但是回身看去,身后的脚印已经变得模糊。

河岸上并没有袁树的踪迹,只有一个白色的凸起。

仔细看的话才能看出来那是一个仅能容下一个人的人字形的草庵子。

许是冰封的日子久了,水底缺氧严重,近日袁树每日捕到的鱼更多了。

袁弘德说:“回去吧,把东西收拾收拾都带回去,我跟收鱼的说了就送明天一天,以后不送了。”

爷儿几个收拾了渔网和工具,抬了鱼往家走。

漫天的风雪里,看到一群人过来。

看到趴在另一个人背上的那一抹红衣,袁弘德禁不住嘴角上扬。

他们家的小调皮总是能煽动别人跟着她胡闹。

因为知道叔驹他们都是被他们家小宝煽动的,所以袁弘德也没有对他们多加指责。

把抬着的装鱼麻袋的锨杠交给袁叔驹,从他背上把袁明珠给接过去。

把她头上和身上的雪扫了扫,把自己头上戴的斗笠摘了盖在她的小脑袋上。

“这么冷的天还往外跑,真是不听话,再不听话不带你赶集去了。”

跟晋地的风俗不同,武安州这边冬天里没有庙会,得等到春暖花开的时节才有庙会,庙会都集中在春季。

热闹的地方就只有集市了。

不过集市上跟庙会同样热闹,各种杂耍百戏一样不缺,购物消闲两不误。

“才不怕呢,咱们家旁边马上就会有一个集市,到时候我不出门就能赶集了。”

哼,本姑娘不接受威胁。

袁弘德:(??ˇ_ˇ??:)

觉得他们家小宝越大越不好哄了。

心塞塞的。

不过头顶有一双小手举着斗笠,慢慢挪过来挡在他的头顶,让塞着的心一下子疏通了。

“自己戴着,曾祖父是大人不冷。”

袁明珠把自己的小脑袋靠到曾祖父的头上,让斗笠能挡住他们爷儿俩。

俗话说:雪是贼,无孔不入。

有了曾孙女给挡着斗笠,依旧挡不住雪打在脸上。

不过,虽然雪粒还是会被风吹得打着旋儿打在脸上,袁弘德却感受不到,他只觉得暖融融的。

走到昨晚冯小毛被灭口的地方,周围一静,只剩下雪粒落下的沙沙声。

袁弘德:“冯小毛一家并非真正的冯小毛一家。”

这话说的象是绕口令,不过所有人都听懂了。

“冯小毛一家是假冒的,那真正的冯小毛一家去哪了?只怕凶多吉少。”

许是风吹过,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冯小毛一家是假冒的,迁徙途中袁明珠就知道了,当时也从顾帆那里得到了证实。

她听了袁弘德的话并没有太讶异,对昨晚顾帆干净利落处置了冯小毛也没有多余的想法。

只是袁弘德的话让她灵光一闪,之前想不明白的问题一下子想通了。

众人就听到更让人惊悚的话。

“秦家也是假冒的,他们家应该只有秦老太太是真的。”

连袁弘德都停住脚步,扭头看向她。

袁明珠说出自己的猜测:“他们杀了秦家满门取而代之,但是找不到跟秦家老太太相似的人,又觉得一个病老太太折腾不出他们的手心,而且不定哪会就死了,就把人留下了……。”

昨晚秦老太太身上燃着火说的那些话,都能印证她的猜测基本可靠。

突然间,袁伯驹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十分伪善。

之前的那些道德体系渐渐的在崩塌。

他犯了大多数人一直在犯的错误,只能看到自己遭遇的意外和悲痛,却对周遭的人漠视。

就好像有些人,觉得自家丢了个小物件,都比邻居家丢了个孩子还严重。

他觉得这些年的书白读了。

不过倒是没有偏执的想“书误我”,而是觉得他把书里传达那些思想体会歪了。

误入歧途!

不过现在反省还不算迟。

袁仲驹几个也各有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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