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韫接过絮儿递来的匣子,笑道:“比我想象的有决断。” 她还以为,二房会犹豫一阵子呢! 絮儿笑嘻嘻地凑过来,一边跟她清点身契和账册,一边告状:“姐你不知道,这阵子二房处处碰壁。二夫人出门,总有人问她,能不能向咱们讨个人情,请个平安符。脸打多了,再不甘心,也得认命啊!” 池韫点点头,叫来和露:“这账册你先理一理,回头跟三婶娘通个气,铺子里的人该辞的辞,该收的收。” 这是对她的信任。 和露喜笑颜开:“是,姐。” 又唤倚云:“你回去跟夫人请个安,咱们的近况。” “知道了,姐。” 安排好了,池韫起身:“去兰泽山房。” 二房这么知趣,不就因为她抱上了这条大腿么?可得抱好了,不能让他们失望。 …… 七夕过后,气没有凉爽下来,反而热得更离谱。 俞慎之一边翻看卷宗,一边拿着蒲扇用力摇着。 周围搁了冰盆,仍然解不了暑气。 “吃瓜喽,吃瓜喽!”外头吏喊道。 “公子,我去拿!”浮舟跳起来,非常自觉地跑出衙署。 俞慎之看了看他的背影,心里很是满意。 这子最近挺殷勤的,嘴也不贱了,早这样不就好了。 不多时,瓜拿来了。 俞慎之搁下卷宗,主仆俩坐在门口吃瓜。 有吏员抱着瓜,聊着经过。 “怎么突然就升了?这也太快了吧?” “是啊,这么升不合规矩啊。” “当初他参加乡试就不合规矩,要不是陛下破例,他一个出了族的人,哪能在京城考试?” “的是……” 俞慎之原本无心,忽然听到出了族三个字,心中一动,张口问道:“你们在谁?” 两个评事愣了下,抱着瓜滑稽地向他行礼:“俞推丞。” 俞慎之点点头,示意浮舟挪出杌子:“坐会儿,一块吃瓜。” 俞大公子屋里多放了冰盆,比他们那儿舒服多了,两个评事自然乐意。 “你们刚才谁呢?” 其中一个快言快语:“刑部原来那个楼郎中啊!” 俞慎之啃了块瓜肉:“他升迁了?升哪去了?” 莫不是明升暗降吧?上回得罪皇帝…… “通政司。” “噗……”俞慎之一嘴的瓜肉全都喷了出来,弄得两个评事身上全是。 “对不住,对不住啊!”浮舟连忙拿了抹布来给他们清理,心里暗暗埋怨,主子真是的,都被拒绝了,听到楼大饶事能不能镇定点? 俞慎之抹了把嘴,问他们:“通政司?哪个位置?” “自然是通政。”其中一个答道。 好家伙,四品啊,他这升迁得够快的。 而且通政司掌内外章奏,实打实的子近臣。 他还担心楼晏得罪皇帝,没想到比原来更心腹了。 “怎么就升了?”俞慎之纳闷,“事先没点风声透出来?” 两个评事齐齐摇头。 其中一个试探道:“俞推丞,你和楼大人交情不错,怎么也不知道吗?” “我跟他哪有什么交情!”俞慎之摆摆手,一口否认,“不过是瞧他总端着个脸,想逗逗他罢了。” “这样啊……”两位评事半信半疑。 浮舟同情地看着自家公子。 来了,果然来了。 家里的丫鬟姐姐告诉他,失恋会分成几个阶段。 第一个,气愤。明明自己那么好,为什么对方要变心。 第二个,否认。不敢去面对事实,就否认与对方的关系,否认自己还喜欢着对方。 那被拒绝,公子气了一路,显然是第一个阶段。 现在否认跟楼大人之间的关系,看来是到邻二个阶段。 哎,公子的猪朋狗友是很多,可哪个像楼大人这样让他上心?什么逗逗他,就是自己骗自己嘛! “别人怎么?”俞慎之重新啃了口瓜。 一个评事道:“还能怎么?楼大人向来得陛下欢心……” “是啊,”另一个评事酸溜溜,“先前陛下就很看重楼大人,但凡有重大案件,都交给楼大人。” 要不怎么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呢?这几年,也不知道帮着皇帝办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很多本该交给大理寺的案子,也都给了他。现下皇帝权柄日重,他要占大功劳。 这么一想,他升迁也在情理之郑 本来就是资历太浅,才将他安顿在刑部,现下差不多,当然要往上提了。 “这就进了通政司,怕是没几年,就得管他叫一声相爷了。” 俞慎之呵呵笑了两声:“没那么容易吧?他都没外任过……” 那评事道:“这谁得好呢?他升迁就没守过规矩。” 这倒也是。 吃完了瓜,两个评事回去了。 俞慎之坐了一会儿,还是想不通。 七夕那晚的情形,楼晏到底是怎么安抚住皇帝的? 那可是皇帝的亲妈,他在关键时刻捅那么一刀…… 俞慎之深深觉得,当谄臣要真功夫,他就想不到怎么做。 下衙的时候,他还魂不守舍。 浮舟体贴地问他:“公子,要不要去朝芳宫坐坐?” 以前,他总弄不清公子到底喜欢池大姐还是楼大人。现下证明,公子喜欢的是楼大人,那么池大姐就是闺蜜……呸!知己了。 丫鬟姐姐告诉他,这个时候要多多开解,有什么比跟知己聊聊更治愈呢? 俞慎之犹豫了一下,摇头。 “算了吧。”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池韫。 “那我们回家?” “嗯。” 马车驶了一段路,俞慎之忽然道:“先去楼大饶宅子。” 浮舟大惊:“公子,您想干什么?” 俞慎之莫名其妙:“没干什么,叫你去就去!” “哦……” 马车到了巷子口,俞慎之就叫车夫停下了。 他也不下车,就那样撩起窗帘盯着楼晏的宅子瞧。 浮舟哭丧着脸。 完了完了,丫鬟姐姐跟他,要是熬过第二个阶段,就能慢慢好起来。 公子现下没有熬过去,就跑过来偷看,这是不肯忘情想要复合啊! 这可怎么办?楼大人显然没有心思,难道他要看着公子走上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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