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可平

( )饭后，爷爷、大伯和林清嘉的爸爸在坐电视机前看电视。奶奶和妈妈、大伯娘围着火盆聊家常。

林清嘉他们几个孩子，则围着另一个火盆烤火。

在这小小的房子里，林清嘉想起一句话，“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老家最有魅力的地方就在于，它承载着记忆。

就比如林清嘉坐的那一方四角小凳，也比她“年长”得多，历经几代人。

原本就是山上的普通木材，长年累月下来，看起来就像包浆了的紫檀木。

还有那张一米五的木桌，林清嘉亲眼见证了它的诞生，是大伯亲自打的。一事一物都承托着悠悠岁月，见证了这个家的团聚离合、欢声悲泣。

经过菜园子那事之后，林清嘉发现林瑜话多了起来，明明之前还觉得他是那么高冷的人。

对于初中的林瑜，林清嘉绞尽脑汁地回忆，也没有什么印象。

“我感觉近几年都没见过你”林清嘉见他们聊得越来越轻松，于是开口打探。

“他呀，以前沉迷游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说你，我都很少见，你看他现在人都给捂白了。”

林珊也趁机吐槽自己亲弟，以前林瑜正值叛逆期，她几次想教训也不敢。

林清嘉也注意到了，林瑜皮肤很白。

“行行行，你黑你有理”林瑜故意将林珊烤火的手往火盆里摁，吓得林珊惊慌尖叫，然后重重捶他后背。

林瑜笑着还击，林清嘉看着他们亲姐弟俩打闹，心里很羡慕。

等他们停罢，三个人又开始聊天。只是大多时候，都是林珊在问他们在答。

从林珊这里林清嘉才知道，原来林瑜初三以前成绩其实很烂。

“哎，那你怎么靠什么考上一中？”林清嘉好奇地问。变化这么大，怎么可能不好奇。

看着林瑜俊朗的侧脸，林清嘉暗想，这小小年纪五官就已如此标志。赞叹的同时也感叹，这又是哪个女孩子的青春啊。

“当然是靠脑子喽，难不成还能是你替我中考的”林瑜头也没抬，一边用烧火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盆里的炭。

“切，那你还半夜三更做卷子”林珊不给情面的戳穿他。

原来装学霸呀，林清嘉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装一下嘛，真是的”林瑜也笑起来。

话是这么说，可林清嘉她们毕竟也是经历过中考的人物。况且以一中的门槛，也不是有钱就能去。

林瑜初三之前成绩之烂，后来还考上一中，不在深夜里借时间哪里又哪能有今天。

这样来看，林瑜也是个有聪明的人，才能在一年里涅槃。

“你有没有女朋友呐”林清嘉贼贼的问到。

“那你有没有男朋友哦”林瑜笑着反问。

“别，我问你呢，你扯到我干嘛，小孩子家家的”林清嘉故意装老成，一副大人教育小孩子的语气。

之前大伯娘提到姐姐的年纪，林清嘉也才意识到了，自己居然比林瑜大了5岁。和他一比，自己果然是个20岁的小阿姨了。

“有啊”林瑜抬起头，决定逗逗她。

“真的，谁啊”没想到林珊比林清嘉早开口。

林清嘉也一副坐等吃瓜的样子，还顺带逗一下林珊“姐你得加把劲了”。

“毛毛姐”林瑜一说完，林清嘉就叫起来“原来你也喜欢他！”，只有林珊一脸疑惑。

“什么姐，果然跟你们有代沟了……”林珊自闭了……，和两个学生聊天，不聊学习她也听不懂了。

林瑜不说毛毛姐的话，林清嘉也要以为他们有代沟了。毕竟……年纪摆在那，不服还真不行。

“我说，你个老阿姨戏别那么多”林瑜看着自家亲姐，脸上笑出褶子，还故意插刀子。

原来高冷的男生笑起来也会这么傻，王知秋你傻起来又是怎样的呢。

林清嘉曾无数次想象过，她和王知秋在一起，王知秋的各个样子。可惜，有些话既然说出就不能挽回了。

大年三十，林清嘉一家人在一起守岁。临近十二点时，大伯让林瑜准备鞭炮和烟花。

“噼里啪啦……”没多久，整个村子里都是鞭炮声，夜空也是绚烂多彩。

有些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感觉，此起彼伏的。隐隐有些比较，比谁家放得高、放得久、放得好看，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财力。

以至于许久都没静下来，热闹极了。城里不让放烟花，林清嘉总觉得少了些年味。

夜深了，村子里才安静下来。

多年来，林清嘉只要回老家都会去姐姐家住。和林珊一起睡，爸爸妈妈则住老房子。

别看大伯家房子外面不怎么样，里面的装修和置办的物品却不差。

客厅宽敞明亮，沙发、床帘是同色系的，花纹图案也相近，整体给人舒适之感。

虽然是在农村，早也不缺各式生活家电。电视机、电冰箱、空调、热水器……应有尽有，林清嘉一直知道大伯家日子过得挺滋润。

大伯有手艺，大伯娘会经营，每年都有可观的收入。

姐姐有稳定体面的工作，家里就只有林瑜一个吃闲饭的。

林珊是他们镇上的小学的一名语文老师，工资虽不算高，以这里的物价来说也足够她“挥霍”。

姐姐从小就是个有耐心的人，待人接物处事周到。就连林清嘉的爸爸，也夸赞林珊情商高。

因为从事教育行业，成天与小孩子为伍的缘故。林珊日子过得充实单纯，即便26岁了，看起来也不太显年纪。

毕竟林清嘉是妹妹，对于林珊的感情生活，她也不太好问及。

今天听大伯娘提到，林清嘉忽然想要打听姐姐的感情。

“姐姐，你单身多久了”林清嘉采取迂回的方法。

“你怎么好奇起我来，你也嫌我嫁不出去”林珊开着玩笑说，故意回避话题。

“哎呀，怎么会。这不刚才问林瑜，这就好奇你了嘛”林清嘉感觉到姐姐的不对劲，没说实话。

“我已经打算把我的生命全部献给教育事业，呕心沥血浇灌祖国的花花草草们。”林珊一副大义凛然的语气，只差没捶胸顿足以表诚意了。

林清嘉也不是个木头，自然意识到了姐姐感情生活不太如意。

“姐姐，我之前有个好喜欢好喜欢的人，可是他变成我的前任了。”林清嘉想到自己，在王知秋那她也不如意。

“你真的长大了”不知道林珊怎么理解的，突然说出这话来。

因为林清嘉她自己，都没觉得自己长大了。

“我还像你这个年纪时，我曾算过姻缘。”林珊终于又开口。

林清嘉静静地等着，她知道林珊既然开口了，后面就还有话要说。

“算命的先生说，我命里晚婚，对方旺我。”林珊很平静，好像早就对爱情全然没了指望。

话里透着，会在合适时择一良人结婚生子的想法。

“姐，其实也不一定要结婚的”林清嘉依然认为，结婚是要嫁给爱情，而不是屈于合适。

“你觉得我们这小地方怎么样”林珊反问她。

林清嘉想起小时候的事，觉得这里的大多数人都目光短浅又刻薄无知。

小孩子从来都是很“记仇”的，谁对自己好，对自己不好，心里都想得过来。

虽然过了十几年，林清嘉一直不痛快。那些不让孩子和她玩的家长，仅仅是因为他们家外来的，没有亲戚，没有根基。

她的爷爷奶奶多么好，多么善良大方的人，为什么有些人就能笑脸接过他们的好，转头就忘了。

不是落后的地方，就一定民风淳朴，友善和气。

当然，林清嘉也知道不是都这样，到这里确实不怎么样。

老家也发展起来了，人们生活越来越好。林清嘉这次回来，看到更多的人家修起高高的围墙。人与人之间只隔一堵墙，却生生断了串门走动的情分。

那时林清嘉还忍不住问奶奶，以后的人与人是否会越来越冷漠。

她期待奶奶的回答是否定的，她也不愿看到那样的局面。

奶奶一生都在这里，对这里的一切都有很深的感情。所以她潜意识里认为，奶奶会相信这的人们不会冷漠至今此。

但是奶奶的回答是肯定的。那时林清嘉忽然觉得，这里不值得居住了。

“不怎么样”她直言不讳，哪怕她的根在这，最亲的人都从这走出。

“所以啊，这就对了。”直到现在，还是会有很多人认为，一个大龄未嫁的女性，就是自己有问题或见不得人的事，才嫁不出去的。

愚昧恶毒的话，你是很难装作听不到、不往心里去的。

“姐，你走出去吧，不要留在这”林清嘉心疼林珊，想要劝她逃离这个环境。

“还不是时候”林珊低低地说，她年轻的脸变得沧桑起来，好像藏有许多苦痛。

“那你一定不要委屈自己”林清嘉平日里读了些书，便自认为有了“提点”他人的份量。

“不过呢，你也不要过于敌视这里，这样会给你带来不好的事。到底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下来，也有几家跟我们家关系可以的”林珊笑着告诉她，林清嘉知道这不过是让她安心罢了。

要是真的有，也没听奶奶说起过。奶奶是个多么渴望得到认可的人，哪里会不向她分享。

家和万事兴，她家里人虽少，却有别人没有的和气、温馨。

幸福生活都是自己挣出来的，日子总归会是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