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妖

( )“我妈妈工作很辛苦，玉老师，我会好好学习的，您别告诉妈妈好吗？”要不是张磊总是可怜兮兮地拉着她的手，求她不要告诉他的母亲，她早就去跟孩子的家长问清楚原因了。

今天，她无意中听到了这两个学生的谈话，她才依稀明白了其中的蹊跷，明白了张磊为什么总是委屈地低着头，却没有解释他考试成绩差的原因。

老师刻意去刁难一个自己看不顺眼的学生，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每个老师都曾经做过，她自己也不例外。但要是别的老师对自己班里的学生的刁难已经影响到她的切身利益的话，她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她先咳嗽一声，才缓缓地走了过来：“张磊，林凯凯，你们这是怎么了？”

“玉老师……我们……在罚站……”张磊仰起小脸看着她，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又滚了下来。

玉老师微微皱眉，温和地拿出一个前辈的姿态对女教师说：

“学生犯了错，让他们罚站也没什么，但至少让他们穿上外套吧，否则在这么冷的天，万一把孩子冻着了，怎么向他们家长解释，要是传出去我们学校体罚学生，那可就不好了。”

“真不愧是大人，就算心里有多么的不满意，表面上还是一点也不带出来，说话还是这么头头是道，合情合理。”张磊心中不禁暗笑，等着看一场好戏。

“张磊，林凯凯，你们两个先进教室上课，放学后到我的办公室来，我要跟你们谈谈。”玉老师以班主任的身份说完，向女教师点点头，走回隔墙班继续上课。

女教师从玉老师的眼神里，看见了一抹不友善，刚才这两个学生的话，玉老师应该也听见了，玉老师一向把张磊这个小东西当作心肝宝贝，现在心里一定认定了是自己在跟她过不去吧？

无论现在的职业是否令自己满意，但是作为一名新老师，她总是想与同事搞好人际关系的，今天自己得罪了玉老师，以后不可避免的会有各种摩擦。

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一阵沮丧，当她看着张磊和林凯凯已经走进了教室的身影，充满挫折感她更加的怒火中烧。

她快步跟上去，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教室的门，朝正要回到座位上的张磊和林凯凯大吼：“都给我站住！谁让你们坐下了？”

林凯凯不知道她怒从何来，吓得结结巴巴地回答：“玉，玉老师……”

“这是谁的课？你那么喜欢听玉老师的话，为什么不整天跟着她，来上我的课干嘛！”女教师指着林凯凯大骂起来。

林凯凯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说话，张磊却还是那副呆滞的样子，简直看不出他是所有老师口中的聪明孩子。

女教师看着他们两个，真是越看越来气，指着他们的鼻子大吼：“你们两个，马上给我到教室后面站着！”

她把两个学生赶到教室后面的墙边站定后，心里才稍微有点解气，然后心里又开始琢磨起来，刚才那些话不像是张磊这个年纪的小孩讲得出来的，那些事情也不是一个小孩应该知道的，那么……一定是他从张玉兰口中听说过，然后记在心里。

对，一定是这样！这个女人真是可恨，一次又一次地阻挠自己，以不公平的手段得到了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工作，现在竟然利用她的儿子来给自己捣乱，破坏她在新工作环境中的人际关系。

“哼，真是可恨，混蛋！”下课铃声响起时，女教师突然从牙缝里吐出这样一句咒骂的话，用手把一截粉笔掰成两半。

教室中鸦雀无声，学生们看着她这莫名其妙的举动，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扬长而去。

“看她这样子，简直就是一个神经病。”张磊冷笑着说，刚刚有一点嘈杂的教室又马上安静下来了，大家都被张磊对老师如此大胆的评论吓坏了。

“喂，你好，我是张玉兰，请问您是哪位？”因为丽丹市二中不允许老师学生带手机上课，所以她直到下课，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上有一个相同的陌生号码，打了几十条未接来电信息，她实在想不出对方是谁，为什么给自己打电话，于是她就匆忙拨了回去。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刺耳的声音说：“哟，这么大的架子啊，贵族学校的教师就这么目中无人吗？我告诉你，你教的那些少爷小姐们或许称得上贵族，但你又算什么玩艺！给你打电话还敢不接，以为我治不了你吗？”

张玉兰惊讶地皱起眉头，对方无礼的言语让一向文雅的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更重要的是，她对这个声音完全陌生。这个因为激动而提高嗓门无礼的女声，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听到过。

在对方滔滔不绝中，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隙：“请问您是哪位？我们认识吗？”

“哼哼，少在这装模作样！你对我下了那么多‘毒手’，居然还装作听不出我的声音，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请你直接说找我有什么事吧，我下面还有课，如果你不愿意说出你是谁，那我就挂机了。”张玉兰仍然彬彬有礼地说着。

对方又说出一堆连串标点符号都不加的恶毒词句，张玉兰还是完全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她本来涵养就好，在教了高二（四）班这个问题班之后，又有了大幅度的上升，几乎已经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这个时候仍然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态度。

“张玉兰，你给我听着，你那个宝贝儿子现在在我的手里，他可是表现的一团糟，你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还敢厚着脸皮去当老师，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算了，真是不要脸……”

“小磊？”听了对方这番话，张玉兰的脑子里跳出一连串关于“绑架”之类的可怕字眼，她颤声问，“你，你是谁？你把小磊怎么样了？”

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张玉兰误解了自己身份，仍然得意洋洋地说：“我是张磊的老师！你的儿子现在是我的学生，你没想到吧，你抢走了我的工作，你的儿子现在却成了我的学生。哼，因为你儿子上课给我捣乱，今天放学后你最好来见我，否则你就等着瞧吧！”

“喂，喂，你到底是谁……”张玉兰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她呆呆看着手里的电话，“她说是小磊的老师？她……真的是老师吗？”

张玉兰忧心不己，她心急如焚地拿着电话给张磊的班主任打了电话。

“可恶！没一个好东西！全是一群混蛋！”女教师把学生的练习本重重地摔在地板上，接着是红墨水的钢笔、教科书和墨水瓶。当她看到墨迹污染了学生们的作业时，她的心情比被泼了墨水还要难受。

她今天下午打电话声讨张玉兰一番后，心情得到了一些舒缓，正准备将张玉兰弄到自己面前好好收拾一番时，却被玉老师挡了回去，说什么上课说话这么点小事，也要叫学生家长，会让家长觉得咱们学校太小题大做，教育方式不对的。

毕竟玉老师才是班主任，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张磊领走，取消了叫张玉兰来训话的安排。

哼，不就当个班主任嘛，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个中专学历，要不是当时社会对老师的要求低，还轮不到这种人混进了学校里来误人子弟，要是在现在，连给我们这些科班出身的，提鞋子都不配！

科班出身当然也有下流货色。她今天就刚从校友群里得到消息，她一向讨厌的一位同学，刚应聘成为了一所重点高中的老师，她的心中就又多了一份嫉恨。

那个贱 货啥本事没有，就靠脸蛋长得好看，只会摆出一幅甜嗲恶心的骚样，把那帮蠢货哄得团团转。这次肯定又使出这样的烂招，说不定为了得到这份工作和别人怎么样了呢！反正那个烂 货啥都做得出来！烂 货！贱 货！

她咬牙切齿地边想边咒骂，但还是很不解恨，于是她用力撕着手中的纸，等她反应过自己撕的是学生的作业本时，其中几本已经在她手里被撕成了碎纸。

哼哼，管他呢，当作这些学生没交作业！她厌恶地拍掉身上的纸屑，对，还有那个张磊也没交，明天必须罚他站到教室外面去！不只是他们班，五班有个女孩和张磊一样招人讨厌，老是装出一副好孩子的模样，跟那个女人一样讨厌，总是装出可爱漂亮的脸蛋招别人喜欢，我就偏偏不上他们的当，我要……我要把他们……

“哈哈，还真是个疯女人……真是病得不轻啊，变态……”突然一串清脆的童音传来。

正在焦躁不安中的女教师抬起头，看见自己正在计划着怎么收拾的那个学生张磊居然正坐自己家的窗台上。

这时窗户大开了，刺骨的寒风呼啸而来，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过窗子了，更重要的是这里是二十一楼，他不可能是从窗户外面爬上来吧？

不过，他来的正好，她的愤怒终于找了个发泄的对象，这一切足够压倒她的理智了。

“你这个混蛋，竟然跑到我家里来了！”她尖叫着，伸手想把张磊从窗口那拉下来，还同时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向他砸了下去。

张磊灵巧地跃到一边，用雪白毛茸茸的尾巴拂着溅到身上的茶屑，还不止一条在那轻轻摇摆着，是九条比商店里最昂贵的皮衣的毛领都更华丽漂亮的美丽大尾巴。

“狐狸精！”女教师发出一声尖叫。

“你确实说对了，只不过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象在骂人呢。”张磊耸耸肩。

也许是女教师的头脑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也许是她的精神状态不正常，在她看到这怪异的一幕之后，居然又抓过许多东西向张磊没头没脑地砸过来。

张磊一挥手，屋子里那些茶壶杯子盆栽钢笔书本之类的杂物就与她一同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墙壁上。

张磊摇摇头叹息一声：

“你真是离疯不远了，就算我不来这一趟，你这样子也教不了我们多久了。你千错万错不该打电话给我妈妈，害得我妈妈以为我在学校犯了什么错。

我只好跟我妈妈说，我们新来的数学老师‘像’个疯子，头脑不正常，不喜欢好孩子才老跟我作对的。她现在还将信将疑呢，为了让她相信，我必须做点什么才行，你也知道，好孩子是不该说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