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退散，本妃不好惹

( )唐豹很好地完成了顾盼兮交代的事情，成功挑拨了杨当跟时有行的关系。可是出乎顾盼兮意料的是，这个杨当比她想象的要有本事，也不知道他是跟时有行说了什么，竟然保住了自己的小命，仅仅是被痛打了一顿，驱逐出了秦王府。

得知这个消息时，唐豹心情复杂。杨当毕竟是跟他有几年兄弟情，又同出时非正府中，虽然明知道杨当已经背叛了时非正，做了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但想到要亲手设计，借时有行这把刀了结杨当，他总有些心中不忍。

杀伐果断，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唐豹担心，杨当不死，顾盼兮会向其发难，怀疑是他私下手下留情，为杨当留了一线生机。思来想去，他决定向顾盼兮请罪，谁想到双膝跪地剖白完一番，只换来了顾盼兮一句。

“啊？你说啥？”

唐豹懵了。

顾盼兮当然知道唐豹的意图，抬手擦了擦鼻子，笑道：“唐豹，你未免也担心得太多了。本妃在你看来，就是那种多疑善于猜忌的人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妃敢要你去做这件事，就是相信你的忠诚。”

唐豹错愕地点了点头，心中还有五分怀疑，但剩下五分，是感激得一踏糊。

在这个封建世道，大多王公贵胄眼中，一个下属就是一条狗。一条狗再忠心，事情办得不好，就算明知道不是狗的错，主子也有权力苛责宣泄一番。可是顾盼兮却没有。

这种待遇，可不是笼络人心用的“礼贤下士”。唐豹清晰感觉到，这是两种事物，一种名为“信任”，另一种名为“尊重”。

唐豹有些恍惚。这种事物，是他这种卖命的人可以得到的吗？

顾盼兮没有注意到唐豹内心的波澜起伏，她只是专心致志摆弄着手中的手枪，漫不经心地说道：“总而言之，事情眼下都如本妃意在慢慢推进。唐豹，你不用太过苛责自己，剩下的时间，就好好休息吧。”

唐豹顿了一顿，领命离去了。

想到最近诸般事情都顺风顺水，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等待皇后做出反应，顾盼兮想了想，觉得自己正好可以借着这个空档，进天牢之中见一见时非正。

顾盼兮雷厉风行，想好了，就立刻动身。这次她连赵忠都没带，独自骑上摘星，直奔天牢而去。

顾盼兮进到天牢之中时，时非正正在闭目养神，他似乎没有听见顾盼兮的脚步声，直到顾盼兮去到他监房跟前，依旧不为所动，还是两眼禁闭。

时非正清减了一些，虽说天牢中的狱卒差吏们不敢亏待他这个长皇子，但坐牢毕竟是坐牢，这个以往养尊处优的皇子，终究还是有不习惯不适应的地方。

时非正本来就长得清秀女相，清减之后，更添了几分阴柔。顾盼兮暗暗咋舌，想时非正要是生在了她前世，估摸着能C位出道，当男团走红了。

“长皇子，别来无恙啊？”

顾盼兮开口打了招呼，时非正才徐徐睁开了双眼来。他似乎并没有为顾盼兮的出现感到意外或者欣喜，只是淡淡一笑。

“王妃来找时某人有事？”

“算是吧，给你汇报汇报最近本妃做了什么。也算是践行你我作为同盟的义务。”

顾盼兮也不嫌脏，扫了扫脚下空地的浮尘，就盘腿坐下，略一思量，就将最近她做的事情，一一跟时非正交代了一遍。

这段时间，顾盼兮做的事情，大的不少，小的更多，诸如刻意误导外头形成她跟时非笃结盟的假象，又或者通过唐豹放出自己和时非正联手想刺杀时有行的信息等等。

无论这些事情的大小，究其根本，顾盼兮的核心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依照铁木子的建议，给皇后足够的压迫感，让皇后做出要抢在时非清回来乐安府之前，将她铲除的判断，贸然对她出手。顾盼兮再见招拆招，顺藤摸瓜地倒过去抓住皇后把柄，将她绳之于法。

时非正听完顾盼兮述说的事情后，点一点头，就洞悉了顾盼兮钓鱼执法的意图。

“王妃这般做，是不是有些太大胆了？”

“不大胆，本妃还有什么其他办法么？娴贵人巫蛊一案和顾家大火都是陈年旧事，想从中抓住皇后的罪证，根本是痴心妄想。”

“马长乐呢？”

“本妃已经派人去抓了。但是，即便抓住了他，又如何？谁都不能保证，马长乐愿意招供。”

时非正笑了，后脑勺往壁面上轻轻碰了两下，“确实如此啊。这么看来，皇后果然是铜墙铁壁。也难怪王妃要出此下策了。可惜啊王妃，对皇后最为致命的，时有行跟顾相的关系，你却没办法摆上台面。很为难吧？”

顾盼兮苦笑，“确实为难。这个惊天秘密杀伤力是大，但未免太大了。这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谁将它摆出了台面，不但会摧毁皇后和时有行，连带着自身也会难保。”

时非正露出会心一笑，表示理解。

时问政作为天下共主、九五之尊，断然不会容忍有一顶绿帽高悬在自己头上。为他戴绿帽的人要死，知道他戴了绿帽的人，同样要死。

“如果有个死人能代王妃将这个惊天大秘密传到父皇耳中，那岂不是两全其美？嘿嘿。”

时非正无心地调侃了一句，就独自嘿嘿笑了起来。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盼兮只觉得脑中嗡地一下，似乎抓到了什么重要的启示。

可惜，这个感觉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顾盼兮终归还是没想出个有意义的所以然来。

跟时非正就是客套的功夫都可以省去，顾盼兮说完了要交代的事情，就要离开。她刚从地上直起身子，排干净了屁股上沾惹的尘土，想起了一件事。

来之前，顾盼兮就迟疑过要不要将这件事问出口，一直到现在要走了，她还是拿不定主意。

时非正见顾盼兮说了要走，但直起身后愣在原地不动，似乎若有所思，主动问道：“王妃，怎么了？”

时非正开口了，顾盼兮也就顺理成章接了下去。

“长皇子，你可曾在我赵王府中安插卧底？”

“哦？”

时非正咧了咧嘴，浑不在意地双手交叉在胸前，不答反问：“王妃怎么这么问？”

“这是很正常的猜测吧。长皇子在时非笃、时有行身边，分别安插了唐豹和杨当。难道你就不会也在我们王爷身边，也安插一个耳目？”

顾盼兮已经悄然将“知心人”启动了。时非正一丝一毫的异样，都没办法逃过她的耳朵。

可是时非正比她想象的要落落大方。

“有。”

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是谁？”

时非正侧了侧头，厚颜道：“王妃似乎误会了，时某人跟你合盟对付皇后，可没说要将自己的所有事情都对你和盘托出啊。王妃应该知道的，时某人绝不隐瞒。但其他事情，时某人就难以奉告了。”

“……”

时非正这是有恃无恐。反正顾盼兮本身跟皇后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时非正就是不供出自己安插在赵王府中的卧底是谁，也不愁顾盼兮会撂担子或以此相要挟。

看着顾盼兮哑口无言，拿自己没有办法，时非正还不心满意足，嘿嘿一笑，接了一句：“再者说了，凭借王妃如此聪明才智，难道还能找不出区区时某人安插的一名眼线吗？”

顾盼兮白眼一翻，再不跟时非正多说废话，拂袖离去。

在回赵王府的路上，顾盼兮难以自制地一直在想卧底的事情。刚刚时非正说自己确实在赵王府中安插了卧底时，语气是那么笃定，如无意外，他应该是说了实话。

这个卧底，到底是谁？

赵忠？还是流川？

顾盼兮不敢多想。如果时非清最为亲近信任的这两个左膀右臂，其中之一，竟然是时非正安插到他身边，刻意接近他以监视他的卧底，重情重义的时非清，该受多大打击？

不对不对，不能就这么受时非正蛊惑！

顾盼兮甩了甩头，时非正就算真的安插了卧底在赵王府中，也不意味着这个卧底已经成功上位，成为时非清亲信了啊！这个卧底郁郁不得志，始终未能接近时非清，这个可能也是有的！

想到这里，顾盼兮就暂时松出一口气来。现在要跟皇后角力，她实在不想在内部生起事端，更加不想因为自己多疑，伤了时非清的心。

“唉，你这个王九蛋，遇到老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顾盼兮这么埋怨兼自夸一句，逆着夕阳，快马加鞭。她的影子被拖得老长，但再怎么长，也触及不到百里之外的时非清。

那个王九蛋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想我？

她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