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魔山

一位在信仰神殿的少年突然愣住。

他正在蝎尾兽的巨大雕像面前点燃蜡烛。

但龙吟声突然响起，就在蝎尾堡的低空。

龙吟声里有着强烈的愤怒，愤怒带来了令人心悸的杀气。

这是一个令人非常吃惊的信号，也令这名学徒少年瞪大了眼睛，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僵硬。

他抬头看向头顶，那是高高的穹顶天花板。天花板上，是色彩绚烂的图画：一只巨大的人脸蝎尾兽。这图画和奴隶湾的善主、贤主、圣主们所崇拜的‘人脸鹰身女妖’有些相似。

蝎尾兽作为一个神来崇拜的时候，遗憾客赋予了蝎尾兽一张人脸：人脸蝎身。

鹰身女妖是奴隶湾的奴隶主们崇拜的神，她也有一张人脸：人脸鹰身。

*

蝎尾堡的后园，正在打扫落叶的一名黑衣老人听到龙吟声如被闪电击中般一动不动，就好像雕塑。

在没有房顶的防护下，龙吟的冲击力令人震撼，那穿金碎玉的声音仿佛如箭穿透了那老者的身子。

无可匹敌的杀机铺天盖地而来。

巨龙之威，猛虎、狮子、狼和影子山猫都会吓得簌簌发抖，毫无斗志，只会夹着尾巴如小老鼠一样的远遁，不敢回头。

*

静室里，冥想的十多位遗憾客一起睁开了眼睛，他们的神情惊疑不定，舒缓平稳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有遗憾客翻身下床，冥想的神识还在游离，眼神就出现了短暂的迷茫。

静室外面的练功室里，十几个年轻的遗憾客的长剑一起停下，保持了刚才的攻防动作，个个脸色震惊，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头顶，他们的目光仿佛穿过了天花板和堡顶，看见了一头遮天蔽日的飞行巨龙就在蝎尾堡的低空。

而在蝎尾兽的培育室里，数百只蝎尾兽和他们的驯养师一样都犹如被魔法定住了身形，在那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行动力。一个心跳的时间后，蝎尾兽在龙吟的余音回荡中拼命钻进地底，而驯养师则抬头看向了头顶，眼神里充满了震动。拼命躲藏的蝎尾兽的恐惧传给了驯养师，加重了驯养师们的恐慌。

蝎尾兽对龙的杀机更敏感。

*

二长老在自己的静室里被龙吟声惊醒，他的静室在蝎尾兽的培育室前面。二长老是遗憾客中的蝎尾兽培养大师。他还在惊疑中，静室门被推开，三长老匆匆进来：“事情紧急，四条龙同时出现在了蝎尾兽的上空。”

二长老一下子站了起来，头部隐隐刺痛，沉湎于冥想深处的神识被龙吟声强行中断后，对他的神识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三长老的话更令他震动。

“四条龙？”

“是的。”

“他们是冲着蝎尾堡来的？”

“多半是的。”

“出去看看。”

“好！”

三长老侧身相让，二长老疾步奔出，一点星光的碎片拉出光线，从侧面如流星一般射进了他的脖子，那是一把锋利无比的窄剑，削铁如泥，切骨骼如切豆腐——原名瓦雷利亚钢剑‘空寂女士’，现名‘紫星’。

空寂女士本是银色如月华，魔山为了不被空寂女士的真正主人科布瑞家族瞧出来，他让托布·莫特大师改变了空寂女士的颜色，把银色变成了紫色。但那剑刃的锋并没有变成紫色，依然亮如银线。

二长老惊骇的瞪出眼珠，当场毙命，却屹立不倒。

“凡人皆有一死！”三长老在二长老的耳边轻声说道，话音未落，剑抽出，人飘然而去。

鲜血从三长老的脖子两边喷出，就好像是小小的喷泉！

很快，一个小小的影子从蝎尾堡外面的地道入口处的地面钻了出来，她正是无面者的天命长老艾莉亚·史塔克。她冲天空做出了一个手势，然后迅速消失在了树林里。

*

突然之间，夜空被照亮，仿佛一轮太阳突然出现在了天空。

蝎尾堡的四周被照耀得如一片白昼。

树林里的小虫的小腿和翅膀都显得纤毫毕现。

亮金色的光芒仿佛穿透了蝎尾堡的墙壁，令蝎尾堡的内部也变得亮堂起来。

轰！

一声巨响。

巨龙偷羊贼喷出一颗亮金色的巨大火球猛烈的冲击在了蝎尾堡的堡顶，堡顶上修建的休闲木质凉亭和扶手楼梯瞬间爆燃，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变形扭曲，融化，成为了酱一样的流质……火球爆开，金红色的火焰如波浪一样四散，流满了堡顶，并顺着蝎尾堡的外墙四面流下，岩石砌成的墙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红色的流质……

轰！

一根红色的火柱如鲜血铸成，如一把大刀一样的砍在了蝎尾堡的外墙中部，那是黑龙卓耿喷出的火柱。黑龙绕飞蝎尾堡一圈，火柱在蝎尾堡的外墙中部切了一个火焰的圆环，岩石在龙焱中变软，内陷，流质，上半截的城堡摇摇欲坠。

轰轰轰！

白龙和青铜龙一颗一颗火球喷在蝎尾堡的外墙上，就好像是精准的点射。

轰隆！

一声巨响，蝎尾堡的上半部整个塌落，砸在了下面的堡体上，惊天动地的巨响响遍了大半个城市，地面震动，蝎尾堡外面的树林里，飞禽走兽小虫没命的贴地狂逃，很多飞禽走兽都如中了重击一般难以遁走，贴地乱窜。

偷羊贼、卓耿、雷戈、韦赛里斯四面围住蝎尾堡，龙焱齐喷，火焰照亮了半边天空，惊动了整个魁尔斯城。

四条大龙的身边，出现了三条小龙，那是偷羊贼孵化出来的新一代小龙：骑士、提魅和淑女。

三条小龙跟在父母身边，喷出一道道小小的火焰，一颗颗小小的火球，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作战，有母亲和父亲在身边教导他们，三条小龙飞上窜下，火焰小小，龙吟声却尖锐，纠纠叫个不停……

*

轰隆！

一声巨响，整个蝎尾堡向内塌落，金红、白亮、黑红、青铜色的火焰如大海的波涛倾泻而下，把整个蝎尾堡完全淹没……

*

王宫。

西边的望月楼上，费奥多尔·雷蒙德·霍恩国王站在高处，眼望火光冲起的地方，魁梧俊朗的国王的从容完全消失，脸上神情冷峻如冰。

身后，是服务于国王终身的一名不朽男巫。

“陛下！”男巫开口说道，“那是蝎尾堡方向。”

霍恩国王僵硬的点了点头，开口，却发觉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嘴唇仿佛在瞬间干裂，苦味从口腔里泛出来。

他的预言里，没有看见蝎尾堡的这个场景。

望月楼旁边的红玉宫里，王室成员们都出现在了高楼的窗口，他们眼望那火光冲起的方向，无不惊疑，脸上都写满了惴惴不安。

“遗憾客的蝎尾堡方向。”大王子低低的说道，好像怕夜色中有人听见了他的话。

“我听见了龙吟声。”公主轻轻说道，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惊疑的光芒。

“也许我们该去见见父亲。“小王子拉着母亲的手，可怜兮兮的畏惧表情。

“父亲会看见这火光的。”王后摸摸小王子的脸蛋，“走吧，我们该去休息了。”

“母亲。”大王子叫住王后陛下，“好像是格雷果陛下的龙在围攻蝎尾堡。”大王子的声音在轻微的颤抖。

“那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我相信你的父亲明了一切。”王后露出一个虚伪的假笑，竭力保持自己的高雅从容，“等到了明天，我们就会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王后牵着小王子的手走进了卧室。

大王子和公主彼此对视一眼，他们心里很不安。

一名不朽男巫跟在王子和公主的身后。

在王宫里，有数名不朽男巫为王室终身服务。

“上师，龙在进攻蝎尾堡。”公主小心翼翼，心里紧张如绷紧的弓。

她想知道真相，但又害怕知道真相。

“我想是的。”

“格雷果国王为什么要灭掉蝎尾堡？”大王子目光闪闪，声音里透露着担心。

“王子殿下，我听说蝎尾堡曾经派出了遗憾客去刺杀格雷果国王。”

“哦！”王子和公主异口同声。

“遗憾客去刺杀过格雷果·克里冈国王……”王子说道，语气好像一下子轻松了不少，“遗憾客是可怕的刺客组织，我就讨厌他们的蝎尾兽，格雷果·克里冈国王这是……合乎情理的报复了吧……”

王子并不担心遗憾客的生死，他主要是担心自己，担心王室。

格雷果·克里冈国王如果没有什么缘由的突然剿灭蝎尾堡，王子就担心王室的安全。但如果遗憾客先去招惹的格雷果国王，好像那就说得通了。

也许，王子不过是想能找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好让自己能心安理得的睡个安稳觉吧。

不过，他的母亲却是知道国王已经和过去不同，很多的事情，国王都不再和她商议，也不会让她再知道。

*

十三巨子商会的巨子塔。

塔顶。

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哈吉·莫尔呆呆的看着蝎尾堡的方向。

蝎尾堡在一片树林里面，四周并无其他建筑。

没有人敢靠近蝎尾堡，也没有人愿意去靠近蝎尾堡。

那就是一个魁尔斯人的禁地。

火光熊熊，在被点亮的夜空里，十三巨子的巨子塔上，很清晰的能看见那四条龙的影子。龙背上，坐着龙骑士。

小龙喷出的火焰哈吉·莫尔大人也看见了。

一共七条龙把蝎尾堡淹没在了龙焱中。

传承了千年的蝎尾堡，就此即将变成一堆黑色的流质。

堡里面的任何人和蝎尾兽，所有的一切，都将被烧成灰烬。

除了少数在外的几名遗憾客，整个遗憾客组织已经被魔山连根拔起。

这很突然！

而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人听到过国王要铲除遗憾客组织的任何暗示或者信息。

哈吉·莫尔转身看向王宫的方向。

距离很远，但他仿佛看见了站在望月楼上的霍恩国王。

霍恩国王是不朽神殿的菩厉大师。

菩厉大师并没有向哈吉大人说过蝎尾堡会被铲除。

他是看见了预言没有示警？还是根本就没有看见这预言？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哈吉·莫尔都认为菩厉大师正在变得不可靠了。

哈吉·莫尔的额头上，鼻尖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

与蝎尾堡隔着大半个城市的不朽神殿里，男巫们也都站在窗口和殿顶看着这场大火。他们的蓝嘴唇在夜色中变成了黑色，蜡烛和火炬的光芒照耀着他们的脸，那些脸在火光的晃动中显得不真实。

最高一层的信仰神殿里，悬空的那颗肿胀的心脏在缓缓旋转，蓝色的光芒依然在发散，从表面看，丝毫看不出这颗心脏和心脏对面的无心骷髅人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但看着心脏的不朽巫师们新的领袖却已经知道魁尔斯完全变了，不朽神殿的未来也变得不可捉摸。

世界上有很多能展现神迹的神，在魁尔斯，巫神的神迹就是不朽巫师们的预言；除此外，魁尔斯也还有另外的信仰：红神拉赫洛。

拉赫洛，火焰和影子的神。

而火焰和影子，在魁尔斯，在任何有人的地方，都会存在。

而龙，则是火焰的化身，龙骑士，天生就是火焰神眷顾的神子。据了解，新国王并无信仰红神，也没有信仰其他的神，但看起来他毫无疑问受到了诸神的爱护。

也许，这跟他在维斯特洛的北境斩杀了寒神的奴仆夜王有关吧！

蝎尾堡臣服了魔山，但遗憾客并没有对魔山宣誓效忠。遗憾客只效忠蝎兽神。

不朽神殿也臣服了魔山，但不朽神殿也没有对魔山宣誓效忠。不朽巫师只效忠不朽巫神。

不朽男巫们彼此面面相觑。

蝎尾堡在龙焱中不堪一击。

不朽神殿也会一样。

在王宫的菩厉大师难道没有看见今晚蝎尾堡的覆灭？

新国王格雷果·克里冈的冷血无情和突然杀伐令不朽神殿的巫师们集体不安、担心、惶惑、震动……诸多情绪搅合在一起……

那承诺过不会杀任何一个平民和贵族的格雷果·克里冈却很突然的袭击了蝎尾堡，把遗憾客这个千年的古老组织连根拔起。

但其实这非常的危险。

因为遗憾客不会全部都在蝎尾堡，他们还有弟子在外面，在其他的城市。

遗憾客的复仇，也在今晚种下了种子。

遗憾客是刺客，他们的复仇将令魔山防不胜防。

但魔山依然敢烧毁掉蝎尾堡，他难道不怕死？还是他有所倚仗？！

在极其压抑的气氛中，所有的不朽巫师集中到了信仰殿。

“我们得和菩厉大师取得联系，我们需要大师预言的指引。”新的不朽巫师的领袖漠然说道。

不朽男巫中，只有菩厉大师能预知未来，看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