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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的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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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生命的力量
(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知道,这不是属于他们的世界,他们总有一天会返回自己的故土。尽管没有人知道何时才能重返故土,更不知道如何返回故土,但他们都对此深信不疑。为了避免和莱佩濂人发生更多的战争,他的族人不得不频繁迁移,尽可能地远离莱佩濂人的聚居地,并努力地生存下去,等待着重返故土的那一天。

可是,森林不断地被莱佩濂人破坏掉,大地亦是遍布矿坑,适于他们栖息的地方越来越少了,他们不得不藏身于一些远离莱佩濂人的地势险峻的低谷内。他是在莱佩濂世界出世的,莱佩濂时间七年后的某一天,由于年幼好奇,他独自飞出了山谷,想要看看谷外更广阔的天地。一路惊奇的他,几乎忘了祭司和族人的警告,不知不觉中越飞越远,蓦然回头时,才发现族人栖息的山谷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了。

当时年幼,还未曾见识过真正的战争,也不了解战争是一种多么残酷的生存仪式。当一支利箭冷不防地射向他的时候,才意识到族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地面上全都是莱佩濂人。要知道,莱佩濂人是这个世界最具有破坏力的物种,他们的农业、建筑、开矿、冶金等文明活动,无一不给栖境带来严重的损害。总之,莱佩濂人的文明是建立在破坏自然的基础上的,有时他们甚至还对别的生物赶尽杀绝。所以,想要活着就得继续飞,不能停下,更不能有丝毫犹豫。于是,他一直飞到了东大陆的西海岸,才疲惫地落在一块岩石上喘了口气。

原本是打算稍微歇息一下,然后再想办法返回族人的栖息地,却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朝他所在的方位聚拢而来。慌乱之下,他拖着幼小而疲惫的身躯,再次冲向了天空。但这一次他没那么幸运,很快就被一支利箭射中了腿部,接着又有更多的箭雨不断朝他袭来。在危急时刻,他突然想起以前曾听族人提到过,西尔文人就是从这里渡过西海,迁移到了大海的另一边,因为海的那边还有一片大陆。

于是,为了躲避地面上那些莱佩濂人的追击,他毫不犹豫地飞向了大海。年幼的他耗尽了全力,不停地在空中飞翔,没敢计算具体飞了多少个日夜,故意忽略了时间的存在。因为只要一算日子,就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缓慢,他担心自己会坚持不住,害怕还没抵达西大陆就先从空中坠入大海。

在这个艰难的过程中,唯一支撑他的就是“必须活下去”的信念。因为,只有活着才能返回故土,这是祭司的嘱咐,也是所有流离在莱佩濂世界中的流光人,无论如何都要遵守的一条生存法则。族人们常说,每个流光人的灵魂中,都拥有太阳王所赐予的力量。这种强大的力量永远都会伴随着流光人的生命,带给他们光明,引领他们穿越所有的黑暗与困境。即便是千年的战火,也无法蒙蔽流光人的眼睛,模糊不了他们灵魂中坚定的信念。

当他终于看见西大陆的东海岸时,疲惫不堪的双翼瞬间无力地垂在了背上,精疲力尽的他就那样直接从空中坠落。与地面接触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心想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待到体力恢复,然后再去寻找西尔文人的栖居地。

但不幸的是,他坠落的地点恰好距离萨瓦敕王国的都城不远,就在索砻港附近的沙滩上。一群萨瓦敕人很快就发现了他,在他刚闭上眼睛……但也许是闭眼很久之后,他记得不太清楚,因为当时实在太累了。尽管如此,敏锐的感知能力还是令他在萨瓦敕人刚靠近的刹那间惊醒了过来。

在挣扎之中,有个萨瓦敕人为了防止他逃跑,竟硬生生地折断了他的左翼。紧接着,又有一把锋利的长刀从羽翼折断的地方砍了下去,那个萨瓦敕人直接将斩断的羽翼抛进了大海,使他的左翼与身体彻底分离了。他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那薄薄的刀刃划过骨肉的感觉。在那一刻,他的意识竟然清醒无比,没有被疼痛击昏。他决定放弃挣扎,并将全身所剩无几的力量都集中到尾部……

是的,他原本有一对洁白美丽的羽翼,身后还有一条非常可爱的白尾巴。尾巴连着脊椎骨,长度几乎垂及地面,上面覆盖着柔软而细密的白色皮毛。特别是尾巴的末端,那里的羽毛十分丰满浓密,看起来像是一个绒绒的小毛球,他全身上下光芒最闪耀的地方便是这个部位。但是,如果有人认为这条尾巴只是可爱而已,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条白色的尾巴,是他全身最漂亮、看似可爱无害、实则最危险、攻击力最强的部位。因为,在这条漂亮的尾巴末端丰满的羽毛内,隐藏着一根无比坚硬锐利的尾刺。目前为止,在莱佩濂世界还找不到任何一种能够切断这条尾巴的利器。

他突然放弃挣扎,就是为了将最后仅存的力量全部集中到尾刺上,并利用这个容易让人忽视的伪装,直接刺穿了折掉他左翼的那个萨瓦敕人的身体。待他把尾刺收回之后,那个萨瓦敕人便直接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呼吸。萨瓦敕人红色的血液顺着他洁白的尾部滴下,这是他第一次取走了一条性命,仅在他出世后的第七年里。

眼见同伴倒下之后,那群萨瓦敕人彻底惊呆了。而他也因为用尽了全力,终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等他再次清醒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几条布满锯齿的铁链锁住了手脚,连尾巴也被禁锢在了脚镣上。不仅如此,脚上还拖着两个巨大而沉重的铁球。从此,他就和许多猛兽一样,被关在了萨瓦敕人的斗兽场里。

流光人成年之前的体型非常小,出生时甚至比莱佩濂人的婴儿还要小许多,但是前期的成长速度和莱佩濂人差不多,正是如此,萨瓦敕人才能轻易地抓住他。但大约十四岁以后(以莱佩濂时间计算),体型便会迅猛地增长起来,开始迈向了成年时期。

或许是因为太小的缘故,被关在牢笼中的第一年里,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他曾经感觉到附近似乎出现过族人的气息,但仅仅瞬间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以至他以为自己可能是因为太孤独而出现了幻觉。

在第二年的某一天,萨瓦敕王突然心血来潮,到斗兽场里走了一圈。正是那一年,他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叫做查胡的半血人。之所以对查胡印象如此深刻,并不是因为查胡是萨瓦敕王身边的随从,而是因为查胡的一句话,让他的生存状况从此变得愈加艰难残酷了。

“听说,这个异族人刚被带进来的时候,只有这么一点点大,却能杀掉一名威猛的萨瓦敕勇士,着实凶残。”查胡用手比了比大小,继续献媚地对萨瓦敕王说道,“不知道和西大陆最大的猛兽比起来,谁更厉害一些?陛下,不如把这个异族人也赶到场上去,说不定东大陆那些贵族会更加兴奋,往后不愁他们不往这里散财。”

闻言,萨瓦敕王哈哈大笑,说道:“好像有点意思,那就这么决定了,我看以后就由你来主持斗兽场的赌局吧。”

于是就这样,他在莱佩濂世界出生后的第八年至第十七年间,几乎每天都要在查胡的刻意安排下,被迫与猛兽搏斗以供赌徒们取乐。按莱佩濂时间计算的话,自他九岁开始就再也没有输过了,每场搏斗最后一个站在台上的总会是他。也是从那时开始,查胡就再也不敢轻易靠近他了,远远看到他时,双腿还会不由自主地发抖,尽管表面仍然假装镇定。

不久前,萨瓦敕人竟然设陷捉到了几个西尔文人,并关在他隔壁的牢笼里。这是他来到西大陆十年以来首次遇见自己的族人,这种心情难以言喻,当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不由得感到安心。因为他终于不再孤独了,终于有族人知道他被困于此,也意味着他很快就能脱离这个牢笼了。

但萨瓦敕人还不敢将那几个西尔文人从布满锯齿的荆棘网内放出来,尖锐的锯齿还一直嵌在他们的皮肉中,这个状态已经维持了很多天,从他们掉入陷阱的那一刻开始。因为一旦打开荆棘网,或许就再也困不住西尔文人,更别提是驱使他们去和猛兽搏斗了。毕竟,这几个都是成年的流光人,和他当时不一样。若非当时他只是个日以继夜地飞越了西海的疲惫不堪的孩子,又怎会轻易地被萨瓦敕人给抓住呢?

“放箭——”

“嗖——嗖——嗖——”

查胡那把粗糙的嗓音,以及密密麻麻的箭雨急速穿风而来的响声,终于把决斗台上的人从遥远的记忆中唤回到了现实。

“呵!”

他仰起头,展开双臂,用力地拉伸了一下浑身的筋骨,不知为何,今日竟莫名地感到有些兴奋。幸好锁在手腕上的铁链足够粗长,在这种情况下,恰好可供他利用。

只见他突然扬起手,将手腕上那两条长铁链向上高高地抛起,又用力持续地摆动起了双臂,让那两条铁链在身体两侧上方迅速地旋转起来,把沉重的束缚变成了掩护自己的屏障,挡下了从四面八方朝他飞射而来的利箭,又一次成功地让赌徒们失望了。

不过,这个办法只能在短时间内奏效。幸运的是,每个萨瓦敕士兵原定的十支箭很快就射完了,不幸的是,这场残酷的杀戮游戏还远远没有结束。

未待他完全恢复体力,新一轮战斗又开始了。射完箭的萨瓦敕士兵退下之后,紧接着,另一批士兵又从第二层观众席的过道中,陆续推出了一台台奇怪的武器。由于他以前没上过战场,未曾见识过那种武器,暂时还猜不出萨瓦敕人接下来将会如何对付他。但观众席上的欢呼声却明显比先前更加兴奋了,因为赌徒们都认识那些武器,那是战争中最常使用的野外重型武器之一。

没错,那正是一种小型链球车。它不但可以让转盘上成串的刺链球快速旋转,持续打击和阻止敌军的进攻,而且,卸下上方的大转盘之后,还能作为投掷武器使用。可以将石块或表面布满利刺的铁球,成批地抛向敌军,杀伤力极强,即便是小型链球车,威力也不弱。不想萨瓦敕人竟会同时推出二十几台这种小型链球车,用以对付一个异族人,这确实有些夸张,难怪赌徒们会如此兴奋,大概是以为这回赢定了吧。

当决斗台上的人正在揣测,那些武器将会如何对付他的时候,从斗兽场底层的环形走廊下急速跑来的西流和魔野,也终于和另一个方向来的西尔文祭司汇合了,他们已经找到了那几个被囚禁在这里的西尔文人。但不巧的是,他们现在所处的方位,恰好就在湖边那群萨瓦敕士兵的视角内。

“瑞瑟西人!祭司,那是瑞瑟西人!”

西流惊诧地回头,发现祭司的目光早已锁定了湖中央的决斗台。他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决斗台上的族人,丝毫也没有在意那群正举着武器、从湖边朝他们冲过来的萨瓦敕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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