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气清,太阳晒得暖烘烘的。 皇帝心思浮动,在书房里坐不下去,就命胡恩带了奏章,去园子里批阅。 碧玉轩就在附近,柳丝丝出来散步,恰巧遇见了,便在近旁陪侍。 不多时,皇帝想起玉妃做的点心来,又命人去灵秀宫召了玉妃过来。 有两人陪着,这公务自然而然就松懈了。 楼晏来时,三人正在笑。 看到他,柳丝丝与玉妃眼中的异彩一闪而逝,倒是皇帝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在无涯海阁,他念书马马虎虎,楼晏却是玉衡先生的关门弟子,经常过来收他们的功课。 宜安王见着楼晏,第一反应往往是,今的功课还没做好,要被发现了。 他现下的心情,和当初异曲同工。 没有留在书房里批阅奏章,反而出来跟妃子们玩乐,叫他送奏议都找到这里来了…… 楼晏倒是神情如常,完全没有劝谏的意思。 皇帝舒了口气。 也对,他是皇帝,在哪里批阅奏章,自己了算。 其实,楼四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当初在无涯海阁,他交不上功课,从来不什么。 是他这张脸太严肃,自己才会莫名心虚。 在两名妃子避开后,他将今需要批示的章奏递上来,一一分。 皇帝把该准的准了,剩下的推回去。 “你看着办吧!” 楼晏捡出其中一份,道:“陛下,修河的事,臣可没办法看着办。您还是下发政事堂,让他们议去吧。” “行,听你的。” 到底是先生的得意门生啊!这办事的能力没得。 不过,楼四再本事,还不得听自己的?可见人强不过命。 皇帝心情愉悦地想。 这一开心,他想起一件事:“今不是下定的日子吗?你怎么没请假?” 楼晏道:“这事用不着自己出面,长辈操办就好了。” “哦,对,你母妃在呢!” 皇帝思索:“你定了亲,朕该送什么礼物呢?” 楼晏笑道:“陛下不送,臣也高兴。” “心意嘛,还是要送一送的。毕竟我们同窗多年,情谊与旁人不同。” 皇帝兴致勃勃,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朕就送你一幅字吧?算是祝福了。” “谢陛下恩典。” 皇帝当即叫胡恩拿纸笔来。 玉妃和柳丝丝也回到亭子里,一个磨墨,一个洗笔。 皇帝试了几回,最后写了“作之合”四个字。 柳丝丝看着这四个字,崇拜地看了眼皇帝,道:“陛下,臣妾可不可以凑个热闹?” 皇帝笑问:“你要凑什么热闹?也写幅字给他吗?” 柳丝丝连忙摆手:“臣妾这水准,哪敢在陛下面前现丑?只是想到,臣妾与池姐有过一场缘分,便也想表达一下心意。” “哦!”皇帝想起来了。他与柳丝丝结识,是因为萧达强逼学子那桩案子,而柳丝丝会来作证,就是池姐的请停这样来,还是他们的媒人呢! 皇帝心情更好了:“谢媒礼,应该的。” 柳丝丝吩咐香雪一句。 过不多时,香雪取来一对并蒂花的玉坠。 “臣妾先前看到这对玉坠,就想起池姐来了,不是特别贵重,却是一番心意。有劳楼大人,带给池姐。” 楼晏接过,谢了她。 玉妃目光一闪,笑着插话:“陛下,既然柳妹妹送了,臣妾也送一件如何?” 皇帝哈哈笑道:“好!” “借陛下笔墨一用。”玉妃笑着拈起笔,对着白纸略作沉吟,便写了数行字来。 她拿起纸张,轻轻吹干,有意无意,在柳丝丝面前晃了晃。 漂亮的簪花楷,清丽婉约,拿出去公也当得起一声才女。 柳丝丝瞄了一眼,露出微笑。 玉妃将之交给宫女,道:“这是本宫早年得的调香方子,听池姐于蠢极为精通,想来正好能派上用场。” 楼晏收了下来:“谢娘娘赏赐。” 差不多午时,胡恩来问传膳的事,皇帝道:“楼四,你这会儿出宫,又要耽误饭时。下午有朝会,还得过来,不如在这儿用一点吧?” 皇帝这么有兴致,楼晏怎好拒绝?也就应了。 四人移步花厅,皇帝和两妃在正厅用膳,楼晏独自在偏厅。 饭罢,皇帝略走了几步,去午歇了。 楼晏整理好奏议,靠在榻上眯了一会儿。 安静中,忽然听到窗户响了一声。 他睁开眼,透过窗户,看到玉妃坐在廊下喂鱼。 她扫过来一眼,见他醒了,低声道:“四公子,好久不见了。” 贤妃落胎那事过后,已经快两个月没见了。 这两个月时间里,玉妃大起大落,只觉得恍如隔世。 楼晏淡淡道:“娘娘有事?” “本宫来向四公子表示感谢。” 楼晏眯了眯眼。 玉妃侧过身,眼角余光扫过他:“你的对,以玉重华的身份活着,不是长久之计。” 楼晏没有回应。 他那些话,要不是提点她的意思。 玉妃继续道:“四公子当日,等我证明自己有用,再来找你。现在我终于做到了,所以依约来找四公子。” “……”楼晏面无表情,当时了什么,他都要记不清了,左右不过打发她的话。 “你看,我现在已经不是玉重华了,但陛下一样宠爱我。虽不如当初信重,可也没有当初的负担。现在的我,够不够资格当你的盟友?” 哦,是这件事啊! 楼晏想起来了,当初他确实动过心思,让玉妃成为自己的线人。可是后来,出现了柳丝丝,这姑娘比她聪明,又比她感恩,他还有什么必要去费这个劲? 不过,这回是她自己找上门来。 楼晏道:“是盟友,有些过了。如果玉妃娘娘能给我想要的东西,那么还报您一些,也是可以的。” 这个答案够了。 玉妃点点头,笑道:“那就定了。” 停顿一下,她道:“对了,恭喜四公子得到佳偶。那位池姐,真的很像姐,想必你们的婚姻会很美满。” 瞄到楼晏的脸色微沉,她还想再句什么,忽然听到声音:“玉妃姐姐,你怎么在这?” 玉妃转回身,露出笑容:“来喂鱼,这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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