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门

( )“他们就这么走了？”

萧霖站在甲板上淋着雨，他扭头看着周围跟随着他们的运输舰一起飞行的庞大舰队，直到现在还有些恍惚，脑袋嗡嗡地叫着，还处在一种发懵的状态。

不久前，他们还被十几架战舰虎视眈眈地围堵，结果天襄帝国第三舰队和凤凰战斗群一出现，那些人连狠话都没顾得上讲就灰溜溜地跑了，像丧家之犬一般，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

“不走的话，他们还真打算开战吗？”苏赫站在萧霖边上，头发湿漉漉的，笑着开口说道。

“不然呢，这也太怂了。”萧霖撇嘴，对于他们的那些行径表示鄙视。

“这可不是小孩子打架。”苏赫有些哭笑不得，“帝国之间的利益纠葛太复杂了。”

“怎么个复杂法？”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你还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切。”

“……”

萧霖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算是慢慢了解苏赫这个人了，本事高强，但是喜欢不懂装懂，动不动就给他讲一堆大道理，口若悬河噼里啪啦地能说得停不下来，一看就不适合当个老师。

苏赫仿佛感受到了萧霖无声地鄙视，有些尴尬地摸了摸下巴，想办法转移话题：“再有半天功夫就能到帝都了，你的麻烦事还有很多呢。”

“什么事？”萧霖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不会真要解剖我吧。”

苏赫翻着白眼：“你想太多了。”

“那要干嘛？”

“雨一直在下，天还没晴呢。”苏赫眼神悠远地看着远方，神情有些凝重。

“整天神神叨叨的。”萧霖撇嘴，对于苏赫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语相当不满，有话好好说，没事装什么高深。

“你听说过黑庭吗？”苏赫话锋一转问道。

萧霖一愣：“那是啥？”

“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去那做什么？”

“你不是想要力量吗，力量就在那里。”苏赫看着萧霖说道，说实话他有些犹豫，那个地方他很了解，萧霖这个年纪去恐怕会有些早了。

“那我去。”萧霖倒是非常坚定，只要能够获得力量就行。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黑庭，才会说得这么轻松。”苏赫语气有些严肃。

“那你倒是给我讲讲啊。”

“那是天襄帝国的一个部门，一个隐藏在暗处的部门。”苏赫眼神有些迷离似是在回忆往事。

“他们做着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暗杀、擒拿、深入敌国后方或者是扮演刽子手，脏活累活几乎都是他们在做。”

“这么惨。”萧霖心里有些打鼓，这地方看起来不是什么善地。

“帝国里几乎所有强大的能力者都会去黑庭教导后背，你在那里可以学到整个国家最出色的杀人术。”苏赫面容有些阴翳，嗓音低沉地说道。

萧霖也摆正了脸色：“代价呢？”

苏赫惊讶地看了一眼萧霖：“你还有这种觉悟？”

“爷爷告诉我的。”萧霖耸耸肩膀，“他说世界上没有白来的东西，想要获得什么就要付出什么，就算是力量也是需要代价的。”

苏赫点点头：“你爷爷说得没错，想要在黑庭获得力量，需要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他顿了顿似是在思考应该怎么开口：“最基础的代价就是时间，你获得了黑庭的力量就要为他效力固定的年数，时间不到你无法离开。”

“多久。”

“每个人都不一样，只有去了才知道。”

“还有呢？”

“不止尽的杀戮，双手沾满鲜血，一路踏着敌手的身躯前进，身后全是碎裂的尸骨。”苏赫的声音很轻，像是回荡在天边，又充满了肃杀的寒意，“沐浴在血与火之中，你可能迷失了自己，成为一个纯粹的杀人机器。”

萧霖沉默了，低着脑袋一眼不发。

苏赫默默地看着他，眼神闪烁，他知道这种事情对于萧霖来说还是太沉重了，力量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的，每个人都要付出自己的代价，相比之下损耗一些时间反而是最轻微的，自我的迷失、人性的湮灭才是最可怕的。

“我去。”萧霖抬起头看着苏赫，眼中有光芒，却又好像少了一些东西。

“你认真的吗？我说真的，代价太大了。”苏赫面色非常严肃，眼睛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萧霖。

萧霖仿佛已经想通了，反而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啥都没有，光棍一条，怕什么。”

“你还真是心大。”苏赫有些无奈，真不知道这小屁孩到底有没有听懂他说的话，这线条也太粗了吧。

“苏赫，有人来了，说是你叫来的。”林音儿从运输舰控制台通过广播喊道。

“恩？”苏赫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冲着萧霖笑道：“正好，先去见见吧。”

“见谁？”萧霖被苏赫看得一头雾水。

“黑庭啊，快跟上。”苏赫朝着控制中心走去。

“啥玩意？”萧霖大喊地急忙跟了上去。

运输舰，舰长控制室，整个房间很宽敞，最里面是一排密密麻麻的仪表，上面有数字在快速地跳动，还有花花绿绿的各种按钮，有一些在发光。

屋子中央是一块巨大的控制台，上面是整片大陆已被探索的地图模型，地图上有许许多多的光点在缓慢地移动。

靠近门的一侧是一个酒红色的办公桌，桌子后面是一个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书柜旁边紧挨着一个酒柜，各色各样的酒陈列在里面。

萧霖刚进门就听见了林音儿一惊一乍的声音：“我说舰长大人，你真是老不正经啊。”

“我又怎么了？”舰长的声音有一丝无奈。

林音儿坏笑地摆弄着手中的一本书：“嘿嘿，竟然在看这种书，寂寞了？”

“别血口喷人，那是正经的文学作品，我可喜欢了。”舰长涨红着脸辩解道。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林音儿将书本放回书柜。

“黑庭的人呢？”苏赫走进屋子问道，眼神好奇地朝着林音儿放书的地方扫了一眼，嘴角一抽强行憋住了笑。

舰长恼羞成怒：“找你的人在登舰，一会儿就到。”说完自顾自地喝闷酒。

“什么书啊？”萧霖有些好奇，垫着脚往书柜上面凑。

“去去去，小孩子凑什么热闹。”林音儿赶紧把萧霖打发走，不然舰长可能真的会暴走，“话说来的人是谁啊？”

“黑庭。”苏赫淡淡地说道。

舰长面色一凝：“有大动作？”

苏赫摆摆手：“别紧张，冲着这娃来的。”

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萧霖，盯得他一阵鸡皮疙瘩。

林音儿表情有些复杂：“真要去那里吗？”

“他自己的决定。”苏赫摆摆手立马甩锅，因为他看觉林音儿眉角跳动，似有暴走的倾向。

“你这个臭小子，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你就去！”林音儿双手叉腰瞪着萧霖。

“什么地方？”门口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

萧霖扭头，发现一道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男子正在看着他们，左眼紧闭着，右眼中有凌厉的光芒。

“切。”林音儿十分不待见黑庭的人，冷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理会那个男子。

苏赫倒是笑眯眯地迎了上去：“来了，舟车劳顿，辛苦了。”

“见过杀剑大人。”黑袍男子见到苏赫一改冷漠的做派，相当地恭敬。

苏赫摆手：“我已经退休了，叫我苏赫就行，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小孩。”

黑袍男子扭头盯着萧霖，突然出手，手指曲成利爪，朝着萧霖抓下。

萧霖反应同样快速，身子侧闪，手中冒出火光，朝着男子的面部就是一拳打出，虽然他很不理解，现在的人为什么刚见面就喜欢对自己动手，但手脚丝毫不慢。

黑袍男子右掌回收，拍在萧霖的拳上，“砰”的一声轻响，火光碎裂，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点头说道：“有培养前途，跟我走吧。”

“哪有这么随便的事情！”林音儿第一个不同意，“你们是对门的力量感兴趣吧，根本没打算好好教导他。”

“门的力量我们自然渴望。”黑袍男子毫不掩饰心中的想法，“但没有人，门的力量也无从施放，他性命无忧。至于本事，黑庭出来的人没有弱者。”

“然后把他培养成行尸走肉一样的杀人机器吗？”林音儿火大，嗓音都提高了不少。

“是否会堕入黑暗全靠自己本心，心定自然无碍。”黑袍男子很淡定，语气平静地说道。

苏赫伸手拦下几乎要暴走动手的林音儿，看着黑袍男子说道：“带走没问题，萧霖自己也同意了，只有两个要求。”

“大人请说。”黑袍男子对待苏赫的态度完全区别于其他人。

“第一，允许我随时可以进入黑庭探访，同时教导他的修炼。”

“大人要亲自教导吗？”

“其他我不管，剑道我来教。”

“可以，大人就算离开了，也可以无条件出入黑庭，第二呢？”

“第二，军部和中央议院来要人的话，黑庭负责打发他们，他们肯定不会随便地就让出萧霖。”

“可以。”黑袍男子说得很轻松，丝毫没有把军部和中央议院放在眼里。

苏赫点点头：“何时出发？”

“越快越好，我们得知中央议院也已经派使者过来，要将他掌控在手里。”

林音儿眯着眼睛看着黑袍男子：“运输舰周围全是军部的战舰，你们黑庭是怎么登舰的，你们和军部可向来不对路。”

“黑庭有黑庭的手段。”黑袍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仔细地解释。

“萧霖你去收拾一下东西吧。”苏赫微笑地看着他说道。

萧霖点点头走了出去。

“知道王座的态度吗？怎么看待萧霖？”苏赫直到萧霖走远了才轻声地开口问道。

黑袍男子沉默了一会儿，缓慢地回答：“上意不可测，只是……”

“只是什么？”

“其余三大帝国同时提出了使团访问申请，事情还远没有结束。”黑袍男子的低沉话语在整个屋子里回荡。

所有人沉默不语，心头笼罩着一片乌云，远处的天空闪电交错，雷声滚滚，风暴，更加猛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