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归年

　　海安问曹天宇喜不喜欢听故事。 　　曹天宇说只要不给他讲鬼的故事就行，他胆小，怕鬼，但不怕女人。 　　海安笑，说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女人比鬼还要可怕。 　　曹天宇做出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问有这么夸张吗。 　　海安眼望远方，目光深远，说她和高仰止是大学同学，不过是同系不同班，高仰止算是她的师兄。那个时候高仰止就是全校有名的花痴，师姐师妹他统统来者不拒，这样的男人——说到这，海安长叹一声，说男人猎艳能做到高仰止那份上也算是不枉来人世走一遭了。 　　曹天宇听到这时一脸的艳羡，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就差流口水了。 　　海安说话间注意到了视野右下方有一个听得目瞪口呆的表情，她收回停留在远方的视线，停在曹天宇的脸上，语重心长道年轻人要学好的，要有自己的辨别能力，不要盲目跟风。 　　曹天宇一阵面红耳赤，女神姐姐批评起人来真是不留情面。 　　海安继续说在她的依稀记忆里，高仰止好像负了很多女同学，不知道她们现在都怎么样了，是不是都为**为人母了，就怕有的到现在还在对他爱恨交加，那就棘手了。生活中的定时炸弹往往都是为了青春年少时的无知冲动买单。 　　曹天宇说姐啊，你就不要追忆往事了，高老板那些女同学们现在都成跳广场舞的大妈了，跟安妮这种外围女搭不上界的。你得把思路往高老板生意场上的对手身上靠，那些人最有可能是利用安妮给高老板做局下套的人。 　　海安一阵惭愧，说这些年深居别墅，很少跟着高仰止出去应酬，他那些生意场上的伙伴也不熟悉。倒是董事会那几个老家伙有些可疑，他们一直想联手收购高大集团，把高仰止给踢出去。这个人做得出来这些下作龌龊之事，不过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他们在高大也是有股份的，他们费尽心机整一个公馆项目出来掏空高大，对他们弊大于利啊。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干，这着实令人费解。 　　曹天宇说那就别老追着幕后真凶这件事不放了，眼下我们商量好怎么把安妮约到这里来爬山。 　　海安从包里掏出一张A4纸，上面打印着一些条条款款，海安将A4纸递给他说你就按照这上面写着的步骤来。 　　曹天宇接过细细看着——这简直就是电影脚本：场景、人物、对话……就差标镜头号了。他看完后对海安莞尔一笑说姐，咱至于这样吗，不就是泡个妞吗，我现场即兴发挥都要比你这个剧本精彩。 　　海安说你不要小瞧这页纸，剧情真的要是按照这张纸上写着走，我都谢天谢地了，关键是等会儿你见了安妮你都不知道会发生啥事。然后她再把你的表现告诉她背后的人，你曹天宇的底细对方一下就查清了，接着就查到我这了。我们这是典型的作茧自缚。 　　曹天宇似有所悟，赶紧低头认真去看脚本，一边嘴中念念有词。 　　海安说你别死记硬背，你得按着这个脚本走，然后现场随机应变，如果安妮也想把你往她那边的坑里带的话，你得将计就计，把她拉进咱的套里。 　　曹天宇这会儿眼前全是坑啊套啊，一阵乱码飞舞。他哭丧着脸说咱就不能按着正常的路子走吗，非得要按着套路来，而且还各是各的套路，我看现在就是比谁的套路深，对吧，姐。 　　海安一脸赞赏道说的太好了，天宇，你终于成熟了。 　　安妮接到曹天宇——准确地说是艾伦的电话时，她的反应很意外，她说我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昨晚一别后我们不会再相见了。 　　曹天宇当时心里就想这一开始就不按照套路来了，她这反应哪像是一个职业外围女的反应，这明明就是个正常女孩子的反应。 　　曹天宇说你干嘛这么想，我们昨晚约好的，你忘了吗。 　　安妮心想你们这些男人的话有几个可以相信的，再说我们也不是随便就能跟着你们出门的，你不过只送了我一条金手链，还不抵以前跟你那财大气粗的远房叔叔高仰止吃一顿饭的零头。 　　当然，安妮的这些真实的想法是决然不会立刻在曹天宇面前显露出来的，她还在放长线钓大鱼的阶段，还没有到最后摊牌的时刻。所以，这也是海安的担忧所在，稚嫩的曹天宇不可能单枪匹马地跟安妮这种女人较量，必须得有她和高仰止在幕后指挥。 　　安妮说她今晚本来有约会的——这时，海安就示意曹天宇按着脚本来——对方故作推辞说她今晚有约了，那他就应该立刻给出好处费承诺——曹天宇忙说今天你来陪我爬山，我付你一千块。 　　安妮有些意外地重复了几句爬山，然后停了一会儿说那好吧，你把见面地址微信发给我，我一会儿就到。 　　曹天宇结束通话后摇摇头叹道爬个山要付一千元钱。 　　海安瞅着他说知道我这个脚本的重要性了吧，你以为安妮是大街上那些喳喳呼呼的女孩子，她是职业外围女，她跟男人交往都是以金钱来考量的，要不然高仰止为了睡她能放那么多的血吗。说到这，海安又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骂了高仰止一句：为了睡个外围女，你把整个高大都给卖了，你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海安此刻内心汹涌澎湃时，脸色仍旧是一副风淡云轻，这就是深藏不露。曹天宇得跟着磨炼多少时日才能做到啊。 　　曹天宇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海安从包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装钱信封，递给他。曹天宇接过信封，问海安我和她爬山时，你在哪里。 　　海安说你不要管我，我肯定不会让安妮看见我。 　　曹天宇点着头说姐，等会儿要是我露出了马脚，你就一枪毙了我，不要手下留情，为了大局，牺牲我一个，死而无憾。 　　海安忍着笑，说别再贫嘴了，记住在安妮面前，千万别露出你曹天宇的本性，你现在的身份是高仰止的远房侄子，你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富二代，喜欢泡妞败家就可以了，千万不要跟她谈人生谈理想。 　　曹天宇心想如果我谈人生谈理想能拯救一外围女的话，那也是为民除害，做了一件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 　　安妮打车到来时，曹天宇已经在森林公园门口候着了。安妮注意到曹天宇今天捯饬得格外精神利落，怎么看都不像个纨绔放荡的富二代，更像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剃得发亮的两鬓，先前头顶上的飞机造型也趴窝了，反倒是显得帅气平和，昨晚上的那身西服正装变成了一身阿迪达斯运动服，胳膊上还戴着护腕，一副百米冲刺的架势。 　　安妮瞅瞅自己身上的吊带裙和高跟鞋，心想他还真的是要爬山，自己这副行头估计陪他走路都够呛，弄不好自己得把脚脖子给崴了，这一千元钱赚得可不容易。 　　但既然来了，再难也得硬着头皮上，孬好还得讲点职业精神吧。 　　安妮向曹天宇走去，脸上展开一副老友多日不见的笑容。 　　曹天宇这才感到遇到高手了，果然一切都像女神姐姐事先预料那样——都不是省油的家伙们啊。 　　安妮说小高总，今天好有雅兴，约我来爬山，你瞧我这一身装扮，怕是要拖小高总的后腿了。 　　曹天宇说没事没事，我这也是突然心血来潮，想爬山，也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这么唐突就把你给约来了，还望安妮小姐不要责怪。 　　曹天宇背完这些海安草拟好的台词，鸡皮疙瘩起一身，还好对方没有发觉他的异样。 　　安妮哈哈笑道小高总太客气了，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不要讲究那么多，都随意了。 　　曹天宇将那个装有一千元钱的信封塞到安妮的手里，说一点喝茶钱，安妮小姐不要嫌少。 　　安妮接过信封塞进皮包里，嘴上却说着让小高总破费了，以后我给你打八折。 　　曹天宇听得头皮发麻，翻着白眼想脚本里的台词，大概因为脑子里一时间短路了，接下来该怎么说他也不知道了，只好在前面带路，说爬山吧。 　　安妮心想你还真想让我穿着高跟鞋陪你爬山啊，哦，为了赚一千块钱，我踩着八公分高的鞋跟我跟你爬山，我脑子进水了是吧，这买卖也太不划算。 　　安妮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颤颤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心里念叨着高仰止这远房侄子真有意思，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跟高仰止简直是两种人。想当初，高仰止想睡我时那是多么的一个献殷勤，恨不得背着我走，他这远房侄子可好了，恨不得我脱掉高跟鞋，光个脚丫子跟他爬山。 　　曹天宇闷声不响地走在前面，心想海安也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跟着他们呢，也真是难为她了，她哪次见了安妮不上去给几巴掌，这次为了挽救高大集团真是忍辱负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