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妖

( )所以她还像往常一样生活，逛街、跳舞、无聊……即使是做幽灵都没有目标、没有才能。现在看来，如果她有墓碑的话，“一无是处”这几个字是最适合刻在她的墓碑上的。

天应该黑了，沈梦曼从电影院飘出来。看了一整天的电影，她的头都胀得发疼了。

她正在想今晚要做什么，突然看见一个红色的影子朝她扑来，接着她听到了金萤的叫声：“焰儿，不要碰她!你一碰她就魂飞魄散了！”

气冲冲地飞到沈梦曼面前的是正是焰儿，只见它浑身冒着火星，用翅膀指着沈梦曼生气的大叫：“都是因为找你这个麻烦鬼！郦瑶一个劲地使唤我，还不好好给我做饭！郦瑶，找到这个鬼了，你领回去吧！”

“曼曼……”郦瑶哭着从金萤的车上跑下来，一把抱住沈梦曼，看到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你怎么突然自己跑出来了呢？你在外面多危险啊！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一定不原谅自己的……呜呜呜……”

沈梦曼有点手足无措：“我没什么事啊，你别哭了……你干嘛来找我？”

“你突然不见了，我当然要去找你，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郦瑶仔细看了看沈梦曼，确定她完整无缺才松了口气，“咱们回去吧。”

沈梦曼用力摇摇头。

“曼曼，你怎么了？”

沈梦曼低头咬着嘴唇：“我已经害你生病，不能再去打扰你了。”

“我们是朋友，怎么能说打扰呢？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走吧！”郦瑶笑着搂着沈梦曼的肩。

焰儿在一旁不满地吵闹：“她就是打扰了！她就是打扰了！为了她你都少做了好几顿饭了！”

“朋友……”沈梦曼听到这个词，眼眶红了，她哽咽着说，“郦瑶，你为什么要和我交朋友？像我这种无所事事，除了惹麻烦什么都干不了的人存在就是多余的，根本不配有朋友。”

沈梦曼死了之后才发觉，自己这十七年来没有做过任何对别人或自己有用的事情，就好象一个寄生虫一样，甚至说不出自己活出些什么来。

如果还活着，她还有时间去弥补和改变，但现在……不是有个成语叫“盖棺定论”吗？死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不管再想什么都太迟了……

“朋友就是朋友，没什么配不配的！”郦瑶激动地叫起来，“你看姬傲那副德性，金萤还不是拿他当好朋友。”

沈梦曼听了直翻白眼：“你这样的比喻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刺激讽刺我啊？”

郦瑶看到沈梦曼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拉着她的手说：“你啊，别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来，我带你去看一个人。”

“见谁？”

“走吧，去了就知道了，我为了找他可是花了很多心思呢！”郦瑶笑眯眯地拉她上车，吩咐金萤，“我们去露晴那里，她在等我呢。”

金萤一言不发马上开车，但焰儿却又在嘟哝一些露晴好久没给他提供妖怪之类的话，总之他就是要抱怨一下才满意。

沈梦曼坐在车里，一边听着焰儿和郦瑶吱吱喳喳说个不停，一边在想郦瑶究竟要带她去见谁。

去见父亲？凌宇涛？冷丽？凶手？还是那个好几年没见过的母亲？不过这些人沈梦曼都不想见，她告诉自己，去的理由只是为了不辜负郦瑶的一番好意，而不是去见什么亲人或者朋友。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来。

露晴早就站在台阶上等他们了，远远就招手说：“幸亏你们早到了一步，现在去看刚刚好。”

郦瑶兴奋地跑过去：“马上可以看见他？”

露晴点点头，笑着牵住沈梦曼的手：“来吧，你一定要见见他。”

沈梦曼茫然不解。

郦瑶一路跑在前面，还不停地回头催促她们快点赶上。

露晴拉着沈梦曼走过一间间病房，沈梦曼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强烈，她终于忍不住问：“我们去哪里？去见谁？我认识吗？”

“不认识，不过你马上就认识了。”郦瑶故弄玄虚。

露晴温柔地拍拍她的手：“来看看吧，你最有资格看这一幕了。”

她们在一间病房门外病房外面停了下来，露晴轻轻用手指一点，病房的门和墙壁马上变得像玻璃一样透明，她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一切。

里面的病床上坐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他的眼睛上缠着白色的纱布。床边围满了关切的人，一位医生正在帮他拆去那些纱布。男孩紧张得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单，身边那位母亲模样的妇女更紧张得几乎晕倒。

“放松，不要担心，没关系，一切都很顺利，你马上可以看见你的爸爸妈妈了。”那位医生一边慈祥地安慰男孩，一边有条不紊地继续拆着纱布。

沈梦曼先是不明所以，接着马上想起了什么，突然紧张起来，抓住露晴问：“怎么样？他能治好吗！可以治好吗？”

“能！”露晴拍拍她的手，肯定地点点头。

沈梦曼呼吸急促，死死盯住里面，比病房里的任何人都紧张。

“好，你可以睁开眼了。”医生熟练地把纱布拆完，后退一步，把孩子的父母推到了前面来。

“妈妈……爸爸……”

随着孩子颤抖的呼唤，病房里响起一片悲喜交集的欢呼声和抽泣声。

病房外，沈梦曼长长松了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郦瑶一把抱住她：“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曼曼，多亏了你！曼曼，你好伟大啊！”

经过仔细的检查，医生宣布手术非常成功，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之后就离开了，只留下这一家子又哭又笑，激动不已。

这时，有人轻轻地敲门，一个的美丽女子走了进来。

“这个世界很美，是吗？能看到这一切真好，对吗？”微笑着走到男孩跟前问。

男孩睁大了眼看着她，点点头。

这位女子对男孩的家人说：“按规定，患者不允许知道捐献者的情况的，但是我想告诉你一些关于她的事，你们有兴趣听吗？”

“当然！”男孩和父母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虽然他们知道再也见不到这位恩人了，但他们还是希望那颗感恩的心能找到对象：“您认识他吗？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怎么……”

“她是我的好朋友，是个善良、单纯、还有好多美梦没实现，好多事没能去做，好多努力没来得及付出的十七岁女孩。她很希望能告诉你，要快乐地生活，要学会努力，学会不要让自己后悔……”女子说着捂住了自己的嘴，轻轻哭了起来。

“郦瑶真是多管闲事……我早就忘了自己签过捐眼角膜的文件了……我根本没想帮他……”病房外，沈梦曼趴在露晴怀里大哭起来，“可我真的……真的……为什么我错过了那么多，为什么我甚至没有时间来决定和实现我的梦想……”

几个少男少女在广场上抽着烟胡扯，其中几个随着音乐喷泉的灯火和乐曲扭动身体。

“要不要找点儿事做？”一个男人走过来，故作神秘地问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晃了一下，有几个少年立刻伸出了手。

“那可是毒品哦。”一个少女不知何时坐在他们身边，虽然不记得她叫什么，可是看她的衣着和外貌很像这些少男少女的同类，所以谁也没介意她是从那里来的。

那个推销毒品的男人低骂一句，向少女嚷嚷道：“关你屁事，滚开，你不要就别妨碍别人！”

“一上瘾可就戒不掉了哦！”女孩看着他扬扬眉毛。

“这只是*！”

“还不都一样。同样的，你们的这种生活一旦上瘾了，也会戒不掉的，然后死了就会后悔，你们知道不知道？”女孩又侧着头来看着他们。

“妈的，你胡说什么死啊死的！”一个少年气冲冲地站起来。

“那我全要了。”女孩话锋一转，向那个男人伸出手。

“全要？先给钱！”

女孩毫不迟疑地取了几张钞票扔在他脚边。

男人看看地上的大额现金，终于把药丸倒到女孩的手中。谁知那些药丸并没有落入女孩手心，却穿过她的手掌落到的地上。

那一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她，女孩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留下一句：“真的，死了会后悔的……”

她终于带着淡淡的笑容消失在空气中。地上那些钞票被风一吹，化成黑色的纸灰打着转飘走了。

“鬼啊……”人群中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所有人都跌跌撞撞地四散奔逃。

“沈梦曼，做得不错，学会吓人了。”一名英俊的男子远远站在喷泉边，向沈梦曼挤挤眼。

沈梦曼其实一直坐在那里没移动过，听他这么说便咯咯笑了起来：“我现在最多让普通人看见我而已啊，我可没有故意吓他们。”

男人不怀好意地搭讪：“你还在给郦瑶看店？不如和我约会去。”

“不，我住在花店里，睡在花瓣里哦，你这种人是不会了解这种浪漫的。”

男子耸耸肩，不再去理她，向一个单身女子走去。

随着音乐喷泉的旋律，沈梦曼独自跳起舞来。

死了还可以努力，还可以跳舞，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