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喝了酒,又吐了一槽,这一晚陶小朵都睡得不怎么安生。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尤其觉得口渴得慌,翻来覆去睡不着,就爬了起来。
一看天,已经蒙蒙亮。
再看时间,睡了还没三个小时。
房间里很温暖,他在家时,屋里一直开着中央空调,不知道是什么品牌,完全没有公司那种干躁闷热,很舒服。
走出卧室,她揉揉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进厨房倒了温水,喝了两口后,慢慢回了神儿。
刚才一路走来时,地上的残渣已经被打扫干净了。昨晚他进门就抱她,原来是因为屋里打碎了玻璃制品,他怕割到她的脚,才抱着她进了他的卧室。
那是距离大门最近的一间房。
她睡他的卧室,那他昨晚睡哪里啊?
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她转头就寻去楼上的客厅,之前她睡过的那间。
没人。
寻了一圈儿,楼上的三个客厅都没人。
有些纳闷,下楼寻。
主卧后的弦形走廊尽头,有一个门,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敲一敲,里面就传来了低低的咳嗽声。
他还醒着。
这种压抑的咳嗽声,肯定睡不着。
她不自觉地收紧十指,看着深色的大门,好像一道天堑似的,难以逾越。
若是她出声询问,他一定会说没事儿,让她回去睡觉。
如果她直接推门进去,未经他允许侵入他的私人空间,他一定会不高兴。不管会不会再拿东西砸她走,想到他会不舒服,不自在,她也不想让他为难。
已经知道,不可能再装做不在意。
她怔怔地站在门前,站到浑身都有些发凉了,忙跑回去找外套穿。只是回到卧室发现这里没她的衣服可穿,身上的还是男士睡衣。
想找他的衣服,但看着像是衣柜的墙,她就没找到可以开门的扣。
好吧,她是个土老帽儿。
折腾半晌,终于发现一个遥控器,一通乱按之后,窗户突然大开,三十几层的高空风可够大的,一下子把满屋的暖气都收走了,窗帘被风吹得打在窗台上啪啪作响。
好不容易终于恢复原状,她瑟瑟发抖缩在床上。
高科技,真可怕!
土老帽,真可耻。
最后,那面墙似的衣柜终于打开了,无声无息,好像芝麻开门似的,整整一面墙的柜子里,挂着满满当当的黑色大衣、西装,一排排的配饰小抽屉,就像电视里演的土壕衣橱,一模一样,随便晃一眼那排男士手表,都是只在时尚杂志上才有的奢侈品牌。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一片空白。
这时候,屋外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像是从厨房那里传出来的。
寂静的房间里,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尤其清晰。
一下一下,慢慢越过她所在的位置,朝后挪去。
她跳下床,也顾不得身上还有些冷,追过去,那人刚好进了门,她跑上去,门正缓缓合上,她拿手挡了一下,开口想叫人时,屋里透露出的一幕,让声音咔在喉口,再也发不出。
脑海里迅速回放了两人,从第一次见面,看到他倒在垃圾筒边,奇怪的撑起动作,到后来他笃着拐杖来赴约,他走在路上那种特别慎重、缓慢的行动姿势,他在病房里抱着左腿,压抑低吼的地痛楚表情……
不,这些都不是全部。
原来,那不过是那片大海隐藏的冰山一角。
此时,这座冰山突然显露,猝不及防地将她灭顶,眼耳口鼻似乎一下子被堵住了似的,闷得难受。
她吸了一口气,就觉得浑身冰扎似的又冷又疼。
门慢慢合上,轻轻一声咯嗒,关掉了那个世界。
可是那一幕就像钉子似地,狠狠地盯在了她的脑海里,她像个机器人转身回到了卧室,蜷缩回大床上,拿被子将自己裹紧,还是觉得有股风从心口透出,全身发冰。
往昔的很多事,终于在脑子里串成了一条线。
——只要我还能站得起来,就绝对不做一米三的男人,只能坐在轮椅上。
为什么他会说这样的话,说出这种话时,他在自己心上划了多么重的一刀,那一刀,并不比她把自己的伤疤摊在他面前时的痛,少半分。
屋里已经渐渐回暖,这么大的房间,如此的华丽奢侈,都在那样的画面下变成了一种尖锐的嘲讽,啃噬着人心。
她突然有些自厌。
他的伤,是这一切都无法换回的遗憾。
他吼出那句话,他的倔强,他挺直的背脊,那双黯蓝的眸底一直隐藏的秘密,和自卑,他绝不说出口的痛,是一个人一生的自尊。
用力裹紧了被子,还是觉得冷。
威尔斯说,少爷从小就爱打篮球,还拿了整整一墙的奖杯奖牌。
在客厅的多宝格上,她还看到过一个球形奖杯。上面刻着的字,她不认识。但他从那么多的奖杯里,就带了这一个回国,必然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可是现在,他的左腿整个从膝盖就没有了,而他一直隐藏的右腿也从膝盖下被截断。
他是一个彻底没有了双足的人。
他说,他穿的是48码的鞋。
而多数运动鞋品牌,最大只有46码,那么他就和乔丹、奥尼尔他们一样,是需要特别定做鞋子的人了。也只有这么大的脚,才足以支撑他们成为空中飞人。
他都没有了。
他说,乔丹能跳两米。
现在,他半米都跳不起来。
一米九
一米三
60公分的差异。
已经是他面前的一道天堑,此生,无法跨越。
------题外话------
哎哟,现在小朵终于知道向少的身体秘密咯!
小朵:原来,他是妒嫉人家有脚,故意欺负人家脚板心儿啊,呜~~~~
秋哥:傻妞儿,向二很喜欢你的儿童脚,爱不释手。
小朵:喜欢就把人家弄得那么疼,变态嘛!
秋哥:你不是早知道她有精神病嘛?
小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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