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万鬼行

( )陈长箫吐出一口气，没有抬头，回神的眼眸中掠过丝复杂，用手指搓掉上面残留的干泥，道：“你，看见了全部过程？”

“没有，我在寻找药材时发现有动静传了过来，正走过来，便看见你将衣服扔到了山下。”欧阳孑宇闭上眼睛，手指结印搭在膝盖上，精纯灵炁迅速向他集中过来，不等片刻，开口续说：“不过你也是真的狠，杀得如此之快，干净利落，换作是我，是不可能在门人赶过来杀死他的，更别说跑了。”

陈长箫听着，将铭牌收起，抬眼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为何要帮我？”

欧阳孑宇顿了少许，脱口而出，“不为何，你杀不杀他，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既然上次与你交了朋友，顺手帮个忙而已。”

陈长箫微眯着眼睛，心中升起几分感激，站起身，微笑道了声：“多谢。如果师兄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尊敬叫了他师兄，没再说什么，门口走去，举手正要开门，却被喊住。

“等等，我帮了你忙，你也帮我个忙如何？”

回过头，又听他说：“替我打败云俞青。”

“打败云俞青？”陈长箫重复说道，以为是听错了。

“对！”一个对字坚定严肃，不带拖沓，陈长箫无奈靠在门上，眼珠子里浮现出那实力榜单第一的名字，掌门之子，自嘲笑道：“我陈长箫自然不是忘恩之人，师兄大可换个要求，云俞青现在的修为是灵真境巅峰，我又能耐他如何？”

“我相信你。”

陈长箫苦笑，欧阳孑宇睁眼看着墙上说道：“我最多还在这青鋆门待两年，两年之后便会离开，凭我的天赋，根本不可能追到他。”说到这，他转过头，似乎闪烁着水纹的双眼怔怔有神，“但你可以，我想看见他输了的样子。”

约莫过去十几个呼吸时间，陈长箫后背离开门面，疑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况且，这样做的意义是甚，难不成你们之间有什么冲突？”

盘坐之人捋了捋耳边垂发，道：“我与他不相识，至于为何，我也不知，或许，我很无聊。”

说完，眼中荡出一丝惆怅，他再次闭眼，没等陈长箫说话，继续道：“你可以走了，你杀林琉枫之事，我会保密，你若实在难为，不必强求。”

陈长箫道了声好，打开门，挺住脚步，扭头轻喃：“打败云俞青，我自会做到，至于你看不看得到，我尽力。”

话音刚落，伴随着关门声，欧阳孑宇手印解开，手臂放于脑后，向后躺下，看上去心情极好。

“我等你。“

……

时间如流水无意逝去，皓洁的白月高高而起，将这雪中天地照得一片通白，竹山峰的后院，一名年轻白衣弟子执一手银色长剑，一招一式宛若惊鸿，气势逼人。

苍灵剑在陈长箫手中运用自如，御风十一与青鋆剑法配合七影步得心应手，脚下的步子比以往更要快上几分。

一刻钟之后，陈长箫收剑站立，如今他已经练会两套剑法，并且俱是灵品功法，不论是猎杀妖兽还是与敌人作对，都能游刃有余。不过在玄门里，终究还是会少些历练，几乎没有真刀真剑之间的对抗，若上生死敌人，指不定会和林琉枫的下场一样，陈长箫经历这件时候很是清楚，人只有在逆境之中才能更快速的成长，与强者对战，在临死的边缘存活下去，才能成为更强者。

蹋蹋塌，古夜自一边走来，手里吊着一壶竹茶，扬起脑袋喉头起伏几下，茶水顺着脖子咕噜下肚，接着吐出一口热气，好生舒爽。拿着壶摇了摇，一把手递给陈长箫，后者接过，一饮而尽。

“下个月又是玄门比武了，准备得如何了？”古夜手中灵力一挥，方圆数米的雪被吹干，露出干燥的地面，卷起衣角席地而坐，陈长箫随之，一阵思绪之后道：“师父，我跟你说件事，不知您意下如何。”

古夜捡起一片枯黄竹叶，一口气吹飞，如同一个闲情老人般，悠悠说道：“说吧。”

陈长箫犹豫面刻，自己已经来这青鋆门快半年之久，这段日子，每天都是朝九晚五的修炼，没有停过，虽然修为随之进步，但他自从经历被强者追杀后，不由得对玄门产生了怀疑，能进入青鋆门的弟子，哪个不是天赋异禀，哪个不是刻苦努力，可到最后，有所成就者寥寥无几，因为这些弟子在玄门，就像一只乳兔待在窝里，过着极为舒适的生活，没有经历外面的生死相搏，更没有接受过血雨腥风，这样的人，如何能够强大？

陈长箫以近乎一样的修为三剑杀死林琉枫，是因为他跟所有门中弟子一样，表面上很是厉害，但却没有太多战斗力，青鋆剑法练得行云流水，却不会随机应变，出招愚拙。陈长箫一想到这些，总会陷入沉思，如果我在这里待三年五年甚至十年，那又能怎么样呢？也许这样我这一生都不能有太高的高度。

古夜继续把玩这枯叶，似乎在等着徒弟说话。陈长箫看着师父，极为认真说道：“我，想出去，离开这里，去追求更高的武道。”

“哦。去哪？”

“去外面的世界，这里终究太小，就如一个安逸的小空间，纵然资源丰富，但若要成为强者，就应该选择面对困难，而不是在这，坐上一辈子。”

陈长箫声音十分坚定，好像一个学生在和自己的老师辩论。古夜哈哈一笑，再次捡起一片竹叶，道：“你看看这片竹叶。”

说到这，一手甩开，漂浮在空中，等它飞远，之间灵光一闪，一丝实质灵力刺击中竹叶，瞬间化为细灰洒在地面。古夜呵呵道：“这片竹叶就和现在的你一样，一心想着天高地远，却没认清自己，最后成了一摊粉灰。

闻言，陈长箫眉头微微愣住，欲言又止，古夜站起身，右手摊开，又是一壶竹茶出现在手中，举壶饮下，扔给陈长箫，匆匆走去，一边出言：“你现在实力还不够，等够了，我自会让你出去，你的命只有一条，在这山上，我可以保护你，可入了江湖，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话音一落，苍老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陈长箫抱着温暖的水壶，摇了摇头，壶中茶一口灌下，拍地而起，苍灵剑白光画弧，脚下生风，只是一阵咻咻咻的刺剑声，便是夜黑风高。

照山峰，一名同样身着白衣的少年立于夜风之中，手中一炳二尺八寸长刀显眼，刀身一旋，皎洁月光被反射出去，在几棵高树身上闪过，随即脚掌用力，贴于地面的刀尖猛地划过，溅起些许土泥，粘在裤腿上，少年丝毫不在意，红色灵力在蔓延到全身和刀刃，一个翻转斩下，空气宛若被撕开成两半，左右扭曲，不做懈怠，又是几刀斩出，每一刀都霸道无比，如山石砸出，一连打出七式二十一招，游刃有余。出完，收刀，闭眼呼吸。

“很好！”

楚过桥刚闭眼不久，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师父。”

扬聂负手而来，楚过桥微微以礼。

“把刀给我。”

后者听之，一手伸出。

扬聂接过横在眼前，深黑的双眸镜像在刀面，缓缓看过。

“十刑，好刀！”

“看好！”

赞叹一句，接着在眼前一划，脚底生空，双臂张开，身体快速向后退去，约出二十米，脚尖着地，一个侧身翻腾，刀气浩然，熟悉的招式映入少年瞳孔。

“火云刀谱。”

楚过桥喃喃自悟，认真看着每一个动作，一式，二式，到七式，与自己比对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苍鋆峰，江小离盘坐在月光之下，身体外围绕着红色灵力，徐徐上升，将细黑的长发撑起漂浮在空中，露出胜雪的脖子。

慢慢的，一道挺真身影站到她的一旁，闭眼等待，无去打扰。约莫一刻钟，江小离睁开，灵力收回，长发垂搭在肩膀，站起身。

“师父。”

云漠天点头望向天空，轻声道：“还有一个月就是下一次比武排名，探你气息，多则半月，便会突破。你只有十六岁，元初境中品，可知在我青鋆门从为出现过，你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江小离默不作声。

“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了一卷心法而来此，现在你已习会，下次比武结束后，我会叫来你父亲，带你离开。“

“师父……”

江小离水灵般的眸子看着云漠天，在月光照耀下发出一丝闪烁。

云漠天轻叹一口气，转头道：“你是可造之才，我青鋆门虽在这偏远南部之地有着不错的名声，但放眼大陆，我们只是沧海一粟，你应该去接触更好的玄门，接受更好的资源，我想，这也是江家主的意思。”

江小离低下头，眼中复杂，的确，成功习得心法之后，他父亲会不请自来将他带走，明知如此，云漠天当初还是收了她做弟子。

江小离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月光下，云漠天露出久违的笑容，兴致道：“我倒是喜欢你这小姑娘得很，若不是俞青天赋平平，又大你太多。”

话说到此止住，江小离腮帮子泛出羞红。

“哈哈！莫要当真，说说罢！”

云漠天大笑两声，佛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