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伊诺绵里藏针的质问。
针针都扎到了她的心口上,没有刀砍的痛,却尖锐持久。
在伊诺说完那番话后,双方又沉默了几秒。然后伊诺终于转回头,“为什么不回答我。”
他的视线落在时白梦脸上时,神情又一瞬的仲怔,瞳孔骤缩。
这回是时白梦转开了视线,因此没注意到伊诺瞬间变得极其危深沉的瞳色。
然而整个梦境灰暗的色调足以让时白梦明白,此刻伊诺的心境半点不温和。
并且随着她沉默的时间越久,周围的气氛就越压迫。
直到伊诺一声听不出情感的低笑声,还有他的呓语,“不是说好了,我问你答么。”
时白梦心想:谁知道你这么犀利,一问就直奔最致命的点。
明明心里难受得紧,她还是心软的朝伊诺看去,竟然觉得自己沉默的行为,似乎让伊诺受伤了。
当看清伊诺的表情,时白梦就发现那并不是‘似乎’。
伊诺的眉头轻皱着,眉宇间流露出苦闷的无奈,抿成直线的嘴唇看上去既冷酷又隐忍。
是什么让他双眼里燃着几乎要爆裂的火山,偏偏又死死隐忍成死山般,将自己克制成如此阴郁憋闷的模样。
时白梦眼里闪过一瞬的迷茫无措,脱口而出,“我没有。”
伊诺目光复杂,“没有什么?”
时白梦:“没有……”后面的话截止。
她发现自己对他说不了谎。
哪怕是善意的谎言都说不出来。
时白梦甚至产生那么一点怨恨来,为什么他要那么聪明,一开始就把她的退路都给堵住了,不准她说谎,说什么要是谎言的话还不如不说。
对啊,谎言的话还不如不说。
因为他聪明到一听就能分辨是真实还是谎言了对么。
在他的面前,她甚至连真正的伪装都做不到,时白梦心想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糟糕透了,估计那点怨恨的眼神都藏不住。
为什么他却能这么好整以暇呢?
明明也快气死了吧,还能忍成这样,一步步的向自己紧逼过来。
从黑了她电脑到白天的语言引诱,再到梦里等她自投罗网。
是不是他已经设计好了一切,包括接下来她的一切言行?
她的苦苦挣扎,万分纠结都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所以这些模样情怀都不过是个笑话吧!
时白梦理智很清楚自己有些想法偏激又迁怒了,然而理智和情感却无法同步。
“没有什么?”当伊诺再次问出这句话,用那种柔和又默然的语调。
时白梦豁然睁圆了眼睛,眼底燃起来的焰火,一点不比伊诺克制的少。
“是,我同情你,可怜你,就是想拯救你那又怎么样。”
“就算你说你不需要同情可怜,不需要别人拯救都迟了。”
“我干都已经干了,不经过你同意干了,以前可以,现在可以,以后一样可以。”
时白梦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原以为会怒气冲冲的吼出来,结果却发现说出这番话的自己,语气很冷静,甚至可以说冷凝得强势。
当第一句话说出来,接下来的话语就不再困难。
时白梦看不见自己的眼神有多炽烈,蕴含的情感并不比伊诺少多少,那种有怒火有惊惶又有偏执。
那是平时的她想不到的目光,带着横冲直撞的冲击力。
伊诺看得失神。
直到被几步上前的时白梦抓住衣领,脖子收紧的束缚感让他回神。
这是时白梦从未对他做出的行径,甚至这么些年来,时白梦都没对他这样发过火。
两个人少有的矛盾下都是冷战,时白梦再生气也不过是冷着脸不理他。
因此,看见这样的时白梦,伊诺少有的脸上露出古怪的错愕,眼里闪过一丝无措。
正在情绪动荡中的时白梦,对他难得的可爱表情视而不见,“你以为我费这么大心力去可怜你能为了什么?要不是我心软,要不是……”喜欢你,太喜欢你了!“我完全可以把你丢到一边去,不去招惹你就什么事都没有!”
哪怕最后你毁灭世界,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甚至那个时候她再狠心一点,多的是办法把还是小孩的他扼杀在摇篮里。
当然了,她不是很清楚,这个以他为主角的世界会不会因他的死亡而发生什么变化。
这些都不是现在的时白梦考虑的了。
这回换做是伊诺不说话了,不知道是被时白梦给气势镇住,还是在想事情,他的表情似梦似醒,让人看不分明。
时白梦一样看不明白,也懒得去猜想那么多了。
深深望着伊诺一眼,时白梦低声道:“如果你怪我不经你意愿,闯入你梦境,我跟你道歉。不过,”她话语一转,“这是我的本事,我有使用的资格!”
昨晚是谁一样不经同意,黑了我和时白瑾的电脑,不干这事她也不会暴露这么快!
“但是你说我对你的感情都是出于同情可怜,把你当猴耍,玩弄在鼓掌之间之类的,我不会承认的。”
虽然伊诺没有直接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之前他的那种口气,就给时白梦这样的感觉,所以她才会这么生气。
时白梦紧了紧揪着伊诺衣领的手,跃跃欲试的说道:“你要是再敢说这样的话,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这样想,我真的会打你的!”
反正在梦里打他一顿,也不会给他带来实质的伤害。
时白梦盯着伊诺的盛世美颜,心想平时是不是自己对他太好了,那种混账话都说得出来。
在时白梦危险的注视下,伊诺轻轻眨了下眼睛。
他仿佛感觉不到危险,低声说:“喜欢吗?”
时白梦一愣。什么?
这话题转得是不是不太对。
伊诺再次问道:“很喜欢吗?”
时白梦回神,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不给她思考的机会,伊诺致命三连,“六岁就已经那么喜欢我了吗?”
“……”好不容易酝酿起揍人冲动的时白梦,被这犀利的问话冲击得头顶冒烟。
伊诺犹如一个认真做学术研究的科学家,不把事情弄明白决不罢休,且总能一针见血。
而她就是他一辈子最疯狂,最专注,最致命的课题。
一双碧蓝如幽夜深海的眸子,倒影她一人。
时白梦张了张嘴,过了半晌,叹息一般,“……喜欢。”
最、喜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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