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

夜深了。

姜宁沉沉地睡去。

木棉已经有了肉身，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抱着姜宁的一条胳膊，也不入睡，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轮廓，看得入神。

“还有多久？”木棉抚摸着姜宁脸上细微的绒毛，轻声地自语道：“姜宁呀姜宁，我还能陪你多久？”

翌日。

姜宁醒来的时候，木棉却依旧伏在他的胸膛之上沉沉地睡着。

小心翼翼地起身，帮她盖好被子，姜宁就来到了外面。

天道制约的事情，毕竟是素节提醒，他才有办法解决的，如今问题暂时解决了，自然要先去厚土山庄拜谢一番。

“办法是我提出来的，但是具体的路，还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素节温和地笑道：“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你自己争气，没必要谢我。”

姜宁素知素节的性情，也就没有多言，只是道：“天河试炼在即，不知前辈可否给小子说一下试炼具体的情况？”

摇了摇头，素节轻叹道：“天河试炼，几乎每一次的情况都不相同，除了那亘古不变的河底龙宫之外，试炼几乎所有的内容都在变，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好指点你的，唯一能够告诉你的就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随便进入那河底龙宫之中，即便是道和强者，在那里，也有可能殒命！”

“不知前辈当年在龙宫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姜宁好奇道。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素节的表情十分的凝重。

“最可怕的事情，不是看到了什么，”素节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沉声道：“最可怕的是，你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道和尊者，却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你的面前！”

姜宁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

未知带来的死亡，永远是最令人恐惧的事情。

尤其是当一个弦动巅峰的尊者亲眼目睹了道和大尊者的死亡，却完全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就连姜宁，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素节的目光，穿过了厚土大殿，落在了殿外，落在了血月之上遥远的某一处，一边回忆，一边道：“其实，那一场阴谋，原本只是针对煞魔族，但是等到人们真的进入了龙宫之后，将近三成的道和高手，都不是死在了对方的手里，而是被那龙宫里不知名的力量给杀掉了。”

“以防万一，”姜宁道：“我还是想要知道，前辈你当年在龙宫之中究竟是如何脱身的？”

“我并没有什么脱身之法，”素节道：“我只是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待够了时限，在最后，被天河给传送出来的，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知道完全安全的离开龙宫的法门，要是有的话，也就只有那影魔一个人知道了！”

姜宁点了点头，这也算得上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我还是有些好奇，既然道和境已经可以回到阳界，为什么不管是羽尊，还是妖族的那两位，都没有选择回去，还有，为什么血月之上那些异族的大尊者们，没有跑到阳界去兴风作浪呢？”姜宁道。

素节失笑道：“回到阳界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姜宁道：“可我在阳界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个夜叉，他…”

素节道：“夜叉能够回到阳界，在这里的时候，实力多半已经是道和境了，这十几万年来，从来没有听说过使用窥世镜打开通道回去的，也就是说，那个夜叉，是自己想办法去了弥生界，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次元空间，然后打破空间壁障回去的，实力应该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削弱，我说的对吗？”

“没错，他到了阳界，实力大约只剩下了天纹巅峰的层次，而且还是在两界的交界处恢复了数千年的结果。”

素节道：“这就对了，阴界之人，除了修炼到真一境界之外，想要回到阳界，就会受到极大的削弱，除非真灵投胎或者本体在有生之年回去，否则实力都会大大削减，甚至有可能身死，这些，都是他们不愿意见到的。而且，人族和妖族尚好，可以在阳界投胎到适合自己的种族身上，但是夜叉，鬼物，煞魔这些，他们的修炼方式，在阳界根本行不通，就算是真灵投胎，到了那里，天赋也不一定比得上一个普通修者，投胎转世得不偿失。”

素节接着道：“金羽是挂念我和这里的人类，所以没有回去，四方要回去，而且还要带着那个千湄丫头，就必须再来一次投胎转世，否则就算他自己能回去，那丫头也无法回去。也就是你和苏名，若是修炼到了道和境之后，可以借助窥世镜暂时打开两界通道，凭借着你们那本就诞生在阳界的肉身作为媒介，才有可能毫发无伤的回去。”

“可是，”姜宁道：“阳界有许多地方都联通着这里，在那里，就有很多鬼魂可以从阴间游荡出来，据我所知，那些鬼魂的修为可是低的很！”

素节道：“弥生界联通着阳界的许多地方，那种级别的通道，确实可以容人来去，却是有时间限制，也有实力限制的，而且只能是鬼魂，不能是别的种族，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也是哦。”姜宁有些遗憾地道：“回归阳界的鬼魂，若是在一定时间不返回阴间，就会灰飞烟灭，而且它们的实力，大体不会有超过元丹境强度的，只要超过了，就都是诞生在阳界，被别人养成的大鬼！”

“所以，这些条件，不管是你，还是骨族，夜叉，煞魔，都不符合。”素节道。

姜宁暗自叹息了一下，心道：“难道，我真的要在这里修炼到道和境，才有可能回去吗？”

似乎是看出了姜宁心中所想，素节道：“世事无绝对，你也不必太过着急，掌控窥世镜的这些年，我也曾经发现过一些无故消失在血月或者深渊之中的人，就连窥世镜也找不到他们的所在，就连一具尸体都找不到的，也曾经出现过，我相信，深渊与阳界之间，是有某种方式可以来去的，只是，需要你去用心发现。”

姜宁点头。

“据我所知，天河就很有可能是那样的一个地方，”素节道：“你去参加试炼的时候，不妨在天河之中多走一走，尽量多去一些地方，说不定，能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

……

几日之后，众人带着姜宁来到了血月大陆中部，月海之中的一座巨大的岛屿之上。

在这里，妖族的雀仙，煞魔族的黑煞，骨族，鬼族，夜叉，罗刹，各个种族的高手都齐聚在了这里。

其中的大尊者，雀仙最为年轻，实力却是最强，之后是黑煞，骨族的那一位，羽尊，鬼族，以及夜叉族的道和高手。

只是众多高手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带着自己族中前来参加天河试炼的高手，静静地等在这里。

良久，还是那黑煞率先开口，对着羽尊道：“你们人族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之前派来参加天河试炼的，还是那个弦动八层的廉颇，现在倒好，直接派了一个天纹巅峰的小子过来，你们是没人了吗？”

金羽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声，道：“我们人族数量向来单薄，没什么好稀奇的，倒是你们黑煞，怎么也送来了两个神象巅峰，你们的弦动高手去哪儿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

我们人族这个小家伙，虽然修为低，但是你黑煞一族的两个弦动，可都是折在了人家的手上，你有什么好嘚瑟的？

羽尊这明知故问的一句话，可谓是戳到了黑煞的痛处，对方那嘲弄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阴沉了起来。

“且让你逞些口舌之力，等那小子到了天河之中，但愿你还能笑得出来！”黑煞冷笑道。

“我这人一向常开笑口，倒是不劳你费心了！”羽尊笑道。

姜宁不出手，根本没人能看得出来他掌握了多少条道，黑煞觉得他弱，自是正常。

但是羽尊可是清楚，所谓五行之道，一旦同时领悟，在姜宁那具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身体之内，究竟能够爆发出多么强大的能量！

姜宁当下的战斗力如何，羽尊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但这也仅仅局限在攻击力方面。

在防御方面，五色神光几乎可以化去天下万物，就算是化不掉的，也足以抵挡下来。

这一次天河试炼，他甚至觉得，只要姜宁没有想不开，跑到那天河龙宫中去，正好被那神秘的力量给撞上的话，基本不可能会有身陨的危险。

所以，对于黑煞尊者的威胁，羽尊只是一笑置之，一点也不担心姜宁。

反倒是在心里为那两个黑煞一族的神象高手默哀。

若是黑煞能够愿意把黑煞族的名额让出来，让给其余种族的弦动高手，请他们帮忙出面杀死姜宁的话，说不定还能给姜宁造成一些麻烦。

但是，显然，他也没有完全按照影魔的意思办事儿，还是有些舍不得这两个名额。

所以，才会派了两个神象高手来参加试炼。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若是这两人能够在试炼中存活下来，定然至少都能够修炼到弦动境，到时候，就会省下他不少的力气去培养弦动高手，与影魔之间的差距，也就不会因此拉大。

只是看样子，他这点小心思，并不会起到多大的作用，因为羽尊知道，进了天河之中后，姜宁一定会杀死他们。

反倒是黑煞自己，回去之后，只怕又要因这等阳奉阴违的事情，受到影魔更多的猜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